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胜不足喜(1/1)

“我知道你说的是雪猫。”李芳也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我觉得即使是她,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悄无声息的干掉这么多人,雪猫的特长是狙击,即使暗杀也不错,但也不可能这么快。”

“那就不止她一个人了。”我点了点头,“那些尸体都是怎么个死法?”

“睡着的都是颈部一刀,岗哨基本上是咽喉处中的银针,而且有毒,见血封喉的毒。”李芳朝着自己的左边努了努嘴,那里躺着一个敌军士兵的尸体,面色铁青,一看就是中毒症状,“我怕有问题,让我们的人不要去动他们,反正你说的那些鬼应该是我们自己人,我们不用过于担心。”

“说的是。”想到这里我也释然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几乎不费一枪一弹便从敌人嘴里夺了焦山,有这座山在手,江镇守军的后背扎钉的计划,已经顺利完成,“华静,你带你的人分一半武器和弹药下山腰支援叶飞,我和李芳在山顶,我们相互支援,互为犄角,这样,敌军要想复夺焦山,不动用一个旅,以及重炮,基本上可能性不大,即使他赵有利和钟山愿意派这么多部队来打我们,我也相信就现在的部署和火力,支持两个小时以上是没有问题的。”

“啪——”正和李芳说着话,西北边丽生滩方向传来一声枪响,接着便是大二滩西北角的守军阵地枪声大作,但看起来都是漫无目的的打着,打了几分钟,确认没有部队攻过来,敌军便停了枪炮。

“啪——”又是一声,引得敌军阵地又是火力齐射,但似乎找不到枪手在哪里,打了一会儿便只好停了下来。

过了大约10分钟后,那冷冷的枪声又突然划破了夜的寂静,似乎是一个猎手在不断的变换着位置在逗弄着他的猎物似得,而守军也吃了很大的亏,已经意识到对面应该是一个高手,只敢躲在堑壕里,完全不敢露出头来,只是在每次枪声响起后,象征性的往那个方向打上几梭子作为回应。

“江盼雪,你果然来了!”这一切,我在山顶上,用望远镜看的很清楚,这每一枪出现的地点最起码差了几十米,这种运动能力和骚扰速度,不是她还会有谁?只是,那个用银针的高手,又会是谁呢?

“敌人上来了!”瞭望兵大声的吼起来。我便也不多想了,抄起家伙和大家一起开始阻击敌军,就我们现在的火力和居高临下的部署,敌军很难攻上来,但很奇怪的是,敌军只是在山脚下强火力对射,没有往上冲的意思。

“敌军是想绕过焦山,增援丽生滩。”李芳首先看出了敌军的意图,对我笑着,“我们的占位,江盼雪的骚扰对于他们的心理影响非常大了,他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丽生滩被我们占了,那么这整个江镇的大几千伪军和一个中队的鬼子就只有等死了。”

“我们的目标也是这样,佯攻丽生滩,把大批的敌军牵扯过来,减少他们的城防力量。”我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一个团,两个营沿着岸往西北急行军,一个营在和我们周旋。李芳,把掷弹筒全部调到北面来,大量的炮弹给我砸。”

6门掷弹筒的炮弹直接砸进正在急行军的敌军阵中,从观察来看,造成的伤亡并不小,但是敌军并没有给我们多少回应,组织了少量部队用机枪对山上进行压制,其余人还在不惜一切代价的往西北面走,看样子敌军没有别的目的,这一个团一定是接的死命令,在我军可能的攻袭部队到达之前,增援丽生滩西北角的守军,把住江镇北撤,以及辎重粮草运输的最后一条生命线。

这种光打人不挨打的仗也是挺有趣,虽然我们集中了我们所有的火力去阻止敌军的北上,但是还是有大部分的人冲了过去,我只能在望远镜里面叹口气,但就现在敌军的表现来看,我知道,我们的牵扯任务已经完成的80%。

“石杨,你听——”李芳走到了我的身边,“我们的炮,响了。”

江镇的南面,东面,西面一共8个炮营全线开火,这种火力对于江镇要塞来说,打击是非常大的,虽然步兵部队还没有发起最后的总攻,但是在这种巨大的地毯式轰炸下,多少的工事都是无用的,甚至于好多处的城墙都被炸出了口子,无数的守军士兵在没有发一枪一弹就被炸的血肉横飞,抱头乱窜。

“我们的大炮呢?我们的大炮呢?”钟山气急败坏的拿着电话吼着,“我们在城里也有不少的大炮,你们炮阵地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

“轰——”随着一声巨响,电话那头也没有了声音,估计自己的炮阵地也被炸的剩不下什么了。

“赵将军,您看!”钟山缓缓的放下了听筒,“敌军这种轰炸方式,估计一个小时之内,步兵奔袭必然开始,到目前为止,焦山还在敌军手上,我213团拼死突击,才算过去了两个营到达丽生滩,我不知道这两个营加上本来一个营的部队能守住多久。”

“敌军到底在外焦岛和焦山附近有多少人?”诸英皱着眉头,观察着江镇的城防图,“我就不信第六军能够有那么多部队不动声色的上了岛,一个团摆在丽生滩,有什么不放心的。”

“诸英,不要激动。”赵有利动了动坐在椅子上的肥胖的身躯,“就现在的态势来看,江镇是守不住的,钟师长一个团驻守丽生滩是对的,如果那里被敌军占领了,我们就都只有跳江的份了。现在敌军三个方向8个炮营的重炮不断的轰击,我们的大炮几乎没有了反击的力量,你觉得,东、西、南三面我们有多少部队可以去填窟窿?更何况北面的焦山像一颗钉子一样扎在我们背后,要想拔掉它就必须带出一块肉,不拔它,它就会越扎越深,最后成为我们的致命伤。”

“将军,你不要涨他人志气。”诸英急急的走到赵有利的面前,“除了丽生滩的一个团,江镇还有4个团的兵力,他们要拿下我们,必须要掂量掂量。”

“如果是我的话,只消大炮轰轰就是了。”一直不说话,斜靠在窗台上的钟山幽幽的说着,“第六军有高手啊,我本以为焦山在我们的后方,本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为了谨慎期间,还安排了两个机炮排分两点驻守,以防万一,后来又把213团安排在了山脚下以策万全,就是这样还被敌军无声无息的端了,那我也没话说了。”

“说了这么一大堆,还不是为你的防区失守在辩护。”诸英恨恨的说着,“这一战,你和失街亭的马谡有什么区别?”

“放肆。”赵有利睁开了半合的眼睛瞥了一眼脸上半青半红的钟山,“诸英,你不要插话,让钟师长把话说完。”

“咳咳——”钟山苦笑了一声,无奈的摇着头,“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我只是希望把损失降低到最小。回过头来想想,如果是我,到现在这个战局,我会怎么打?重炮轰击是必须的,然后呢?我想江心洲已经失了,世业洲也失了,外焦岛这个本来没人去关心的地方,变成了敌军攻击我大二滩、丽生滩一线的最大跳板,如果敌军马步军通过这里源源不断的增兵焦山,丽生滩那里的一个团,早晚会顶不住,西北角一旦失守,我们北归和江北大营支援我们粮秣的路线全部切断。那么,就现在敌军攻城的火力和江镇的存粮,敌军只要围而不打,不消三天,我们的部队自己就揭竿而起了。”

“你说的有道理。”赵有利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我还没有讲完。”钟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们这里的主力一旦被全部吃掉,赵将军,江北大营至剩下了两个师的兵力,第六军如果协余威渡江北上,加上金陵的部队的两面夹击,您觉得已经失去了军心的江北大营,没有您老人家坐镇,能挡得住么?到那个时候,别说江镇,江都能不能守住也是问题。”

“可是将军——”诸英还想坚持些什么。

“不用多说了。”赵有利挥了挥手,“小诸啊,你要多向钟师长学,他的一言一行都是为了整个战局着想。”说着朝钟山微笑着点了点头,“传我的命令,守城各部在两个小时之内全部完成和钟师长214团的交接,其余部队全部往金山港口集结,诸英准备船只,不够可以征用民船,让江北大营不要再运粮食了,全部空船过港,钟师长的部队断后,中午12点之前,完成主力的全部撤离。”

“将军,你这不是……”,钟山的脸涨的通红,“我214团怎么守得住,这……”

“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哈哈哈!”赵有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214团守城断后,你完全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军座,江镇城升起白旗。”通讯兵兴奋的冲进了指挥部,“伪军十九师72旅214团江镇东城守军在城楼宣布投诚。”刚刚说完,房间的座钟敲响了十一下。

“知道了。”刘文并不觉得意外,在6个小时前,他就收到了我在焦山发来的急电,发现敌军开始向金山渡口集结,陆续北撤。

“命令22旅即刻进城接防,敌军守军全部放下武器出城接受改编。”夏龙马上着手安排通讯兵立刻按照既定计划发布命令,“对了,告诉文中,对于拒绝投降的,格杀勿论。”

“军座,我们是否收拾收拾,可以进江镇了。”桂木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长时间憋在心中的紧张和压力好好的释放一下。

“木森啊,你带着宪兵队和执法队的余部立刻随22旅进城,江镇刚刚到我们手上,驻防部队不能乱来,军法问题需要你们多费心。”刘文似乎没有这么兴奋,有些淡然的嘱咐着,“夏军长,解军长,大战已毕,我们第一时间去一趟金陵,关于战后江镇区域的防务分割,还是要听金东将军的。基业,你立刻统计伤亡,有结果后,立刻电报告知我。”

“好的。”陈基业点点头,“军座,江镇城中的214团意识到钟山把他们放在这里做替死鬼自己跑了,早晚会投诚,这是我们预料到的,22旅进驻江镇顺理成章,但是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就是丽生滩的大约一个团的守军,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给予我们什么答复。”

“这个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刘文这个时候反而露出了笑容,“我们三个和参谋长不在的这几天,扫尾、收编、临时管制等一系列问题,你和桂木森商量着办,不用过多请示。”

“明白!”陈基业敬礼致意。

“林锋,备车。还有,联系裘强,十天之后,给我在戚州准备庆功宴,校级以上军官及各长官亲随全部在德泰恒,野战部队少尉以上的在军部餐厅,士兵按照每人3块大洋的标准发放特别奖励,这笔钱老子到金陵去要。”刘文一边往外走着,一边挥舞着手臂,“娘的,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官道去金陵了,不用坐什么劳什子飞机或者化装成过路的客商,各种盘问,真他妈的痛快。”

陈基业,李芳,叶飞和我,四个人站在焦山顶上,向北望着。在我们的背后,江镇要塞已经换上了第六军的军旗,数百投降的伪军被集中在金山渡口附近接受改编,由华静带着新兵营在负责。而焦山防务已经被李芳的督战卫队全部接管,22旅102团驻防谏壁镇,104团驻防江镇主城,工兵旅两个步兵团和炮团已经在焦山南面集结,随时准备消灭还在观望的,遗留在丽生滩西北角的十九师残部。

“大约三个营,一个是钟山的警卫营,两个营是213团的部队。”叶飞在细细的看着刚刚由通讯兵送过来的情报,“没有重炮,工兵旅现在的配置,要想吃掉他们,预计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惠莹的骑兵现在在什么位置?”李芳问道,“就老YS师骑兵的实力,一个小时之内吃掉这一个团,问题不大。”

“李处长,鄙人奉劝你少说些老YS师的话,呵呵!”陈基业回头笑了笑,“我们几个年纪相仿,倒是无谓,要是军座听到你标榜老人,又要不高兴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事论事而已。”李芳的脸色依然像刚才一样的冷淡,并没有露出些许的担心,“他们的防御就是堑壕,骑兵是最适合的,更何况陈副师长有所不知,就是工兵旅,也是老人居多,难道你的第七师不是老人在撑着么?”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谈论这些。”我只能打个圆场,“李处长,骑兵是军座的宝贝,现奉命由两个营驻防南丹徒,惠莹已经带着第一骑兵团在回戚州的路上了,基业也没有调动骑兵的权利,所以……”

“可否让投诚的部队作为先锋?”叶飞突然说话了,“投诚士兵大多是伪214团的士兵,说起来都是19师72旅的兄弟,收编过来的部队让他们在前面,甚至于喊话,说不定会增加他们投降的可能性。”

“不用了!晚了。”突然有人在我们身后冷冷的说了一句,“你们看到的大都是死人尸体和稻草人,敌军大部分已经渡过了长江,到了瓜洲渡了。”

我们都回过头来看,见江盼雪浑身上下都是黄泥和杂草,心爱的贝雷帽已经摘在了手里,乌黑的头发上也全是枯草叶子和结块的泥巴。她抱着手,斜斜的靠在一块石头上,冷冷的看着我们,那目光有些犀利,似乎对于大部队只在集结没有动手非常不满。

“怎么说的?”我赶紧走了过去,轻轻的问道,“都撤退了?”

“我是下级军官,不好妄议。”江盼雪苦笑了一下,用手指轻轻的捋了捋垂在额前的长发,“这次任务,我需要凫水,所以没有带通讯设备,所以看到他们的情况只有回来说,我骚扰了他们一夜,专门点他们的机炮位,一直以为我们的部队还没有到,但是我刚知道,工兵旅在这里集结了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跑位都全部铺开,为什么不攻击?一个整团啊,基本上全溜了。”

“长官,丽生滩举白旗了。”高处的哨兵突然喊了起来。

“那是一定的。”江盼雪笃定的笑着,“还剩下一个连的老弱病残,让他们留下来就是自生自灭的,不投降才怪呢!”

“江盼雪说的对。”陈基业点了点头,“是我太谨慎了,太希望这个整团能够全部为我所用了,所以迟迟下不了进攻的决心。这个错误在我,和其他人无关,军座回来,我自会向他报告。”

“基业,不是这么说的。”我忙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敌军也是利用了我们的这个心理,希望他们和江镇守军一样接受我们的改编,这样此消彼长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但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抓住我们的犹豫和迟疑,迅速北撤,仗打到这个份上,其实谁都有可能犯错,谁都不希望在胜利已经板上钉钉的时候,再有无谓的牺牲了。”

“唉,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陈基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叶处长,麻烦你带一个营过去接受他们的投诚吧,丽生滩如此收复,也算是延绵将近半个月的江镇会战的彻底结束,大家都可以好好的歇歇了。”

“盼雪,你……,这个样子……,要不……还是,还是回去……”,我走道江盼雪身边轻声说着,“嗯……,回去休息休息,这一夜应该是非常苦的。”

“啊呀,哈哈,我们的石副官连话都不会说了。”李芳看我有些尴尬,便忙出来掺合,“走,跟姐姐走,这帮臭男人什么都不懂,姐姐陪你好好的洗个澡,我那里还有从雪蓓香粉铺买的最好的玫瑰皂,便宜你了。”说着话便拉着江盼雪往山下走。

“你肩膀上的伤没事吧。”江盼雪一边走着一边回头问了一句。

“啊呀没事没事。”李芳一边拉着她一边嘻嘻的笑着,“都和我一起打了一夜的仗了,有事早死了,咯咯咯咯——”

“好了,下去了,别看了,看不到了。”后面的陈基业一脸奸笑的从后面趴在了我身上,“做兄弟的奉劝你一句,好看是好看,但是这么凶,你又打不过,人家一个小手指就能把你大腿掰断了信不信?这焦山上两个排的死人,就是证据,你说这世界现在不时兴用武功吧,人家枪还玩的这么好,你说你脑子好使把,人家谍战是你的祖宗,你到时候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就你事情多,你个奸人。”我用手肘反过来锤了他胸口一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本不想找老婆,看是,看看,看看不行啊。”

“哈哈哈哈,你啊,不找是假的,想找漂亮的才是真的。”陈基业晃晃悠悠的绕到我的面前,“庆功会上,我帮你介绍个好的,不比江盼雪差,哈哈!”

“你算了吧,还是好好的写你的战报吧,军座还等着汇报呢。”我笑着挥了挥手,“别到时候被降级了,罚俸了,委屈的找我,三炮还有裘强哭啊。”

“唉——”陈基业不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此胜并不足喜,为了保证自己的兵力不被消耗,军座他们采用了下策,逼着敌军把大量主力撤回江北,而不是围歼战,这样拿下的江镇是不稳当的,江北大营的实力还在。”一边说着,陈基业又一次抬起了头看着天空,“希望这个决定,不会成为今后戚州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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