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情恨悠悠(1/1)

两天后,朱去鼎大宴江南武林人物,鞭炮竹仗,鼓乐笙歌,场面宏大隆重,连金陵知府,总兵大人偕同各级官员人马纷纷赴宴,一时间,高朋满座,宾客云集,朱云鼎,杜刚,严铁城与栾天豹及四位虎捕亲自迎接柳一公师徒,剑南虹,姜夙愿,曲玲儿与蒙迪众人和水龙帮的人,李卧龙重伤卧床不能前来,朱云鼎等人早已经登门厚礼谢过,所以今天前来的都是水龙帮门人。

山珍海味道道呈献,推觚换觥,琼浆玉液倾注长流,宾主间开怀畅饮,鲸吞蛟吸,酣然醉倒好多英雄豪杰,群雄各抒已见,海阔天空畅谈不倦,朱云鼎,杜刚,严铁城,栾天豹与四位虎捕频频向柳一公,南秀公子,姜夙愿,蒙迪等人敬酒,好在有姜夙愿与大漠众汉子拦住,来者不拒,酒气醺天。

朱云鼎喝得满脸通红,已经微带醉意,他举起酒杯再次敬向满场宾客道;“该感谢的话本使都已经说完,说真心话,本使不枉江南走一遭,能结识诸位英雄真乃三生有幸,诸位英雄杰日后有事,只要说一声,本使赴烫蹈火,万死不辞,本使明天就要启程回京复旨,虽然与诸位英雄豪杰短暂相识,现在又要匆匆告别,真舍不得诸位英雄豪杰呀!诸位英雄豪杰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乃国家之幸也,本使坐镇这个位置也有两年啦,但是通过这件事情感触很大,此次回京复旨后一定面呈圣上,将诸位英雄豪杰的业绩通达天听,也希望朝廷能够给予机遇,让诸位英雄豪能够报效国家,一展鸿图,这杯薄酒容尽本使的肺腑心声,满敬诸位英雄豪杰!”他说得很诚恳,本来就通红的脸膛上更见筋络凸冒,嚅嚅而动。

在座众人大都是闲云野鹤的江湖客,对朝廷的什么赏赐配根本不感性趣,但还是感激指挥使大人的一番诚意,大家都站立起身来举杯跟他一饮而尽。

姜夙愿放下酒杯,咂咂嘴慢声问道;“朱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边问边抓起酒壶又替朱云鼎与自己杯里斟满酒,随后举起酒杯敬向朱云鼎继续道;“在下猜测魔宫遭此重创,损失掌令大人,一定为此震骇不小,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气来对付朱大人,不过朱大人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沿途多派侦骑探路,提前安排好驿站住宿,万不可无故滞留,在下这里祝朱大人一路顺风。”说完,高高举起酒杯。

朱云鼎再次举起酒杯,频频点头道;“劳烦浪子大侠挂怀,本使已经派出多名得力侦骑在前探路,并且布置安排好住宿驿站和换乘的马匹车辆,本使安排的假象是走漕运水路,实际上的路线是过扬子江后走陆路,要节省许多路程和时间,沿途所经过的地方决不延缓滞留,本使一定记住大侠的话,谢过大侠美意。”他一直对姜夙愿心存敬意,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两只酒杯在空中重重碰撞,发出响亮的瓷器声音。

栾天豹斟满酒杯,举起杯来四周作揖敬向众人,和颜悦色,诚恳坦荡地道;“栾某碌碌江湖多年,素抱以除暴安良为宗旨,总以为小有成就,但是跟诸位江南的英雄豪杰义薄云天的胆识,气度相比,栾某真是惭愧无颜,”说到这里,他又举杯转身对剑南虹道;“剑公子人中龙凤,桂林一枝,其睿智武功更是独绝寰宇,公子面前,栾某只有俯首瞻仰,无地自容。”他又再次转身向众人道;“剑公子与诸位英雄豪杰对栾某与虎捕的恩德,栾某铭记肺腑,日后用得着栾某的地方,两肋插刀,肝脑涂地,决不含糊半点,今生今世,栾某把诸位英雄豪杰当作毕生挚友,来!柳盟主,浪子大侠与诸位英雄豪杰,满干此杯!”

众人轰然回应道;“总捕头过谦了,谁不知道总捕头嫉恶如仇,那些杀人越货的飞贼大盗,打家劫舍的草莽匪寇只要一听到总捕头名号,立刻就会闻风丧胆,抱头鼠窜。”大家也纷纷站起身来与栾天豹同饮。

情浓酒烈,豪气冲天,群雄们天南海北,畅吐抒展胸怀间的鹄鸿志向,酒宴一直喝到月上中天,鼓交三更半夜后方才罢休,醉倒大片江南英雄与京都武林人士,那边大漠草原的天骄儿郎们也喝得眼睛发直,说话卷舌,朱云鼎,杜刚与严铁城,栾天豹和虎捕们虽然明天要启程北上,还是喝得飘飘然然的。

一间宽敞的静室,帏幔低垂,纤尘不染,兽炉燃烧着的香料发出阵阵幽香,室内寂静肃穆,有一种深沉的压抑气氛。

正中墙壁上有一幅巨大的孤梅图画,图画上枝杆曲折稀疏,苍劲挺拔,寥寥开得有几朵白色的梅花,旁边题有南宋词人朱敦儒的赋梅词句;‘横枝消瘦一如无,但空里疏花数点。’意境清消,傲骨伶俜。图画下一把蟠龙缠绕,雕刻精致的紫檀木椅上端坐着一位中年人,中年人修饰整洁,气宇文雅轩昂,银盘玉面,密浓而漆黑的眉毛方佛连成一片横展鬓角,就像鲲鹏展翅,雄鹰翱翔云空一样,目光冷漠深邃,隐隐有湛蓝色的精泽透射,锐利而寒酷,鼻梁高挺,方唇白齿,一件绣有乾坤云纹图案的银栗色氅衣,高傲儒雅中无形里又透出一股凌驾宇宙的王者独尊气势,使人不敢正眼看他,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口出气。

中年人座椅至下左右分别坐着赛诸葛,采菱人,司徒尚英,李飞雁,追风狼,呼雷豹子等人,鬼影豺,霹雳虎二人在疗伤未能前来,这里正是搅得江湖天翻地覆,使白道武林坐卧不安的黑道巨派天魔神秘宫在江南金陵城的秘密住址,身穿银栗色氅衣的中年人正是一代黑道巨枭,天魔神秘宫宫主‘乾坤神秘人’,他独创天魔神秘宫,突然崛起江湖向正义名门发难,曾经使江湖腥风血雨,陷入一片惊骇的恐怖中,他行为诡谲异常,来去无踪,时而大肆掠戮,时而隐匿无迹,正义名门对他恨之入骨,然而又无可奈何。

乾坤神秘人听完军饷银两丢失的过程后,面无表情,沉吟无语。

追风狼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主公,这次计划环环相扣,运筹得相当顺利,京都的总捕头和虎捕们都被吸引到驼峰山庄,可是偏偏锦衣卫没有去,而由江南的武林盟主柳一公带着一干人前往代替,使咱们聚歼锦衣卫的计划落空,最可恨的是柳一公带的人中有南秀公子,这小子搅乱山庄后,又带着锦衣卫迅速准确地追踪到军饷银两,这之中是不是有人泄露了计划秘密?先前掌令大人招的那个癫书生,在下看就很有嫌疑之处?”

‘青面云龙’司徒尚英也补充道;“唉,主公,在驼峰山庄里,虽然锦衣卫没有来,但是咱们本来也可以聚歼总捕头和他的虎捕们,正如狼大人所说,那个南秀公子实再可恨,他的‘禽王小天罡’软剑出神入化,咱们奈何不了他,白白损失了这么一个歼灭总捕头和虎捕们的机会,可惜呀!”

赛诸葛眉头紧蹙,叹口气接过话来道;“掌令忌惮极乐门的追魂炮,这应该可以理解,只是那个施放追魂炮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极乐门门规森严,五道追魂炮响,那是门主亲临其境,所以才能震骇住咱们的掌令大人,但是门主以及极乐门的元老都没有一个露面,那就说明是有人在冒充极乐门人,这个熟谙极乐门高层规矩,也深知掌令大人心态,出手一招制住掌令大人,山人看应该尽早查出这个施放追魂炮的人,否则他就是咱们圣宫的心腹大患……”

追风狼也接话继续道;“据属下留下的探哨禀告,掌令大人已经被南秀公子那小子废除了武功,被他以前的妻子,极乐门的金蛇娘子带回苗疆去了……”

乾坤神秘人没有说话,一阵深寂的沉默。

赛诸葛手拈项下须髯,看着乾坤神秘人,打破沉默道;“宫主,山人马上调集人手重新布置,在北上的路途中再次拦截军饷银两,震撼朝廷与边关,配合大清八旗铁骑进攻山海关?”

“算啦,”乾坤神秘人轻声道;“这次损失掌令大人已经不顺利,现在黑龙门已经飞鸽传书要调回他们的人手回京都,配合他们的门主亲自来中原京都大闹京都英雄大擂,军饷银两的事情就暂告段落,现在马上调集人手,配合实施‘屠龙鸿猷’的计谋施展,‘搏浪人’选得不错,本宫赏识!诸位,要知道‘屠龙鸿猷’计谋一旦展开,它的效果远远胜过劫夺军饷银两百倍,到时候,朝廷内外,乃至边关,举国上下将陷入一片瘫痪,大清八旗铁骑进攻山海关如履平地……”他声音虽然轻,但是音韵里中气十足,带有金属的铮铮响亮,铿锵明朗。

停顿一会儿,乾坤神秘人环视众人一眼,又道;“同时也准备‘峰盟’的进展步骤,本宫祭旗立坛后,就要一统江湖,要做到到时候振臂一呼千喏,山应海啸,现在是用人之际,不可疑心太重,那个癫书生其实也很有些才干,这次在中州和江南就为本宫联络到不少门派,希望诸位以后不要再胡乱猜测他,实话告诉诸位,施放追魂炮的另有其人,本宫明白,暂不追究,还有那个南秀公子在中州屡次破坏本宫的分坛据点,本宫以前爱惜他一身锦绣的功夫,也准备选他为‘搏浪人’,所以才没有动他,现在‘搏浪人’已经选定,他也就没有任何利用价质了,可以除掉他,只是在座的诸位之中武功恐怕还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这样吧,通知魔鹰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采取非常手段除去南秀公子,魔鹰同时继续静默潜伏,诸位!圣宫一统江湖,以及改朝换代的风云大时代即将来临!诸君务必群策群力,图展霸业,本宫要闭关修练一段时间,以备对付少林寺的掌门方丈宏丰长老,本宫要在天下英雄面前以精湛的硬本事打败少林寺武功,让天下英雄臣服咱圣宫。”

这个乾坤神秘人野心太大,他不但要统治中原武林天下,而且还勾结满清帝国,企图摧毁大明王朝,江山易主,他武功独绝,以达虚幻境界,性情孤高乖张,手段阴险诡谲,残酷暴戾,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忽然又开口头道“现在掌令一职空缺,就暂时由赛诸葛先生充任,总坛之事都听从他调遣。”

赛诸葛见魔宫宫主如此器重自己,不由暗自欢喜,赶紧抱拳向其他人行礼,以示友好,其他人也纷纷抱拳回礼,算是恭贺。

“本宫的话诸位都听明白了吗?”乾坤神秘人轻声问道,便却声音却落地若雷,深邃冷漠的目眸里突然惊掠过一道冰晶般的湛蓝光芒,一闪而没,快似闪电,足见他内功的深厚雄沉,更见他雷厉风行的王者威严。

采菱人忙抱拳回答道;“朱雀堂明白!”司徒尚英也回答道;“青龙堂明白!”李飞雁也回答道;“白虎堂明白!”追风狼也忙着回答道;“乾坤杀手明白!”

天魔神秘宫下设掌令总坛,玄武,朱雀,青龙,白虎,飞鹰五堂,各堂统辖各自的人马分布大江南北各大省府重要城镇,这些人马都是秘密隐藏在各地,暗中活动,一般不公开聚众行动,另外四大乾坤杀手与二十八魔宿直属总坛掌令调遣,可以说,天魔力量蔓延中原各地,有些已经暗中控制住当地武林局面,形成巨大的邪恶势力。

乾坤神秘人罢罢手,待众人离开静室后,他才站立起身来,转过身目光呆呆地落在孤梅图画上出神,此时,他神情已经卸去王者的威严,萧疏淡逸,像个多愁善感的性情中书生,对着孤梅图画开口吟道;“松雪飘寒,去吹冷,红破数椒春浅。榇舞台荒,浣妆池冷,凄凉市朝轻换。叹花与人凋谢,依依岁月晚。共凄黯!回东风,几番吹落,应惯识当年,翠屏金辇。一片古今愁,但废绿烟空远。无语消魂,对斜阳衰草泪满。又西冷残笛,低送数声春怨。”吟咏完毕后,他深深嘘出一口长气,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又快该下雪了,雪儿,你天资聪慧,为什么总是与父亲作对?你是父亲的孩子,你身上流淌着欧阳家族的血液,你为什么不能像你妹妹一样助父亲一臂之力?是的,父亲对不起你和你母亲,还有你的外祖父,父亲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父亲身上有满门的家族血仇,有一天只要毁去这个朝廷,父亲会当着你与你母亲的面在你的外祖父坟头前,自刎谢罪,雪儿,你要体谅父亲的苦衷?”

自从朱云鼎的锦衣卫与虎捕和京都武林人士押送军饷银两走后,金陵城平静下来,柳公府的宾客陆陆续续都已经离开,偌大的府邸一下子冷清起来,倒是水龙帮帮主李卧龙伤势愈痊后带着帮中弟子前来柳公府热闹了一天,剑南虹,姜夙愿,曲玲儿,蒙迪等人自然作陪。

剑南虹看看金陵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反正小姐姐一时之间也寻找不到,出非她想见你的时候,心里想着京都的英雄大擂,与姜夙愿商议一番,就向柳一公辞行,柳一公苦苦挽留不住,就设宴替众人饯行。

翌日清晨,剑南虹,姜夙愿,曲玲儿,蒙迪等人整装好行李马车,告别依依不舍的柳一公,李卧龙和众多的江南英雄,离开柳公府后走向江岸渡口,其间,慕容骏南突然提出他要单独晚行几天,众人知道他的心思和目的,他肯定想和柳蝉儿单独结伴北上京都,因为柳蝉儿和剑南虹之间的误会并没有消除,所以柳蝉儿不可能与剑南虹同行,慕容骏南想趁此机会向柳蝉儿讨好,而那位暗恋慕容骏南的路晓红也悄悄留下来尾随慕容骏南。

众人渡江到达北岸,进入皖东境内,因为要陪同蒙迪等人前往南太行山北斗寨取出宝藏,同时,剑南虹也想将寒江图赝品交与菊姐,完成她对先师的遗愿,与卧竹门重归于好,所以取道返回来时的路线,经安徽,再进入河南省,一路上车马驰骋,浩浩荡荡,时值残秋初冬,路途中万木枯凋,落叶纷飞,山岭萧条,略高的峰峦上已经盖有皑皑白薄雪,阵阵呼啸的寒风夹带点点雪花,透着冬季的寒冷,好在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自有罡元护住丹田与心脉内腑,真气周行全身经脉,一路大家又说又笑,一点不感觉寒冷和旅途的寂寞。

这天,在皖境中到达淮河的一个集镇,天色已晚,无法渡河,大家就在镇上选一家客栈落脚,安顿好马匹行李后,大家都来到客栈店堂里准备进晚餐,店家殷勤好客,添亮灯烛,不断地吆喝上菜上酒,彩云姑与杏儿虽然添加了衣裳,但是一点都无旅途的疲倦,显示出一种对什么都感性趣的新鲜劲头。

大家刚刚端起酒杯还未进口解乏,一个陌生的年青人径直来到剑南虹面前,双手呈上一个信封,恭敬地问道;“是剑公子吗?有你的一封信。”

剑南虹接过信封,见信封面上没有字迹,正要开口询问,陌生年青人连连摇手道;“不要问小人什么,小人只是得人家几个赏饯,替人跑跑腿。”说完,一溜烟地跑出店堂去。

剑南虹抽出信封里面的信笺展开一看,信笺上面寥寥数字;‘江岸临江仙酒楼一叙,了却恩怨。落款;柳蝉儿。’剑南虹看完后不由叹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曲玲儿一把抢过信笺,结果大家都看明白了内容,姜夙愿浅抿一口酒,悠悠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唉,好好替人家赔个不是,多解释,解释。”

“不,”曲玲儿瞪大眼睛道;“不能去,这种事情越描越黑,你既然不爱人家,就不要让人家见到你,勾起人家伤心处,就让人家暂时恨你,随着时间的流逝,让人家慢慢淡忘你,或许另外有人在她心里占据了你的位置,她自然就不恨你了。”

若琳公子也端起酒杯来,酸溜溜地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看来柳姑娘的心里还是只有南秀公子,那位慕容公子看来还没有得手,只怕是白白地表露殷情。”

剑南虹思索一会儿,还是站立起身向大家告辞道;“不好意思,学生耽搁一会儿,还是姜兄台说得对,多给她赔礼道歉,让她消出误会,毕竟是学生一时鲁莽造成的后果。”

若琳趁机又嘲讽道;“这种事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有人约,何况还是大美人,随时都可以耽搁。”

众人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剑南虹被笑得不好意思起来,窘得满脸通红,赶紧匆匆走出客栈店堂,这个集镇依靠江岸而建,往来通商贩货的篷船都要在这里停泊,是一个水上的大埠头,虽然夜幕垂落,却仍然十分热闹,茶楼歌坊酒肆,灯火辉煌,处处笙歌。

剑南虹很快就打听到临江仙酒楼的位置,这是一座以词牌令名的酒楼,建有三层之高,可以凭高眺望江景,生意兴隆,剑南虹走进酒楼里面,游目在众客人中间寻找柳蝉儿,直到三楼以上才看见柳蝉儿独自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满桌酒菜,但是她没有动杯筷,看样子是在等自己,她仍然女扮男装,银白色方巾,银白色洒衫,儒雅英俊,和当时在扬子江北岸渡口初相识一样,南秀公子内心里涌起一股莫明的惆怅和失落的感觉。

同时,剑南虹也发现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慕容骏南独自一个人,也是满桌的酒菜,正在大杯杯地喝闷酒,情绪有些低落,他瞥见了剑南虹,只是举了一下酒杯,算是打过招呼。

剑南虹悄悄来到柳蝉儿桌子对面坐下,面对眼前的姑娘,他内心有着深深的负疚感,伸手轻轻握住酒壶想替姑娘斟酒,不料柳蝉儿不买账,她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一手按住剑南虹的胳膊,冷哼一声道;“干什么?”同时,冲着堂里高声喊道;“店家小二!”

一个跑堂的伙计立刻跑过来点头哈腰问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柳蝉儿用手指敲着桌面道;“换大碗,另上一坛杜康酒。”

少时,伙计换来大碗与一坛杜康酒,柳蝉儿开启封口,倒了两大碗酒,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盯剑南虹。

剑南虹见状,有些犹豫头疼,他不善饮酒,而且师门也有规定,切记过量饮酒,但他知道柳蝉儿在使性子赌气,转念又想;‘如果拼得一醉,能够得到她的谅解,倒也值得。’他不再犹豫,端起一碗酒来对柳蝉儿赔理道歉道;“柳侠女,学生初次历练江湖,涉世未深,日前曾经冒犯过得罪过侠女,这碗酒算学生给侠女赔理道歉,望侠女大人大量,念在学生初出茅庐,幼稚无知,不予计教。”

他说得郑重其事,一仰脖子喝完碗中酒,见他这副认真的样子,柳蝉儿有些忍不住想笑,但是还是强忍住,娇嗔道;“一碗酒就把姑娘打发了?你如果真有诚意,连干三大碗!”语气虽然强硬,但是脸色缓和多了。

剑南虹照她的话连干三大碗,顿时两颊绯红,他的横劲也上来了,暗想;‘豁出去了,大不了喝醉蒙头睡一觉。’由于酒喝得过猛,酒气难以一时间散发,酒气上冲,将他的脸部和脖子涨得通红,他本来就清秀英俊,体肤透白,这一下更加光彩照人。柳蝉儿看得芳心如鹿乱撞,暗暗叹息;‘如此一个英俊少年,羊脂白玉,雕琢得巧夺天工,只怕是寻遍天下也难罕遇,唉,我真是命苦呀!为什么得不到他的好感?……’想到此,不由得心念消沉,百感交集,她提起酒坛来斟满碗中酒,也连干三碗,顿时酒气猛冲,细腻白嫩的肌肤立刻红透脸颊和脖子,水灵灵如破苞怒放的花朵盛开,更加耀眼夺目。

剑南虹看得睁大眼睛,微带醉意里忘乎其形地拍手赞道;“人都道出水芙蓉清纯靓丽,可曾见吐蕊绽放的花朵更娇艳,轻染胭脂牡丹红,侠女此时的模样可谓是晨曦里的花中蓓蕾仙子,含着露珠,披着朝霞,楚楚娇羞,光芒万丈,教天下的少年无不俯首折腰,彻夜不眠。”

柳蝉儿心情本来就委屈颓丧,见剑南虹拍手称赞自己,只道是他虚假敷衍,于是没好气地反口讥讽道;“本姑娘真的是如公子所说能令天下的少年儿郎俯首折腰,彻夜难眠?可是在有些人眼里全完不屑一顾,”说到此,她猛然一拍桌面,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责叱道;“算了,剑公子,收敛起你的虚情假意,不必奉承本姑娘,只道你描凤公子,桂林一枝,豪气干云,有情有义,也算是性情中人,没有想到狭隘自私,只为自己着想,全不顾旁人的名节与感受。”

剑南虹浑身一个激灵,一时语塞,他又斟满一碗酒一饮喝干,借着酒气壮胆,解释道;“学生先前已经给姑娘道过歉了,确实是学生当时一时糊涂造成误会,学生真的没有其它意思。”

“哼,”柳蝉儿继续发火道;“本姑娘毕竟是江南武林中的待闺千金,广庭大众之下被人嫌弃……告诉你,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武林世家弟子踏破敝府来联姻,本姑娘从没有正眼看过一眼,前辈们能够给你提婚,那是赏赐你,抬举你,你以为你真的有什么了不起吗?你也不撒把尿照照自己……”

剑南虹听着她数落自己,见她在气头上,也不便与她争执,无论如何,她终归为江南武林盟主的千金,平日一定呼风唤雨,我行我素,她如何接受得下这个打击?都怪自己欠缺考虑,行事鲁莽,才给柳姑娘这么大的伤害,见到她对自己的误会这么深,恐怕一时间之间难以消除,少公子不禁深深自责,内心难受,他不停地大碗大碗猛喝酒,想以此来减轻难受。

“……以你公子的聪慧,就算不接受本姑娘,也应该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诸如回师门禀告师尊,或者回家禀告父母双亲求得允许,也不至于如此唐突,给本姑娘难堪……”柳蝉儿数落着剑南虹,她看见剑南虹不停地大碗猛喝酒,也抢过酒坛来给自己碗里斟满酒,大碗大碗地猛喝,但是嘴上不停,继续唠叨道;“……本姑娘人材品德那一点差,好歹也是武林世家的大家闺秀,那上欧阳金珠又有哪点好?不就是名排武林三公主中,名气大一点,一副风骚模样,眼睛直勾勾看男人,笑得骨头里发酥打哈哈,方佛要在男人面前一把撕掉衣衫,彻彻底底一个骚狐狸,人家玩弄你,欺骗你,你却心甘情愿,居然还为人家争风吃醋,寻死觅活的,真是不可救药,不可理喻……”

那边一桌的慕容骏南看见他们俩人不停地大碗大碗喝酒,终于忍耐不住,他也拿起一只大碗,提一坛酒来到这边桌前,将酒坛重重地放在桌上,然后将剑南虹,柳蝉儿与自己的碗斟满酒,粗重地道;“不管怎么样,大家相识一场,也算是缘份,喝了这碗酒,有什么话再说!”

三个人举起碗来碰撞而喝干,慕容骏南又斟满酒,端起碗来对剑南虹道;“剑公子,你的为人兄弟一向钦佩得很,但是对柳姑娘这件事情上兄弟有看法,毁了人家清誉,兄弟为柳姑娘抱不平。”

剑南虹有点晕眩地站起身来,对方手中有一道乌黑的金属光芒刺闪着他的眼睛,那是慕容骏南右手中指上戴着的黑乌金刚钻戒指发出的光芒,他端起碗与慕容骏南相碰,极力辩解道;“慕容公子说得不错,都是学生的错,学生正在给柳姑娘赔不是,求得她的谅解,也请慕容公子是要放在心上,来,干!”

俩个人喝完酒后,慕容骏南再次斟满酒,又端起碗来对剑南虹道;“柳姑娘贤淑美丽,寻遍天下也难遇到,这样的姑娘不该受到如此羞辱,本公子深为不平,喝完这碗酒,你我二人大战三百回合,出出本公子胸中的恶气。”他脸色铁青,神情庄重肃穆,方佛已经作好了决斗的准备。

剑南虹真正感到有些醉意了,虽然在江南紫金山余脉里,消沉沮丧中也曾经拼命地喝酒来减轻内心的痛苦,那段时间的确提高了他的酒量,但是像现在这样大碗大碗猛喝,就是再好的酒量只怕也要醉,此时又见慕容骏南忽然提出要与自己决斗,不免暗自寻思;‘你要讨好人家姑娘也不该用这种方式,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加重学生与柳姑娘之间的裂痕。’又想;‘慕容公子在驼峰山庄大战魔徒时也是奋不顾身,也许他在情感方面也很幼稚,正在重蹈自己的覆辙,意气用事……’想到此,正要开口委言拒绝。

“啪”柳蝉儿重重地拍响桌面,站立起身来冲慕容骏南吼叫道;“这是本姑娘与剑公子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关?滚一边去!”

“好,柳姑娘莫生气,”见柳蝉儿生气,慕容骏南忙放下酒碗,又将柳蝉儿的空碗斟满酒,马上笑嘻嘻地道;“在下立刻过去,不过在下在此与二位偶然相逢,怎么也得再敬二位一碗酒,望二位能够消除前嫌,重归于好。”

柳蝉儿见他这话也说得客气,就端起碗来,三人都喝完碗里的酒,慕容骏南果然提着他拿过来的酒坛和空碗,怏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独自喝闷酒。

剑南虹与柳蝉儿俩个人由于酒喝得猛,出此满脸脖子通红外,已经微带醉意,柳蝉儿端起酒碗,看着碗里的酒水,轻轻笑道;“酒真是好东西,难怪宋代词人,咱们柳家的祖先柳永竟然轻蔑仕途官场,直呼‘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说到此,她忽然抬起头来,眼睛直视剑南虹瞳眸,一口气喝完碗里的酒,又问道;“剑公子,你知道这世间上什么鸟唱歌最动听?”

她的目光灼灼逼人,剑南虹不敢与她对视,忙低下眼睑,装作思考一会才回答道;“世间上鸟儿啼唱都好听,千姿百态,各有所长,如果要挑选的话,当然应该首推金丝雀,画眉鸟,它们的啼唱声音悠扬婉转,悦耳动听。”

柳蝉儿放下酒碗,放声朗笑道;“不,剑公子错——”她忽然压低声音道;“有一种鸟一生只歌唱一次,它叫荆棘鸟,它用一生去寻找一根最漂亮,最茁壮的荆棘,寻找到了,就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的身躯重重地压上去,让荆棘刺穿它的胸膛,然后放声歌唱,一边滴着鲜血,一边歌唱到生命的最后一息,这是用鲜血和生命唱出来的歌声,它才最凄美委婉,它才是世间上最动听的歌声……”她脸上堆着笑容,但是却透着诡谲的神秘感。

剑南虹被这个故事听得浑身一震,背脊发毛,内心暗想;‘这世间上哪来这种鸟?……’嘴上却不敢说,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赞叹道;“这鸟儿用情执着专一,高尚凌傲,结局虽然悲惨,但是感人肺腑,令人肃然起敬。”

这时,楼梯上走上来俩个道士,浅灰色劲束道装,粗麻芒鞋,胸前绣有太极图,一位道士略近中年,留有三络胡须,容貌清奇俊朗,另一位道士年青少壮,身段纤瘦,条脸清癯,俩个人道貌岸然,都俱超凡脱俗的仙风道骨,俩个人看一眼乱轰的嘈杂宾客,就选一个清静一点的角落位置坐下。

店家小二上前替二人摆好杯碟碗筷,俩个道人随意点了几样菜和一壶酒,年青道士一眼在纷乱的人群里面瞥见了剑南虹,忙压低声音对中年道士道;“五师叔,那陌生人没有骗咱们,金陵城柳公府里招摇撞骗的小子就在那边,又不知勾搭上哪个女人在这里喝酒。”

中年道士顺着年青道士的目光望去,默默点头道;“这小子在金陵城柳公府出尽了风头,几乎让咱们武当派与柳盟主闹翻脸,该是好生揭穿他,教训他的时候了,也好在咱俩人继续逗留在皖东闲游。”

这时,店家小二替二人送上酒菜来,中年道士拿起酒壶给年青道士和自己的酒杯中斟满酒,年青道士忍耐不住,催促中年道士道;“师叔,那咱们就过去教训那小子。”

“嘘”中年道士用手指抵在嘴唇上,意示年青道士小声点,然后松开手指小声道;“沉住气,那小子身边的姑娘可不是他随便勾搭的女人,那是金陵城柳公府柳盟主的千金小姐柳蝉儿,也是江南武林三燕子中的‘银燕子’,咱们在她面前与那小子算帐,只怕真要与柳盟主和江南武林翻脸了,还是呆会儿尾随在他身后,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动手为好。”

俩个道士果然悠闲地慢慢喝起酒来,其实这俩个道士就是武当派紫霄宫中六大清羽士里面的五羽士玄叶,六羽士紫云道长。叔侄二人在江南金陵城柳公府里为剑南虹震裂石球一事与江南英雄们闹翻脸后,就取消了在江南逗留的打算,此时前往京都赴英雄大擂为时还早,于是就渡江进安徽省,漫游皖东的名山胜水,武当派乃天下名门大派,六大清羽士又为武林名宿,所到之处自然有人殷勤款待。

柳蝉儿与剑南虹都已经显示出醉态,柳蝉儿继续道;“荆棘鸟与蛾扑火的故事本姑娘已经讲述完,鸟儿明知荆棘刺向自己只有死亡,飞蛾也明知扑向火焰将化为灰烬,但是它们慷慨激昂,没有半点犹豫,认准的目的就会一往无前,既便面对死亡,也会高歌猛进,这种舍生取义的精神就叫用情之真。”说到这里,她伸手握住酒坛口沿摇了摇,叹口气又道;“好了,剑公子,本姑娘想说的用意想必公子已经明白,而且一坛酒也喝完了,该是咱们了结的时候了。”

剑南虹有点模模糊糊,眼睛里面总是晃动着慕容骏南手上的黑乌金刚钻戒指,他知道自己有些醉了,忙暗暗运动真气罡流冲行周身经脉穴道,逼出酒气,听见柳蝉儿这么说,有些迷惑不解,不由吃惊地问道;“学生歉也道了,罪也赔了,酒也喝了,还要怎样了结?柳姑娘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学生?”

柳蝉儿杏眼圆睁,生气地责怪道;“你真是榆木圪垯不开窃,还是装作糊涂想蒙混过关,本姑娘讲了这么多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实话告诉你,你就是那最漂亮,最茁壮的荆棘和火焰,本姑娘就是那荆棘鸟与飞蛾,此生已经认定你了,就是得不到你,哪怕死在你的剑下都是心甘情愿,幸福的。”她说得斩钉截铁,猛地站立起身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作为酒资,然后对剑南虹道;“随本姑娘来,本姑娘带你去一个地方。”语气坚定凝沉,不容人不服从。

剑南虹摇摇头,只好无可奈何地随她下楼去。

玄叶,紫云俩位道士也付过酒钱,悄悄地尾追下楼去。

凤凰岭位于凤凰山的峰颠之上,凤凰山浩瀚无际,巍峨雄姿,就像一只正欲展翅飞翔的凤凰,而凤凰岭就像是它的头部,漫山遍野长满着凤凰树,茂盛葱郁,散发着独特的树木馥香,地名也由此而得,虽然是黑夜,但是月光下仍见山势的轮廓逶迤奇秀。

夜风劲吹,林涛起伏片折,声韵共呜,也送来阵阵独特的树木馥香,剑南虹虽然略带醉意,但是目染耳闻如此的山势和树木的馥香,不禁闭上眼睛,贪婪地吸上几口香气,顿时感觉心旷神怡,于是拍手称赞道;“柳姑娘,你真会选地方,这个地方太美了,连这里的树木发出的香气都特别清幽,没有想到皖东还有这么美丽的山势林丛。”

“当然,”柳蝉儿附合道,随后凄怆一笑,又道;“这最后的栖身之处当然要认真选一下,这里山清水秀,占据凤脉的灵秀地理位置,风水十足,躺在这里应该没有什么遗憾。”

剑南虹浑身再次震动,听出她话外之音,知道她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误会,仍然要负气与自己拼命一搏,看来今晚不用武功解决事情是不行的,而且此时也感觉到头重脚轻,视线模糊,脑袋发晕得厉害,忙再次烘动气海丹田,想凝聚真气罡流再次冲击全身经脉穴道,逼出酒气,可不知怎么的,此时内元涣散,气海软柔如绵絮,怎么也凝聚不起气源,这一惊非同小可!再引动内气之后,头颅两边太阳穴位疼痛得如炸裂一般。

柳蝉儿轻哼一声,银牙紧咬,伸手握住腰间护腰皮袢上的软剑剑柄,运动内气,就要抽出柳叶小金丝环软剑,殊未料到,感觉与剑南虹一样,非但剑没有拔出来,而且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住身躯。

南秀公子先前两次中过极乐门的迷药,但是中了迷药之后,只是四肢软弱无力,凝聚不起内元劲气,其它没有什么异常,而今晚不但凝聚不起内元劲气,而且头疼如裂,眼皮沉重得只能勉强支撑,只想躺在地上睡一觉,但是他神智还算清醒,明白今晚的酒虽然过量,但是不可能醉成这样,一定是柳蝉儿在酒里面下了蒙汗药,他对柳蝉儿一直怀着内疚的心情,处处谦让她,没有想到她却用这种江湖下三滥的方式对付自己,自己中过两次迷药,对酒菜的色泽也特别敏感,不是自己对她怀有内疚的心情,她又如何得能够得逞?想到此,不由勃然大怒,凤目分张,正要大声指责她。

月光下,却见柳蝉儿花容失色,摇摇欲坠,似乎是拼尽全身力气在稳住身子,柳蝉儿毕竟常常走动江湖,经验十分丰富,她当然明白是中了蒙汗迷药,一声惊呼道;“什么人竟敢在本姑娘的酒里下蒙汗迷药?卑鄙无耻,待本姑娘查出一定斩断他手臂!”

剑南虹只感觉眼皮沉重得已经无法支撑,眼前又时时出现慕容骏南手指上那枚硕大的闪烁着暗淡的金属色泽的黑乌金刚钻戒指……

背后的树林丛中悄悄走出俩个人来,浅灰色劲束道装,背负长剑,神态傲然清逸,却正是跟踪尾随而来的玄叶,紫云道长叔侄俩人。

玄叶道长上前抱拳对柳蝉儿行礼道;“柳姑娘一向可好,武当派紫霄宫六大清羽之五玄叶有礼了,刚才贫道在蔽静处也听明白了姑娘与这混小子的话,姑娘一定也是受了这混小子的欺骗,要找他报仇,就不劳姑娘动手了,贫道愿意代劳。”

紫云道长反手从背后拔出长剑,剑锋直指剑南虹,怒声厉咤道;“混小子,果然是你,快说出你的目的,为什么要冒充我武当门人?你挑拔离间本门与江南群雄又是什么居心,你受何人指派?快说,否则道爷一剑取掉你的小命!”

剑南虹再次误中蒙汗迷药,心中也在仔细回忆是什么时候不小心中的蒙汗迷药,那坛酒是亲眼看见柳蝉儿开的封口,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疏的,店家不可能事先在酒坛里面放下蒙汗迷药来对付自己和柳姑娘……

正在想,蓦地忽然冒出来俩个道人,而且这俩个道人在金陵城柳公府照过面,是武当六大清羽士中人,这俩个道人自居名门大派,盛气凌人,傲慢骄肆,他们对自己有承见,也不知因何到此?想来恐怕也是别人布下的圈套和局,利用自己中了蒙汗迷药的机会,用他们来对付自己,眼前对方用剑指着自己,不由火气上冲,没有好气地回答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如果不怕以小犯上,欺师违祖之训就放马过来。”

这句话果然激怒了紫云道长,龙吟声里,长剑轻啸,剑锋凝聚起内家功力直抵剑南虹咽喉三寸软位。

柳蝉儿想开口辩解,可是嘴唇木然,发不出声音来,想出手阻止,更是力不从心,怎么也拔不出来柳叶小金丝环软剑。

剑南虹丹田气海受阻,空乏虚弱,凝聚不起内元真气,也没有劲力拔出小天罡软剑来抵抗,但是他平素所练习的功夫却是武当紫霄至高绝顶的武学,虽然没有内劲真气辅佐,神威大减,身法仍然灵巧迅快,腾挪闪转轻柔利索,临敌时的冷静与从容丝毫不减。

紫云道长为武当派晚辈中杰出的佼佼者,又为掌门弟子,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内功与掌法剑术都堪称一流,很快在晚辈中脱颖而出,功夫直追上一代前辈师尊们,所以又被破格擢升为六大清羽士中,他根骨清爽,刻苦努力不懈,文修道藏丹经,武练诸般技艺,年纪青青就崭露头角,成为武当内家的精英新秀,他师傅当今武当派掌门人玄静道长曾经点评他,慧根灵通,若历经几番砥砺琢磨,削去轮角,收敛狂傲,到可以成为一代大家。但是此时的紫云道长未曾受到过任何挫折,有点藐视天下,唯我独尊的狂傲,而且长剑出鞘,焉有不将对手折败的道理,他剑上的造诣已经凝聚紫霄武学的精髓,灵动轻滑,但是绵绵的飘柔中却暗藏千钧潜力,杀机四张。

旁边的玄叶道长也恨透了眼前这个白衣小子,这次奉命出山,一则是参加京都的英雄大擂,二则也是接受少林派铁佛令的调遣在京都汇合少林派,组成名门联盟对付天魔神秘宫,顺道也到江南金陵城给江南武林盟主柳一公祝贺六旬花甲寿辰,他与柳一公素有交情,只要到了江南地界,都会受到隆重的款待,没有想到这次却因为这小子与柳一公闹翻了脸,也就等于与江南英雄们断了交情,眼看紫云道长久战不下一个醉步蹒跚,赤手空拳的少年,心头恼怒,顾不得身份,也拔出长剑攻向剑南虹。

俩大清羽士的长剑一经配合,威力倍增,情境也立刻发生变化,寒光起伏旋转,剑气森森嘶呜,强大凌厉的攻势已经将剑南虹吞没。

突然,黑夜中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惨叫声至岭上响起,长长地滑落到山崖的深渊黑暗里,撕裂的颤抖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响亮清晰,群山四野回荡,使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紫云道长站立在山崖边,探头望望下面的无底深渊,黑沉沉一片,他此时冷静下来,额头上汗水涔涔而掉,懊悔不及,他并不想要对方的性命,只是以名门自居,唯我自大,想好好教训对方一下,没有想到对方的身手也十分了得,自己强攻猛击也不能够取胜,倒也激发出他的一些杀机,但是此时将对方劈下山崖深渊,玩出命来,他却十分后悔,对方与自己并没有深仇怨恨,无端要人家性命,有违出家人和师门戒规,他转过头来茫然望着玄叶师叔,不知所措。

玄叶道长望望山崖深渊,惋惜地叹口气道;“这也是贫道没有预料到的,这小子倒有些古怪,扎手得很,他如果没有喝醉酒,咱叔侄俩人恐怕还要费些力气,难怪江南英雄们被他糊弄得厉害。”

紫云道长若有所思地又道;“是有些古怪,这小子的身法套路竟然都是用的我武当派的,令人费解?”其实他内心还在说;‘对方还用的是本门独绝秘功如意玲珑功。’因为这套独绝秘功只有掌门人与掌门弟子能够修练,其他人是不能够接触的,其中的奥妙玄叶道长也无从知道,所以他没有说出嘴来。

玄叶道长将长剑收归剑鞘,淡淡回答道;“想来这小子行走江湖,招摇撞骗,如果没有一些古怪,如何糊弄得住人?他能够借鉴一些本门身法套路也很正常,日后师门如果追究起这件事情来,贤侄只管往师叔身上推。”

“这……”紫云道长嘴唇喃喃蠕动,内心十分震骇,这毕竟是一条命案,日后师门真的追究起来,他真的不知道该什么办,他不敢往下想下去。

武当双剑合璧,功力融贯,将南秀公子劈下山崖深渊,旁边的柳蝉儿明白过来,想找俩个道士拼命,苦于蒙汗迷药发作,浑身酥软,四肢无力,连剑都拔不出来,哪来的力气拼命?她今天本来是找剑南虹拼命的,甚至做好死在他面前的准备,哪知中途发生变故,无端地中了蒙汗迷药,眼睁睁地倒看着意中人被人摔下山崖深渊丧命,要不是自己纠缠他,他如果不中蒙汗迷药,这俩个道士哪里是他的对手?也就是说是自己间接害了南秀公子,顿时悲痛欲绝,尖叫一声,奋力向山崖深渊跳下。

柳蝉儿因为蒙汗迷药发作,她跳崖的动作自然十分缓慢,玄叶道长一把抓住她,安慰道;“柳姑娘,万万不可以,你先前不是说要与他拼命吗?那就是说他肯定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这种人无情无义,也是他咎由自取,你应该保重,沉舟侧畔千帆过,好男儿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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