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陈年旧事(二)(1/1)

“我父亲讲,二十多年前,归一派的二十六代弟子里面有一个道修,探索心很强,总能发现一些修炼的边边角角的小捷径,”其楦说:“我父亲说,这样的人机灵,但容易走偏路。”

“这个道修就是康行芊,她后来果然放弃了大道,开始去研究一些和妖兽有关的旁门左道,甚至在四处游离的时候,和一个魔修私相授受……”

“同魔修相好?”叶织挑眉,自嘲地笑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的,”其楦忽然惊觉说错了话,慌里慌张摆手道:“织姐姐我不是说所有的魔修都不好——我父亲也说,说‘只是同魔修相好,百劝不得,逐出门去便是,干什么赶尽杀绝的事情,未免太失了体面’。”

“失了体面啊……”叶织啧舌品味了一下其楦父亲的言辞,笑容加深了:“你们道修果然挺讲究的。”

其楦还想分辨什么,叶织一摆手:“后来呢,归一派的人做什么了?”

“嗯……”其楦看了眼旁边坐着的鹿子涧等人,顿了顿,轻声说:“他们把康行芊前辈的未足月的孩子害死了。然后没多久,康行芊前辈悲痛过度而亡,魔教那个男子也再没在江湖上出现过,多半也是死了。”

叶织把玩着小酒盅的动作停止了。她轻轻把酒盅在桌上一磕,没说什么,叹了口气。脑海中描绘出一幅画面,在同门道修中格格不入,古灵精怪的姑娘,在同门的紧逼之下花容月貌顷刻凋亡、化作骷髅黄土。

片刻,她回过神来,摇摇头,想起眼下的事情来,问道:“那归一派和魔教的事情,如何牵扯到你们门派了?为何你父亲会以为是何来山的人将你绑架了?”

其楦低下头,磕磕巴巴几下,才说:“当时康行芊前辈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孤身一人,慌不择路跑到我们门派寻求公道,恰被我父亲遇到,呃……他,他当时——”

“袖手旁观了?”

其楦点点头,辩解道:“他当时也只是一名小小弟子而已,手里没有权力,也帮不上什么忙……后来,后来康前辈没躲过去,她的孩子就……”

叶织明白了。“那孩子的父亲是何来山的魔修吗?”

“嗯。”

叶织从这二十年前的一团乱麻里搞清楚了纠葛关系。

其珩把自己儿子失踪和何来山的魔修联系到一起,着急带着门下的道修去讨要孩子,多半是以为这是一场报复——二十年前,他在女子的乞求之下退缩了,让人家失去了骨肉。如今自己的孩子失踪,便以为这是何来山的人来讨债了。

“是有些联系,可说不太通……”叶织说。“逼死康行芊一家三口的,是归一派的人才是,何来山要报复,也应该找归一派报复。你父亲当时选择明哲保身,虽是懦弱了些。可论罪过,比不上归一派之万一。”

她轻轻摸摸下巴:“其珩怎么会觉得是何来山的人在报复他?”

叶织顿了片刻,却发现没人接她的话,她抬起头,发现除了其楦懵懵懂懂的跟不上思路外,归一派的这四个人都是低着脑袋,各自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样子也不像是为前辈所做的恶事羞耻的样子。

叶织有些撇撇嘴,自己回答自己道:“多半是有人在现场留下了什么误导性的线索,嫁祸给了何来山吧——杜行云是康行芊的同门,知道二十年前的全部内情,绝对是这厮搞的鬼。”

想了想,杜行云死前也没忘记坑自己一把,叶织反倒气笑了:“杜行云法力一般,嫁祸一招倒使得顺手得很。他要是把坑害别人的心思放在修道上,也不至于这么不济。”

叶织编排了几句杜行云的不是,觉得这终归都是推测。说不定也许,其珩没猜错,其楦就是被何来山绑架走的呢?说不定杜行云是和何来山勾结了。

她在这边瞎猜是得不到什么结论的。叶织腹诽这名门道修就是事情多多,这种曲折放在她们幻莲派,早就抄家伙拿性命论道理了,还能把二十年前的纠葛留到现在?

见桌上食物吃得差不多了,叶织站起身来:“我们早些走吧。归一派和无当派离得虽近,可现在也得改道儿了。赶快把这小家伙放到安全的地方,我急着去查看杜行云的住处呢。”

归一四子纷纷点头,从各自的思绪里抽离,一齐站了起来,整理佩剑、衣襟、袖口的动作都是整齐划一的。

叶织在旁边觉得有些滑稽,弯腰问其楦:“你们无当派也都这样,训练弟子像木头人一样么?”

道修正派向来崇尚礼仪风尚,衣食住行自然都有一套通行的标准。其楦本来想点头,看叶织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忙坚定地摇头道:“不,我们无当派才没这么傻呢。”

叶织信了,点头一本正经道:“这么训练弟子,看来是归一派的掌门有强迫症。”

其楦看叶织的表情,以为这是一种很重的病症,在他心里叶织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不见其人便可诊病,没想到织姐姐不仅法术这么厉害,医术也了得呢!回头要设法请她见见我父亲,他这几年操劳的厉害……啊呦!

其楦感到自己忽然腾空而起,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叶织把他丢到了自己剑上。

“你小心别被划伤了啊。”叶织回头瞟了一眼:“稳住了。觉得晃就抓剑柄。”

其楦坐在叶织的飞剑上,发现其实自己并不需要担心什么。叶织虽然飞得很快,有些横冲直撞的,但是很流畅,完全不会晃动。更不用担心被剑划伤什么的。

其楦兴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委屈起来:“织姐姐,你之前怎么没让我搭你的剑啊。”

之前一路来,要么是方子溪,要么是严子洄,他俩都是背着其楦飞行的,其楦趴在人家背上,一天下来,浑身都僵硬的不行。

叶织哈哈笑道:“我的飞剑太好了,你上来一次,肯定以后决不愿跟着那道修的老古板御剑了。一路跟我飞,我才不乐意。”

“那现在……?”其楦不解道。

“现在只剩最后一程了,就让你坐一次。叫你体会一把什么才叫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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