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1/1)

凤槿萱头如斗大,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琳琅,回头去药房里,抓写驱虫打虫的药来。”虽则知晓若是一帖杀虫药就能治好蛊毒,那多少人早就好了,但是聊胜于无,吃些让心里踏实些也好。

红玉带着落月进来的时候,落月眼圈还是红的。

“你的卖身契不知道在谁手里捏着,一应的身份户籍都没得,我有心留你,却没有这么大胆子。”凤槿萱抱歉道,取了十两银子,“你把这些带在身上,自己回家去吧。”

落月凄然下跪,却不肯接银子。

琳琅一头雾水看向红玉,红玉伸手挽着她,将她拖到外间去了。

“小姐……”琳琅匆匆进来,因着外人在,敛裙一礼,“那边来了人,说要接您去春猎。”

凤槿萱点点头:“简单收拾下,不用太麻烦。”

眼神重新落在落月身上,目露怜悯:“逃婢,若是主子不高兴,是要打杀了吧。”

围猎之地其实也在丽山,离京城并不远。丽山山体连绵,占了快三个郡的边界。

山清水碧间,已经隐隐可见皇帝仪仗,下了行辕,已经有几个小太监迎了出来,阮公公一马当先:“姑奶奶哎,妖皇一听说您回府了立马就传召您过来,真真担心死妖皇了,您这几日跑哪里去了。”

御菜一道道的上着,歌女悠扬婉转的靡靡之音唱的人心里都酥了。

凤槿萱得了妖皇应可之后,立刻招手让琳琅扶着自己去换衣裳准备跳剑舞。

“小姐?您还是喝口醒酒汤醒醒酒吧。夫人当初说歌舞是娱人之技,只有下等人才做的,哪里让您学过,这跳不好,妖皇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凤槿萱醉的不行,摇摇手:“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么?怕什么?你小姐我那可是?”

小棉袄那几个字儿怎么说的来着:“那可是?可是?很聪明的人呢!”

凤槿萱定了定,揉了揉脑门子,琳琅满心希望凤槿萱能够将她的话听进去,想一些对策出来,却看到凤槿萱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大声招呼着落月:“月儿姑娘,走走走,咱俩换衣裳去,早就看着舞女的衣裳漂亮了一直没穿过,今个儿满足下心愿。”

琳琅眼泪蓄在眼眶里。

第一次看到小姐发酒疯,还在这么关键的点儿上发,这日子没法过了!

红玉也跟了过来,俩婢女抱在一起发愁。

一边儿一直不动声色与友人说笑的十四殿蓝子棋此时支着扇子,看着两个婢女的模样,笑得十分好看。

他倒是不担心。

天机降世,命犯桃花?小棉袄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么?

萧山玉姑姑如今痴迷于郎佩之,正坐在一边儿瞎吃飞醋,一句句问着:“本宫皇妹槿萱可是命犯桃花呢?郎君,你可不要污油蒙了心做那桃花中的一朵儿。本宫听说你曾彻夜给槿萱画像?真的假的?”

郎佩之浅声:“姑姑说笑了,不过一幅画而已,一二个时辰便画好了,当时我的画徒还险些受了槿萱姑姑的责罚……”

“本宫没有说笑。”萧山玉姑姑硬声,忽然浮起一丝妖冶的笑意,“你记得本宫说过的话,别的女人有的,本宫也要有,今晚,郎君务必到我帐中来,通宵达旦为本宫……效力。”

郎佩之好像秋天成熟的禾稻一样,深深地低下了头。

蓝子棋听得火气上涌,喝了一口酒,火气更厉害了。

怎么萧山玉姑姑喊郎君喊得那么顺溜,他正了八经的娘子想让喊一句郎君就那么难?

鼓点起,一身绯衣的少女,随着鼓点声一步步迈入唐中。

如火如荼,美艳惊人。

以往只知道凤槿萱爱的是一袭素色白衣,浅淡自知,如今一番红妆,好像花气清红,浮于尘世。

凤槿萱不会舞剑,酒力上涌,舞姿却也不乱,随性子在。

因为只是双人舞,落月一袭白衣,和她跳着,纠缠不休。

一红一白,好似水涧中的一双鱼儿,灵动,剑影流光,织出一片浮光魅影。

一曲舞毕,香汗淋漓。

“槿萱姑姑这支舞真好,随行洒脱,大气磅礴。”

“哦。”凤槿萱看着持杯夸奖的小棉袄,淡淡道。

妖皇放下杯子,正要开口夸赞,忽然一口鲜血咳了出来,面容青紫。

凤槿萱抬起朦胧醉眼,看向了妖皇的桌案。

一碗肉羹,端端正正正放在中间,已经少了一些,想必刚刚用过。

这群人不按照说好的来。

不是说过要到晚上才动手的么!

凤槿萱握着剑站在舞池中,有些迷茫,心中一点清明,悟了,哦,是了,他可能不肯定自己会不会那么惜命,愿意投毒给妖皇,所以提前下毒,顺便栽赃到她的头上!

若是她袖子中有那毒药的话,栽赃的事儿就是十拿九稳,若是没有……

人群纷乱,妖皇青黑了脸,忽然栽在了桌案上,已经气绝了。

凤槿萱忽然回首看向人群中一脸闲适从容向外走的蓝子棋。

小棉袄当先吼道:“不要乱,快去请御医!把营长包围起来,不许任何人逃脱!”

凤槿萱立刻朝着妖皇走去:“父皇……”

“姑姑居然想要趁乱行刺妖皇!”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女音。

凤槿萱看过去,看到一脸得意的英亲王妃,笑得如花似玉。

立刻就有御林军朝着凤槿萱冲了过来。

她手中握着剑:“本宫这剑是跳舞用的,没有开过锋!本宫心焦见父皇怎么了!谁敢拦着我我砍了谁!”

剑光流寒,将凤槿萱那句“没开过光”的话扇了个粉碎。

还真有不怕死的冲了过来,凤槿萱剑起,一阵血光划开,那御林军受了皮肉伤,不敢靠前。

她是姑姑,御林军又是卫容柯的人,顶多就是活抓了她,伤了她却是万万不敢的,她却可以以被冒犯了为由随意斩杀御林军。

场面更乱了。

“槿萱姑姑杀人了!槿萱姑姑杀了妖皇,现在要杀人了!”

能在这营帐里做的都是朝廷栋梁中的栋梁,一个个都跟修炼了千八百年似的人精,晓得槿萱一个皇后的干闺女没权没势,什么都没得,谋上作乱不靠谱,乱虽然乱,也没将英亲王妃的喊话放在心上。

更为诛心的话来了:“槿萱姑姑是英亲王的情人!扒着英亲王的关系硬生生做的本宫的女儿!她现在和英亲王和谋,要夺这天下!”

妖皇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声耳光打在英亲王妃的脸上:“你弄倒了本王,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向温容尔雅的英亲王当真怒了。

凤槿萱被当场拿下,捆绑了扔进一个空的营帐内。

妖皇宴请的营帐被封的死死的,一丝消息也透不出去。

凤槿萱刚好醉得不能行,跳了一场舞,出了一身汗,刚好可以安安生生睡一觉。靠着草垛,旁人都只道她是力竭昏迷,谁晓得她竟然睡得香甜。

朦胧中,有个风姿俊朗的男人轻轻走了过来,在她身上盖了条薄被。

她很想说她很热,不想盖被子,努力张口,可是浑身好像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头痛欲裂,仰头四顾,不知身在何处,凤槿萱皱眉仔细想睡觉前的事情,只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在跳舞。

脸皮儿臊得红了些。

掀开被子看了看,身上还真有一身大红的舞衣。

她是有多恨嫁啊,跳舞都要穿一身正红色,实在是……多少辈的老脸都被丢尽了。

……

凤槿萱心头好像堵了一块儿乱麻。

“琳琅呢?”凤槿萱远远走。。

枯枝在脚下碎落开,乌鸦展开黑色的翅膀,成群结队地飞向凤槿萱来的方向。

红玉耳聪目明,区区黑夜中的山路,却难不倒她。凛在这群山峻岭中,更如一头归山的老虎般自在。

“凛早已经把琳琅姑娘送往安全的地方了,说是不用我们着急。”

凤槿萱笑道:“凛对红玉倒是有心。”

树枝喀拉一声,一直身轻如燕踏雪无声的凛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

“那……落月呢?”

红玉眉心微攒:“最后一次见着她,她骑在魔族王子的马上,在那王子怀里紧紧闭上双眼。”

凤槿萱不以为杵,反而兴致勃勃点评道:“魔族王子喜欢骁勇善战的女孩儿,她虽然舞剑舞得好,看上去很厉害,但是少了一股子泼辣劲,魔族王子可能爱不了她多久,倒是那个江红,眼底里透出的野性,他们蛮族,应该会喜欢得紧。”

才说完,就看到红玉和凛忽然聚拢到了她身边,摆出戒备的姿势。

有人跑来截胡?

凤槿萱感觉到空气中越来越盛的杀气,有些后悔非要换什么红色舞衣。

不换,那金丝软甲在身上,若是什么飞箭流矢的,也伤不了她。如今一身白皙的皮肉被一层绯色绫罗包裹着,一阵风都挡不住!

“暗处的是哪路的英雄啊?和不妨出来见见。”凤槿萱高声。

“美人,你将本王想得好苦。”努力字正腔圆的声音,带着微弱的魔族胡音。

凤槿萱脸沉了沉。

她身上的蛊毒还没解,如今着急上火找小棉袄呢,这哪里跑来的野路子,来截她?

黑暗中,火把渐起,一个男人,三个随从,骑着高头大马,那男人身上还半裹着兽皮。

“殿下……那什么,我晓得我背后说你坏话说得不地道,咱们有那一同迷路的情谊,今日你就放我一马可好?我真的有急事,改日再聚?”

凤槿萱倒不是怕他,就他那区区三个随从,她眼梢都不带看的,她可是有着从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红玉和她赠送封号暗卫第一人的凛的,她就不信,这两个人千军万马都挡住了,还挡不住这三个随从。

她是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交一个朋友何必做敌人,将来这个破军星降世一般的人物可是要领着千万铁骑踏平中原大地,将好好的大周王朝逼到长江以南的。凤槿萱更是将想要将好的心提了十成。

管他什么说不囫囵中原话长得不好看呢,她不嫌弃,只求大王念着咱俩交情好饶了小女子一命。

“你不是说要嫁给本王么?本王来迎迎你,这大周朝姑姑有什么好当的,跟着本王走,包你吃好的喝好的。”

“啧……”凤槿萱发现自从她被批了个命主贪狼身主天机后,她的桃花运真的好了很多。

看着殿下在火把中贼亮的色狼眼,心中暗忖感情命犯贪狼,就是犯了白眼狼、犯了大色狼的意思,又有什么东西在胸中豁然开朗。

“王爷说笑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妹妹已经被你糟蹋了,您就别在拿我开涮了成不?小女子蒲柳之资,实在拾不起王爷的厚爱。”

“哈哈哈哈,果然聪明,居然猜到了昔颜肚子里的孩子是本王的!”

凤槿萱脑门子冷了冷。

敢情当初兜兜转转,整个后宫陷入一阵阴云密布的昔颜姑姑之死,始作俑者居然就是他,敢情那帮人胡说八道说是他干得没说亏他!

敢情所有人互相猜忌,互相怀疑,都是错的!

枉费了郎佩之被大理寺叫去喝了几日的大牢的茶!最后还是萧山玉姑姑,加上案件疑点太多,诡异之处太多,才被放了出来!敢情郎佩之是做了冤大头!

“是你们周人糊涂,将旁人都当做傻子白痴!竟然将我们英武伟岸的王爷当做不会说话的野人!该着你们被我们耍。”

凤槿萱没想到自己一语中的,如今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她想起那只杨花不起尘的绣履,想起水棠花中浮沉的纱衣少女:“我不信竟是王爷杀的昔颜,毕竟昔颜肚子里,怀的是王爷的孩子!”

“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大周朝的肮脏血液,污染了我们耶律一门的战神之血!”

再无婉转可能,凤槿萱面上一片冷凝。

“那,王爷方才说,要娶我呢?”

“本王答应娶你,本王答应让你怀孕了么?”

“在王爷眼里,和亲姑姑算什么?”

“你们妖族愚蠢,明明打了胜仗,还非要送几个表子来给本王享用,本王为什么要拒绝?”

凤槿萱向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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