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一次小聚会(1/1)

萧令先得意只维持了短短三天。

他以为“天威所致,凶狄遁逃”,实际上是“抢够本了,战略转移”。这三天里

,萧令先底气十足,一面下令统计本次俘获、损伤、奖励,一面下令下诏责问青牛

部,同时要派使巡谕诸狄以作威慑。

因为是天朝“胜利”了,而且蒙受了一些损失,所以萧令先要求诏书措词要强硬。

李神策明明白白翻了个白眼,只是当时萧令先正慷慨陈词,没有看到。李神策对于

狄部了解比别人都深刻,即使他没有像郑靖业那样差点把狄八部给玩死——近几

年他心力都用这个上面了,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这其实不对劲。

与萧令先相比,郑靖业、蒋进贤就老成多了,他们提出:“圣人,边民受难,请先抚

之。”

萧令先才想起来,他一激动,当看着战争胜利结果,忘了自家百姓还受苦受难。

这才令安抚臣民。

郑靖业又提出:“三城被焚,宜重建,谨防狄人再范。”

萧令先一脸便秘,显然,他又没想到。不过丞相就是干这个活,郑靖业提醒了,没

耽误事儿就好。再让郑靖业与有司合计筑城费用,如何迁民实边一类。

如果御座上坐是先帝,郑靖业肯定不敢这么干,这样一条一条地拎出来,那是红

果果地打皇帝脸,证明皇帝无能想不到这些问题。遇上先帝,郑靖业会写个仔细

条列,用词委婉地做一份计划交给皇帝,让皇帝去宣布。对现萧令先,郑靖业已

经失了这份耐心。

所以说,有时候别以为大臣什么事都提出来了就是真为你着想了,同样事情不同

做法,里面隐藏心意是不同。

萧令先这菜鸟哪事老狐狸对手?他见庶务已经安排妥当了,又沉浸对狄胜利喜

悦中了。只要是雄性,就难免会热衷于激烈碰撞带来-感。尤其军事胜利还能

带来政治上收获,接着滚雪球一样引来丰硕成果。青牛部进犯,也算是给萧

令先敲响了警钟——不可疏忽了边事。

萧令先督促着中书舍人写诏书。

写诏书是个技术活儿,尤其是对外,不但有各种措词问题,还要考虑到两国之间

历史渊源与恩怨情仇。池脩之、柳敏转岗,只剩下蒋卓与郑文博两个中书舍人,这两

个人硬着头皮写好了草稿,萧令先看了还觉得不满意。他觉得没有把他意思给完全

表达出来。

郑文博是个实诚孩子,闷头不坑声。蒋卓坏一点,恭恭敬敬地请示萧令先:“臣驽钝

,请圣人明示。”萧令先文化水平绝对不及蒋卓,他只觉得不好,却又说不出哪里

不好来,只好赌气似地吩咐蒋卓:“你去一趟鸿胪那里,问问李神策狄部情况,重

写了来。”

蒋卓答应一声就收拾好文具去找李神策了,实际上他是磨洋工,一点也不肯出力。

不为别,就因为蒋卓看来,你好歹是个皇帝,咱先写道诏书抚慰边民好吗?你被

人屠了三座城啊!难道不该先安抚民众、查一查青牛部发什么疯吗?

郑靖业与李神策已经分别做这件事情了,以前对狄部不算忽视了,却由于距离原

因没有过分关注,也不可能把重点全放到这里。狄部其实挺大,事务千头百绪,难

以全盘掌握。现有了一个清楚目标,调查起来反而容易。

先是,郑靖业接到了张进书报告,抓到了几个掉队青牛部伤兵,问了个大概,道

是八部齐犯,以一个改了原先图腾,而以双头鹰为图腾部族为核心,大家都听双

头鹰部头子话。狄人语言与天朝语言殊异,用意译来翻译,其主自称为“神命统治

天下四方之主”。张进书还没有抽风到这样称呼他,除了汇报情况之外,一概称之为

“双鹰王”。

郑靖业拿到情报,觉得这样也算合情合理,却没有马上报给萧令先,他还有情况没搞

清楚呢。下令张进书继续审:双鹰王统一八部了吗?如果统一了,之前八部分别遣使

进贡是障眼法吗?怎么能表现得这么自然?还有就是,能统一八部王绝不可能是什

么庸才,必然有一个大计划,他令青牛部打了头阵,攻其不备取得大胜,为什么胜而

后遁?为什么没有展开一个大进攻计划?如果是八部齐进,取得战果肯定不止这

些——那么,他为什么不这样做?

张进书接到郑靖业密令,很再次提审俘虏。玩计谋猜人心,张进书是非常信服郑

靖业,哪怕本来觉得青牛部俘虏已经交代得很痛、很详实了,还是一一逼问。

青牛部俘虏本来也不是什么心机过于深沉之人,开始是骗了张进书,但是张进书

照着郑靖业密令一一盘问之后,脸色变得张进书都看出这其中有猫腻来了。

这年头可不讲什么人权,刑讯逼供是常有事情,衙门里审案,还规定了可以用打板

子方式问讯。当然,老虎凳、辣椒水、烙铁、皮鞭什么是法律明文禁止,不过

如果你只是小小用那么一下,也很少有人会抗议你凶残,只有当你沉迷于开发刑罚

又或者弄出人命来了,才会大大提高被参劾可能性。

青牛部被张进书用比较粗糙刑罚折磨着,终于撬开了嘴巴。

郑靖业也就接到了八百里加急情报:双鹰王开始统一战争了。青牛部是不愿意跟双

鹰王混,反抗了一回,打不过双鹰王,于是决定西迁,越过一道天然障碍——大

青山脉,往西草场去。哪怕对于逐水草而居游牧民族来说,迁徙也绝不是旅行,

这是一场残酷自然淘汰,老弱病残不用说了,连牲畜都要被“天择”一回。

为了增加迁徙存活率,青牛部需要准备多物资,于是假意臣服之后,悍然发

动了以抢劫为目袭边行动。反正等会儿就要跑路了,也用不着跟天朝睦邻友好。

抢了一把就跑,如果能嫁祸给双鹰部就好了,两家对掐,他正好能够取得一个喘息

机会。

照青牛部对天朝认知,遇了这样事情,他们一定会内部先吵一回。双鹰王虽然讨

厌,但是眼光还是有,他曾说过,天朝好磨蹭。等天朝吵完了,必定要暂时收缩准

备一下,然后才是作出反应,先问责,再报复。等这些步骤履行完了,青牛部早

草场安了家了。

郑靖业心道:好不灵坏灵,还真让七娘给猜着了。下令给张进书:递解俘虏入京

。他自己揣着报告去找萧令先,哪怕已经萌生了炒掉老板心意,这个时候国内还

是不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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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令先跟蒋进贤大眼瞪小眼,一旁蒋卓觉得他完全不用再写废话了:从蒋进贤

情报网来看,青牛部早跑得没影儿了。

傅宗铨正耀武军呢,青牛部就从他驻地不多远地方跑过,他不抓俩掉队都对

不起他自己。傅宗铨远没有郑靖业这么老练,没有听出俘虏供词里破绽,但是作为

一名扎根边塞职业军人,想依靠着军功朝中有人家世,风光返朝有为青年,他

还是颇为认真地熟悉了一回边塞环境。他发现青牛部撤退方向与他们这个季节放

牧草场方向呈了一个一百三十五度斜角!

青牛部要跑,这不科学!

郑靖业就是这个时候过来。

萧令先看到郑靖业有一种看到救星感觉,他一点也不肯相信青牛部不是被他天威

吓跑:“太傅,蒋相说青牛部是有意逃遁,不是定远军之功,此话当真?”蒋进贤

还要追究定边军责任哩!三座边城被袭,定远军就旁边,耀武军还抓了几个俘虏

呢,定边军这个主力居然什么战果都没有。

郑靖业黑着一张脸道:“圣人,事情比这个糟。威远军张进书来报,青牛部是有意

迁徙,他们是被双鹰部逼,双鹰部行将一统八部,哦,现多只有七部了。”

萧令先奇道:“李鸿胪给我条陈上没有什么双鹰部啊!”

“是改名称,其王野心勃勃,只恐实力亦是不俗,狄人本有八部,其余六部岂会

坐视双鹰吞青牛?青牛远遁,显是其余六部也是力不从心。”

萧令先惊道:“如今边境从此多事矣!可恨我内务尚未如意。”

郑靖业心说,这话多鲜呐,虽然要办一件事情时候,好是能够全力以赴,可是

一个这么大国家,每天都有这么多事情,一个当皇帝,眼睛里怎么能只看到一

件事情?哪怕认准了某一件事,也得有那个心力接受其他事情发生。

蒋进贤心说,你还惦记着括隐啊?你二不二啊?

作为世家一份子,蒋进贤对于括隐也不是毫无理智地抵触,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

需要括那么一下下,就当减肥吧,有利于身心健康。可对上萧令先这样不但要你减肥

,还要你割肉,这就让人非常不愉且不能接受了。

蒋进贤暗恨:你就再做做白日梦吧,我靠!魏王这个小王八蛋他怎么还不动手?别害

怕呀,只要你敢到宫门前一喊,咱们一定不会护驾,你就现冲上来把他从椅子上揪

下去,自己坐了,大家也只有拜你份儿。

没错,蒋相遇到了一个世纪难题: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名正言顺地废除萧令先

合法地位而另立君了。这个难题不但是蒋进贤,还是郑靖业,郑靖业他还是

顾命大臣,不好意思明着反对萧令先。谁挑头,得益是大家,损害是自己名

声,所以虽然看萧令先各种不顺眼,还是碍于“名声”二字,不肯贸然动手。这里面

郑靖业比较不着急一点。

郑靖业道:“臣已令张进书解递顽狄入京细审,先问明了情况再作打算。圣人,眼下

该把不相干事情都先放一放了。一青牛部就能屠灭三城,若八部一统,秋高马肥来

犯连,抢了就走。追,是追不上了。尤其北地苦寒,秋冬无法深入敌境。”

萧令先恨恨地道:“蛮夷无耻!”忽然道,“眼下却是春天,春夏可开战否?”

郑靖业职业规划里,是有跟狄人打一仗打算,那是狄部分裂情况下,现他

却不肯妄动了。郑靖业人生目标是舒舒服服地过下去,可不是搞冒险。

郑靖业立陈不可,因为:“圣人知道现狄人主力哪里吗?”如果俘虏所言属实

,那么狄人内部统一、并吞,必然会影响到他们生存地点,一去扑了个空,还是

客场作战,不找死呢吗?

萧令先道:“那就再发使催张进书把人解递进京。”

郑靖业答应一声,不作无谓之争,又道:“如此,则发往狄部诏书就要缓一缓,问

明了情况再写,否则恐狄人耻笑。”

萧令先无奈地同意了。蒋卓得到了解放,舒了一口气,对上一个中二青年皇帝,工作

压力略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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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牛部俘虏很被送到了京里来,张进书抓到他们之时他们就受了伤,又被张进书

不那么和谐地审了几回,虽然也有吃有喝给裹伤,青牛部诸人精神还是很萎靡。狄

人之中会讲天朝语人也不多,鸿胪寺又派了翻译来供审讯之用。

萧令先亲自带着郑靖业等人去审问俘虏,狄人情况如何,直接关系到萧令先计划

能否如期展开。萧令先算是发现了,不把这外面事情给解决了,他是定不下心来处

理内政。

由于种种原因,青牛部俘虏被关到鸿胪寺特意僻出来一所小院里,派上重兵看守

。鸿胪寺就没关过犯人,这个方面经验稍有不足,这事儿难不倒李神策,他打了张

欠条,从刑部牢里借了几副脚镣,加坠铁球那一种。其他待遇完全称得上是优待

俘虏,除了没给他们洗漱用具。

萧令先等人正堂坐定,几个强壮军卒把人给架了过来。此时天气渐渐暖了起来,俘

虏们一进屋,屋子里味道也丰富了起来。萧令先差点没被熏趴下,强忍着用手帕堵

住鼻子冲动,摒息问道:“你们可是青牛部之狄?”

大约是被张进书给打怕了,青牛部俘虏也不敢再耍滑头,称得上是有问必答。何况

从张进书态度里,他们感觉到天朝似乎对双鹰王感兴趣一点,也就乐得配合审问

,大有把责任都推到双鹰王头上意思。

萧令先问了几句,憋得脸都红了,忙把嘴巴闭上,勉强呼吸了几下,又示意郑靖业和

李神策来问。

郑靖业比较关心是:“尔等受双鹰部逼迫,为何不请内附?”他常玩把戏就是蚕

食狄人力量,他也被熏得够呛,不过掩饰与忍耐功夫比萧令先好多了,看起来还是

一派从容自然。

李神策也很奇怪这一条:“内附之后,尔等部民衣食有着,总好过逐水草居,部族贵

人亦得安置,生活优渥,强于幕天席地。”

青牛部一脸“你们很坑爹”表情,诚恳地道:“我们好歹也是一大部,岂肯被人吞

并?”

“投奔南朝会被收掉部众,成个空架子。”

“虽然能有爵位也会被瞧不起。”

“就算还有人愿意结交也会三天两头被人告黑状。”

“南朝人狡猾了,一点也不可靠。”

“我们只要往西走就有家园,能自己做主,有自己部族和牛羊,高兴了就唱歌跳

舞,不高兴了就抢抢劫,弄得别人不开心来娱乐一下自己,所以,为什么不选自

日子过?”

众人:“……”

虽然很想把这几个人剥皮拆骨,郑靖业还是忍着询问了许多关于双鹰部信息。青牛

部非常配合地提供了详细资料,原来双鹰王还不到三十岁,生得英武不凡,兼胆大

心细。就是那种七岁能拳打南山猛虎,八岁能脚踢北海蛟龙,九岁虎躯一震小弟拜服

……人。他还尝乔装入南朝观察,就是萧令先还称赞为“壮武”那个狄人使者。

萧令先后悔得想扇自己嘴巴,李神策气得想剁手——次奥!老子当时看出他不对来了

,怎么就没把他扣下来呢?

“从南朝回来他就开始四下出击,几部都吃了他许多亏,青牛部离他远,到今年

才被逼勒,族里一合计,就走了。”嗯,临走收拾收拾行李,顺便到南边邻居那里有

借无还地借点盘缠。

萧令先各种羡慕嫉妒恨:“他用了几年就一统八部了?”就绝对面

积而言,这位双鹰王疆域比萧令先地盘要大得多。【狄人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人

物来了?事先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狄人出了英主,是不会事先跟你打招呼。

“是七部,”俘虏强调,“我青牛部才没被他吞了哩!”然后才解释,“他准备了好

有十年了,拿下那些软蛋有什么好稀奇?”

双鹰王坑爹啊!这货用了十年时间去准备,然后用三年时间蚕食七部,后一举攻灭

诸狄,因为地理原因只跑了一个青牛部。太狡猾了!因为之前七部都,天朝内部又

有诸多事情发生,竟然让他给瞒过去了!

李神策与郑靖业两个从来不吃亏主都被他给狠坑了一把,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蒋进贤很生气地道:“尔等受双鹰部逼迫之时,怎么不向天朝求援?”好歹能给你们

一点军援啊?

“南人多奸诈,不定又借援救之名做些什么坏事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有多坏

蒋进贤被华丽丽地鄙视了。

郑靖业华丽丽地无语了,手黑就是他!八部狄里许多上层提到他就头疼,一点也

不想跟他打交道。就怕让他帮忙,后弄成引狼内室,仇人让他给干掉了,自己也成

了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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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过俘虏,朝廷政策又是一变,萧令先能拿有用主意只有一个:下诏责问双鹰

部。

你怎么能够随便吞灭其他部族呢?赶道歉!不要乱吃东西,都吐出来!

天朝人很爱干一件事情就是“复故国,继绝嗣”,这是一件大功德,也是对外战争

一个好借口。

双鹰王一世英明,也被青牛部摆了一道,到嘴肉没吃到,还提前暴露了自己,心里

正不痛呢!回书曰:狄人自来是一家,阴天下雨打孩子,老子闲着也是闲着,你们

表干涉他国内政!再搞霸权主义我揍你!

狄人没有文字,文盲率比天朝高多了,还是借用天朝文字,这封国书书法郑靖

业眼里拙劣异常,还把他给气到了。不单是郑靖业,朝廷上下都被气到了,因为双鹰

王投来国书也自称为诏,是他下诏给萧令先。这份国书比萧令先给他国书要长两

寸、宽一寸。

他自称“天之所生神命统治天下四方之主”,按照此时从右往左、竖行书写行文习

惯,他称谓比萧令先称谓要高两格。这是红果果挑衅!管你忠臣奸臣贪者廉者

,只要不是个软蛋,或者不想被人说软蛋,就绝不能容忍一介夷狄如此挑衅!

但是仗也不是随便打,萧令先气坏了,抖着手指着群臣道:“你们说,你们说,这

还能容忍吗?”

不能忍,坚决不能忍!

魏王首先出列跪倒,慷然请缨:“臣请提一支军,为圣人削平逆狄,献俘阙下!”

萧令先很开心,还是摇头,他不忍心他哥上战场冒险!一见他亲爱五哥不顾个人安

危,萧令先倒冷静了下来,很感动地道:“杀鸡焉用牛刀,魏王有心,佐朕治平天下

即可。”非常非常地有手足情、同胞爱。

魏王固请,萧令先道:“先不急,大军出动,总要准备粮草,再致国书于双鹰王,

责其无理!”嗯,他总算记得打仗不是随口一句“代表月亮消灭你”就能坐收战果

了。

魏王很郁闷,他想着立军功,建立个人威望,也有“兵谏”资本,没想到十七郎

这样狡猾警惕,居然不许!为此,他不惜向郑靖业赠送厚礼,又收买梁横等人,又向

徐莹、徐少君、陈美人等人送去珠宝首饰,活动来活动去,得到一个“先帝以家国相

托,不忍置五哥于危地”原因来,真是哭笑不得!

谁知道你说是真心还是假意啊?!反正结果是魏王阴谋没有得逞,他很生气!

让魏王生气是,他没有被派去领兵,但是他族兄弟、族侄、侄孙、族叔们都被

萧令先很派了几个人到前线去锻炼!【我就知道十七郎这个小王八蛋不是个好东西,

脸上挂笑肚里藏奸!十几个兄弟,人人使浑身解数,后就他当上太子了,可见是

坏那一个!】

萧令先还真是担心他安危,但是族亲们又不一样了。

本来,萧令先就打算重用宗室,因为他发现,他还有一支势力可以利用。宗室与他

同姓,相互之间有着天然联系,至少对世家这件事情上,他们利益是一致。

虽然有郑靖业,但是如梁横所说,宰相求稳,且萧令先也看出来了,郑靖业到底根基

要浅些,萧令先需要多助力,以抑制世家、制服世家。

宗室发展至今,已经形成了一股宠大力量,从人数上来说,萧氏宗族已经超过了任

何一个世家了。没办法,国家替他们养孩子。虽然到低级爵位人那里,日子已经过

得非常紧巴巴了,有些萧氏族人穷得连乡间土地主都不如,可他们还姓萧。不用提

魏静渊改革之前几十年里一直世袭王爵了,他们经营了三、四代,人力、财力皆是

不俗,有宗室金字招牌。也就世家能瞧不起他们,换个人你试试!

就算出小概率事件,自家亲戚也能出几个英豪来!

许多宗室都遣自家子弟入京来谋发展,梁横作为萧令先亲近人儿,也没少收礼。梁

横一想,对啊!宗室!他们可用呢!他们姓萧,与皇帝血缘却远,篡位危险也小

,还能出力。便一力掇撺着萧令先用萧家人,他打好主意,用宗室出了力,自己来

摘个果子,还有举荐之功。

萧令先正有大用自家人之意:世家人能做官,凭什么宗室不能?

两下一拍即合。

魏王自请领兵时候梁横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听到萧令先反对,梁横才放下心

来,特意申请跟萧令先谈个话。却问出一句“先帝以家国相托,不忍置五哥于危地”

来,梁横真是哭笑不得。

就梁横本人而言,他是一点也不肯相信异母兄弟。魏王他眼里,那就是个坏人,

可萧令先他相信,至少是口上关心,不肯让魏王吃苦。梁横也就顺着他说:“魏王之

志虽然可嘉,却是身份贵重,不宜冒险。然而,圣人也不能把事情都交给外臣啊!

”顺势引出了宗室话题。

正中萧令先所想:“卿知我!”

果然,众多宗室都是不好惹,这里面有很多是日子已经过得紧巴巴没落宗室,但

也有许多是次子、庶子,还有次子次子,那能拿到爵位机会就小。爵位只能传

给嫡长,剩下人也要有个出路啊!千万别胡乱惹他们,一个光头宗室说不定他爹、

他爷爷就是一地藩王,是皇帝他堂叔堂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萧令先对宗室任命居然没受到太大阻力,只是秦越职责地劝了一句:“诸多

宗室未谙兵事,不可拿性命冒险,还请圣人先考较一番,再定去向。也许有长于文事

而其才不兵事呢?”

萧令先头脑才冷静了下来,一番考察,选定了年轻力壮又态度比较好十几个宗室

,给了基层军职让他们去锻炼。难为他现懂了,不宜大批量地破格提拔年轻人。

萧令先之计得逞,与梁横两人都很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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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二货开心时候,一群“真正忧国忧民人”正苦逼着一张脸!

郑琰被她爹打包过来时候还一头雾水,一个劲地问池脩之:“先为阿爹庆寿?为什

么要提前两天?”一直都是过正日子啊!

到了娘家才发现,特么来根本不止她们,除了郑靖业、郑琛、郑德兴等郑家人,还

有蒋进贤、蒋卓、李神策、叶广学、李幼嘉、于元济,连陈庆成这个霉人都来了!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让人吃惊是,郑琰居然被他爹暗示一起去书房讨论问题!虽然她也常进她爹书

房听八卦,可现情况它不一样啊!

郑琰进入书房,也让众男人大吃一惊!不是说男女不能见面,如果这是郑琰主持一

次宴请,作为女主人,她完全可以合情合理合法地出现,再熟悉一点,全程跟大家吃

个饭、看个歌舞然后跟老公一起跟大家道别都是正常。可大家这是找个理由商量

政事啊!拉个女人来算什么?当然,如果出席是个公主,大家就能有意忽略过去,

萧家女人,大家懂。

难道现丞相家女儿也一样凶残了吗?

郑琰坐到池脩之身边,满腹好奇却保持着面瘫状。

郑靖业也不做解释,只说了个简短开场白:“国家从此多事,我等还须戮力同心。

蒋进贤仗着自己年纪大,很明显地往郑琰那里看了一眼,才慢条斯理地道:“郑公

意思是?”

郑琛代父亲回答:“十几个宗室放到疆场,那是派去了十几个祖宗。边事如此,政事

,只怕也不远了。”

蒋进贤默。

叶广学嘿然道:“得啦,少磨蹭了,座难道有谁近来没跟宗室接触过么?谁又没

有被他们告求过?”

行了,都穷图匕现了,都不要装得太假了。真要让萧令先培养出一批宗室人才来

,大家都要一块儿倒霉。这已经不是对付一个小皇帝,大家凭默契就能收拾得了,现

是要对付一大批人,其中不乏老奸巨滑之辈。

李幼嘉道:“宗室尊贵尚且奋勇,我等惭愧,亦当效之!”

李神策眼中划出一丝笑意,这个,他笑时候谁看谁觉得嘲讽,蒋进贤叹道:“是啊

,我等世受国恩,岂能畏惧?傅宗铨业已彼,只是圣人似乎对他有成见呢。世上当

有多欲建功立业好男儿,总有圣人不讨厌。”

于元济缀上一句:“也要圣人乐意,还有,军中空职每年都有,却不算很多。”下手

晚就木有了。

虽说不磨蹭,一个个说话都还是用着各种修辞手法。郑琰一直闷声不吭,现是听懂

了。大家都要派人去跟宗室抢地盘,各凭本事,同时,世家与郑党要一定程度上守

望相助。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大问题:萧令先。拉了一堆宗室萧令先,如果他不同意,许

多关键位置人选上,还是通不过。萧令先真找对了外援!叶广学曾想让魏王与

宗室套关系,但是,魏王也不能给宗室比萧令先多了。宗室们也不傻,一个是看得

见实惠,另一个只是白条许诺,还要你冒险跟着造一把反,不划算。

于是,得萧令先信任,又有竞争力年轻人,还能为郑党、世家都肯妥协接受,就

是池脩之了。现还看不出来,一旦宗室里有人冒头了,池脩之就必须出来扛住!

天下没有白吃午餐,你想发展,怎么能不出力呢?别说你爹是李刚了,就算你爹是

先帝,自己不努力,瞧,这□臣抱团刷你来了!对吧?萧令先君?

毫无疑问,这个提议大家不答应也得答应。同时,郑党也没有足够后备资源,这

就要用到世家积累,双方一拍即合。然后发现,其实自己跟对方,咳咳,还是有某

些相似地方。至少吧,他们没那么二!

李神策咳嗽一声:“眼下狄人之事迫眉睫,双鹰王桀骜不驯,必有一场大战。自古

,军功重!”

老家伙们一齐开动脑筋,哪怕要让小辈们上前,他们也得把大方向给把握住了。郑靖

业对狄经验丰富,李神策苦心钻研,大家对这个神仙还真是服了气了,郑靖业是丞相

,关注狄人是应该,李神策当初还是个群众,就把目光放到北方,真是不服都不行

由于审讯时候座并不是所有脸都场,首先是介绍双鹰王,主讲是蒋卓:“

……并吞诸部之后,不许着华衣、进美食,部民不得识文字、不得筑屋,辫发着裘,

习骑射。”

陈庆成皱眉道:“果然是蛮夷,秉性凶残,不思开化,真是没脑子。”你带着一群野

兽能成什么事啊?这样能有一个有效组织吗?你国家能长治久安吗?他观点是

绝大多数人看法,农耕民族是先进,游牧民族是落后,落后想要发展,就要

学习先进。从民族发展角度来看,这个观点是完全正确。

郑琰却脸色苍白,池脩之发现了她不对劲,不安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动作被很多人

捕捉到了,也悄悄看她一眼。当许多人一起做某一个动作时候,效果是惊人。

李神策意味深地问:“怎么了?”

“一代雄主,”郑琰很肯定地道,“他不是没脑子。要战,要战胜,他靠只有一条

,他们是蛮夷!悍不畏死!什么文明开化,等他打赢了再开化也不迟!就算一直不开

化,他抢了就走。草原地广,那地方现开疆拓土了去也是块鸡肋,食之无肉、弃之

有味。朝廷就算是剿了它,剿完了也难守住。打完了,还得走。我要是双鹰王,就一

个劲儿地打打打,以战养战,鸠占鹊巢了之后再示以所谓仁爱之心。”还要养几个没

节操没下限文痞给捧个臭脚、造个光辉有神话色彩祖先,把有理想有坚持人

统统杀掉。

人家现要是生存扩张,发展什么,以后再说。

李神策拍拍拍地拍了三声巴掌,只说了一个字:“高。

蒋进贤是先反应过来了,心里问候了郑靖业全家,我就说这女人不是好人!可恨大

家有什么事时候就想,郑靖业会怎么做呢?翻过来倒过去地掰扯,到头来却根本没

猜中,也没见他身边再有什么智囊门客,原来他把个大凶器就这么养家里,一养十

几年!

郑靖业笑了,经此一事,这些男人就不能再小瞧她闺女!他当然要培养女婿,池脩之

却有一条大缺点:家族人丁不旺。要发家,郑琰就得帮衬着。池脩之保不齐什么时候

就要外出打怪升及赚声望,池氏京代表就是他闺女。他得让郑琰以一个独立政

治势力姿态出现世人面前,这样才方便她去斡旋、去交游。

有些人,你可以困住他,让他做附庸,这没关系,有些人则不行,他们天生就是要展

翅高飞,那就给他们创造条件。郑靖业这方面看得很开,有些人压是压不住,

压了这一个,他不出头,自有别人出头。何必不结一善缘呢?比如李幼嘉,他就培养

着来。比如池脩之,他还是培养着来。比如郑琰,继续培养。

看开了,就大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一写到什么政务啊,什么外交啊我就这么鸡血?!这究竟是为了神马?!!!

魏王好苦逼说……萧令先还真是心疼他哥啊。

小七,不要大意地凶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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