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空(1/1)

鹿子涧望着叶织,意识到放走自己之后,她定然是在教主那里受到了责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此时山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怒吼声,狐妖们在愤怒地嘶叫,大约是完成了大致的搜寻却没有找到人而气急败坏。

叶织侧耳听了听。“它们多半想不到我们反而在白浮山上。况且就算想到了,搜山可要比搜平原要难的多了。”

“不管怎样,我们先过了前面的迷雾再说,真正进到地况复杂的山褶里,就算是这里的狐妖也找不到我们。”叶织说着,从剑上跳下,积雪一直没到了大腿:“在白浮山的雾里不要御剑,尽量也不要使用法术。不然你根本走不出去。”

众人一一跳下,严子洄个头最矮,半截身子都陷在雪里,难以移动,其楦趴在方子溪背上,噗嗤笑出了声。

叶织扫了她一眼,严子洄像是要划水一样,两只胳膊在雪里拼命比划,动了几下,没前进几步,倒是扬起的雪让她的头发和眉毛都花白了。叶织嘴边带上笑意:“没必要自己挣扎出一条‘雪’路来,跟着我的痕迹走,这样也不容易走散。”

在白浮山,叶织算是绝对的专家。因此,她不知不觉中融入了队伍,像是老前辈一样指点其他人。鹿子涧没有争着同她抢夺领导权,反倒稍稍侧过目光打量着她,望着她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并不把现在被逼上敌方老巢的现状当做绝境,反倒出游般的语气,让严子洄几个放松了许多。

过了传说中十进五亡的白浮山白雾,七人安然无恙,连带着开始怀疑这雾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狠。

叶织回首望了一眼,那雾看似无害、静静盘桓在那里。她说:“雾中不长树木,地面上没有一根树枝。”

众人脸色有些发白——他们走过来,每一脚下去,都能感觉到厚厚雪下踩到咯吱咯吱的棍状物事。本下意识以为是树枝,但既然雾中无树,那么在雾里四处遍布的东西,就是……白骨。

严子洄忍不住又说了一遍:“你对这里真熟悉啊。”

叶织确实对这里很熟悉,在太阳偏西的时候,她已经带着大家找到了一处山洞。要比外面杜行云找的那个浅陋的山洞舒适的多,非常避风,岩石似乎挨着温泉,还自行冒着些许热气。

今天奔波了一天,分配了值守的顺序,其他人都很快睡着了。到深夜,叶织被轻轻推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暖色的火光掩映下,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冲她微笑,一时没反应过来。

“接下来拜托你值夜了。”柳子池说,“看来你还没记住我。”

“抱歉。”叶织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归一四子中,鹿子涧是她的“旧相识”,方子溪话多,严子洄稍稍有些正经,但依然是没离开少女的活泼气息。只有这一位柳子池,他一路都不怎么讲话,所以叶织对他留下的印象不深。

“记不住也无妨。”柳子池冲叶织又一笑,眼角勾起温柔的弧度。他拿起剑来,起身走向山洞深处,背向她睡下了。

山洞又恢复了宁静。叶织看了看柳子池留下的那团火球,燃烧得还是很旺盛的样子。她掐诀手心里又变出一簇火来,同先前那团融在一起,两种不同颜色的火舌纠缠着晃动着,发出更暖人的热量。

坐了片刻,叶织走出山洞,她四下瞭望了一番,然后御剑飞起——她神色的袍子在夜色中十分不起眼,只要将领子立起遮住脸颊,就能完全融入到黑暗之中。

上天空中溜达了一圈,可以看到白浮山脉外面,平原上远远的还有二三成行的狐妖巡游,眼睛偶尔闪出绿色的不善的颜色。

它们过于大动干戈了吧……叶织腹诽,自己在这大半年里前后取了四只狐妖妖丹,也从没弄出这样大的动静。轮到杜行云在林子里杀一只狐狸,就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果然,是和那张《百丹谱》有关吗……?

晚上寒风止住了,外面的空气清甜,月光也不错,叶织索性挑了视野好、能留神到山洞入口的地方坐了下来。她从怀里掏出白天发现的那张纸,又细细看了一遍。

这时候她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抬头,正看见一个影子从洞里走出,是鹿子涧。

叶织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团了团丢了过去。

雪团没有捏紧,在半空中就散开了,化作局部降雪掉在鹿子涧脑袋上。鹿子涧回头朝叶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星光下叶织朝他招手。

他走过去也坐在叶织旁边。

叶织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的袍子还在其楦那里,你不冷吗?”

“冷而已,有法力在,不会生病。”鹿子涧老实回答道。

叶织好笑地又多看了他几眼。

又是这个眼神。鹿子涧很不适应她这种仿佛知根知底的眼神,好像自己哪儿做错了似的。

没等鹿子涧说什么,叶织开启了白天没进行下去的话题:“大半年前,教主派我来白浮山取四枚五百年狐妖的妖丹。我昨天才完成任务。”

鹿子涧拧起眉:“是放我离开的惩罚吗?”由于当时离开时叶织轻松的表情,鹿子涧产生了此事很简单的错觉,故而在这大半年来从未认真考虑叶织会得到怎样严重的下场。今天才知道是要跑一趟白浮山,后知后觉地感到歉疚,而且因为他的后知后觉,这歉疚又格外叠加了一倍。

“不不,”叶织对鹿子涧跑偏的重点有些惊讶:“我不是向你邀功的——是妖丹,五百年的妖丹。你发现了吗,杜行云昨天取了五百年妖丹,我门派教主派我寻五百年妖丹……五百年,狐妖,绝对不是巧合。”

鹿子涧严肃起来。“大半年前我陷入幻莲山,也是为了去寻找狐妖妖丹。”

“杜行云派你去的?”

“是。”

“他谋划的好早。”

“绝不止他一人。”鹿子涧说:“绑架其楦的那两个帮手不是归一派的人。定是另有人将他们组织在一起。”

“是,其楦说,听他们谈论过只言片语的‘主上’。”叶织道。

“你觉得这事同你的门派有关吗?”提到魔教,鹿子涧不由地带上了几分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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