良久后，崔笑嫣撒手松开了欢欢。清脆冰冷的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
“滚！”
说完，见阎瀚轩未有离去之意。崔笑嫣奋身跃起，抽出侍卫佩剑，死死夹在脖子上。
“不就是想让我一死吗，不劳王爷费心。”
在火把照应下，显而易见脖颈处那丝丝血痕。阎瀚轩吸了一口冷气，哑了咬牙也不管此时衣装不整，转身便从嫣然院离去。
见他一走，崔笑嫣这才将手中的佩剑丢下，浑身蜷缩抱腿坐在地上。
欢欢对着艾云摆手示意，让他领着侍卫离开。自己慢慢蹲下身来抱住崔笑嫣身子，轻声安抚说道。
“小姐，都过去了。”
崔笑嫣抬起眼来，眸色依旧空洞呆滞。
“欢欢，这坎或许过不去了。”
扶着她走到床榻边，整理好了后，守在一旁直到小姐入睡，欢欢这才悄然离去。
一早，还未等起身，便有人前来问安。起初只是三两人，接着变成十余人，最后几乎府内略有身份的女人都来了。
候在一旁准备服侍小姐梳妆打扮，却迟迟未见从床榻上下来。又想着院子外站的那些主子，欢欢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
“小姐，外面各位主子都在等着那。”
仿佛还未从昨夜恐惧中抽离出来，崔笑嫣睁着的眸子微微一动。僵直从床上坐起，轻声开始嘱咐。
“让那些人散了吧。”
欢欢应了声，便依照嘱咐去做。
等欢欢苦着一张小脸回来，却见小姐早已洗漱完毕，此时正坐在铜镜前拿着玉篦轻梳发丝。
“小姐……”
听出这语气中的无奈自责，崔笑嫣缓慢将目光望了过去。
“是她们不肯离开？”
欢欢点着头，走上前去，伸手接过了玉篦。
“软的硬的都说了，可那些主子便像吃了秤砣般，愣是不肯离开。”
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崔笑嫣无意间挑起了眉梢。这群女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试问连她们的王爷，在此处都连连尝到了逐客令与闭门羹。
此时崔笑嫣脑中没有半刻停滞，不急不慢对着欢欢讲到。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们等。”
梳妆打扮好后，崔笑嫣便一边看书一边品茶。直至正午搬了张椅子放在院中，这才命欢欢让那些人进来。
坐在院子中央，眼看着浩浩荡荡这群人走进。
最前方走来的是莺儿，从此之后来的人，崔笑嫣基本都未见过。但也通过这一点发现，她们身份贵贱，也由此表现出来。
虽然各各都长的花容月貌，但目光露出来的愤怒挑衅，可尽收在崔笑嫣眼底。
满院子人都望着那椅子上独独坐着的崔笑嫣，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只能这样耐住性子等下去。
见此番形式欲要僵持不下，众人之首的莺儿缓缓先前走了步，轻起朱唇打破僵局。
“王妃，姐妹们成日吵着要给你请安，也没旁的办法，只好领着她们来了。”
此话字里行间表达了鸠占鹊巢，原本并不对这王妃二字有何想法，但经过此时心中顿时生了几分斗志。
见莺儿眼中传来缕缕得意，此番表现在众姬妾中表现夺目，霎时间分不清谁是主谁是仆。
原本还想着，总归是要一见，今日见了，往后便安生了。可现今一看，若不拿出几分威严来，这帮人虽说不能将自己生魂活剥，但也会蹬鼻子上脸。
淡淡抿唇，崔笑嫣轻声反问着莺儿。
“王妃？你不该称我为小姐吗？”
莺儿故作镇定笑着，可眼神变得十分惊讶。难不成是旁人跟崔笑嫣说了些什么，还是她自己想起来些什么。
“难不成所失的记忆找回来了？”带有几分试探，莺儿旁敲侧击问着。
崔笑嫣对着她抚媚浅笑，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投给众人。
“若丫鬟飞上枝头鸠占雀占，彼时你们又做何感想啊？”
顿时莺儿倒吸一口凉气，此话费了她一年多苦苦维持的形象。
崔笑嫣目光潋滟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笑着。
反倒是眼前这些女人，脸色升起恐惧。目光也不像之前那般叫嚣，甚至连对视都不敢出现。纷纷垂目低眼，不敢有半分跃居。
这些人的目的，无外乎要试探崔笑嫣是否软弱。莫说那些旧时传闻，单凭能让莺儿扶摇直上，也定当是个软柿子。但却不料，还未真刀真枪上阵对峙，已经被只言片语弄没了一大半气势。
从旁的欢欢，不停用团扇为崔笑嫣纳凉扇风，而心中着实有些委屈。虽说小姐没受到半点欺负，可这些人来势汹汹，有了这一次，还有后下一次。诸如此番，以后甭想过上安稳日子。
就在此时，忽闻一声叫喊。
“这都是什么人啊，闪开闪开！”
崔笑嫣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不停拨开那些女子，气冲冲走到自己面前。
“笑嫣，这些都是皇兄刚给你买了的丫鬟？”
近处一瞧，这不正是那贪杯好酒的面具公子。原来是个女儿身，不过男装更加适合她。
就在崔笑嫣准备开口的时候，只见莺儿顺时跪拜在地上。
“参见高煦公主。”
这名字好像听谁提起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反之高煦伸手夺过笑嫣手中的茶盏，眼眸从莺儿身上扫过。
“飞上枝头还能记得我，也真是难得。今日身上没带银两，改天在打赏给你。”
崔笑嫣清咳两声示意，眼中极快的划过一丝玩味，笑闹说道。
“贪杯好酒不去那踏云楼，反而追到这里来。”
虽说笑嫣失了记忆，但与其相处起来，还是同往日那般轻松自在。无形中生出一种默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高煦浅泯了一口茶，连忙塞到欢欢手里。
“那便拿酒来，笑嫣你是不知，自打你离开踏云楼后。那郁心幽索性就地开始行医不要，接连几日去讨酒喝。结果酒没喝到，反而从旁给他打着下手。”
说的是酒，实则叙的是人。此话旁人听的并没什么，但高煦断言确定笑嫣能听懂。
无奈摇头，让欢欢去拿酒。
而高煦还未走进，便发现这群女人定是要欺负笑嫣的。原本性子就很火爆，若不是当年青藤管制，再加之被先帝囚困，没准此时就变成了个混世女魔。
真不巧这群女人撞上来了，同时也让她开开荤。
“皇兄手笔真阔绰，丫鬟穿的都这么好。莺儿，同我说说此事吧。”对着莺儿摆了摆手，让她起身说话。
话音刚落，便见那群女人脸色铁青。目光纷纷投向高煦身上，但又不敢横眉立目。
毕竟跟在崔笑嫣身边多年，对这高煦公主也深知一二。
若要是把崔笑嫣和她放到一块。便是一刚一柔，一唱一和很难对付。
“回公主的话，这都是王爷的姬妾，想给王妃请安。”
高煦不由得又扫视了众人一眼，本就想为笑嫣打抱不平，此时心中又多了几分迫切。故作沉思状，良久后对着众人淡淡说道。
“原来都不是丫鬟啊，那也别这般戳着，都说说出身家室。”
话说至此突然一顿，似乎想起些什么。
“若说是妾，皇兄只纳了林雪吟一人。那你们这些，怎么说也是无名无份。既然这样，最多也就是个红颜知己。不用特意过来给笑嫣问安，毕竟这也是要名分的。”
高煦寻着欢欢的影子，完全不顾那些惊愕的眼神。
“怎么酒还没拿来。”
崔笑嫣摇了摇头，轻声安抚道。
“放心，今日让你一醉方休。”
会心一笑间，高煦脸上多了几分得意。转过身子，开始事实下一步计划。
“既然是红颜知己，怎的也会些技艺。待等酒拿来后，丝竹管弦给我和笑嫣助助兴。”
说完还不罢休，又走到莺儿面前，思量片刻后淡淡说道。
“那你便从旁服侍吧，这个最得心应手。”
莺儿愣了片刻，刻意保持平均回道。
“若公主想要有人在旁服侍，便让辛桐留下。”
高煦眸色一沉，冷声问道。
“难道说的话没有听清？本公主让你留下伺候，一个奴婢还敢还嘴！”
并非想要刁难这些女人，高煦只是想挫挫她们的锐气。
就这些人那个不是想往上爬的主，自幼长在后宫，此番阵仗太过习以为常。每个人，都是欺软怕硬，拉人做垫背的主。
尤其是这个莺儿，能走到今天这地步，更是绝非善类。
莺儿敢怒不敢言，即便她早已不是当年的丫鬟。但同高煦公主一比，不过尔尔罢了。
伸手勾起莺儿抵着的头，高煦神色凝重反问道。
“心有不愿就要说啊，难不成还让本公主来猜？”
“我……”莺儿刚要说话，但对上那双锋利的眸子，顿时无语起来。双脚仿佛灌了铅，而身子不知为何颤抖摇摆。
在宫中听闻她卖主求荣，高煦早早便想拿起弓来，一箭解决了这个祸害。
手在莺儿额头上徘徊，声音也柔了几分。
“我？”
莺儿完全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惧，不是因为高煦是公主，而是高煦从未把自己当作公主。一言一行，都好似江湖上的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