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你希望我怎么对你?(1/1)

“小姿,你回来了?”云毁道。

“不止我回来了,还有个人被我叫来了。”我闪开身,张俊进来了。

“张兄?!”

夜泽一看到张俊,脸色就是一僵。我故意忽视他的不悦,直接将张俊介绍给阿阮:“你们应该都见过了。张俊,这位是沈阮,就是阿阮。阿阮,他叫张俊,想来你已经知道他是警察了,不过他也是鬼怪研究专家。”

阿阮冲他行礼。

“沈小姐不必多礼。我们久闻你的大名,都一直期盼着见到你。”张俊道,“我们坐下说话吧。”

我们五个人坐下,三个鬼,只有我和张俊两个活人,但我还是泡了五杯茶。一时无话。

我先说道:“阿阮,你不必紧张,张俊也是我们的朋友。我叫他来,是希望他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阿阮冲我们微微点头,她就坐在夜泽的身边。虽然夜泽冷着脸,但还是对阿阮道:“都是自己人,放心。”

阿阮又朝他略点头。

“她问你曹远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夜泽忽而开口问张俊。

我就见阿阮挺直了身子,等着张俊回答。心中又是一暗——夜泽原来能听到阿阮“说话”。我倒是又忘了人鬼殊途,他们都是鬼,所以是能交流的吧?

张俊喝了一口茶,才说:“虽然真正的凶手已经落网,但他涉嫌干扰警方办案,追究起来,这就是妨碍公务罪。恐怕曹远暂时还不能出来。这要看警方对他是否提起公诉。”

我还以为确定曹远不是帮凶,他能立即被放出来。但听到张俊的话,显然不是这样。何况,曹远当时是真的想去杀朱瑞博灭口,即使朱瑞博已经死了,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阿阮起身,忽然就朝张俊跪下,多亏张俊眼疾手快,他一把扶起阿阮。

夜泽也站起身来扶住了她的手臂,阿阮似是无助地望着夜泽。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曹远并非凶手,为何还要将他判罪?”夜泽道。

张俊道:“沈小姐姑娘,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切都是讲法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所以曹远该不该被释放,会不会被判罪,这会由司法机关根据法律来公平公正的审判,并非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请你见谅。”

“张兄并没有骗你。你在这里也生活不短的时间了吧?应该明白这里与我们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如此,你就不该这般为难张兄。这事并非他能做主的。”云毁又“开炮”,我悄悄拉拉他的衣服。

“平日也不见你如此聒噪,现在竟如一只苍蝇一般没完没了。话是本王说的,你听着不顺耳,就跟本王来理论,你这样欺负一个女子,这就是你成日标榜的君子行径?那还真是可笑至极。”夜泽反击道。

云毁冷笑道:“是我可笑至极,还是你可笑至极?平日像个卑鄙小人的你,现在倒是处处像个君子。我看你是关心过了头,竟也说出这种不经大脑的话。”

“云先生!”我喝道,云毁起身:“张兄请见谅,我如今实在难与这位夜君子同坐一席。云某先告退。”

云毁直接消失了。

夜泽脸色铁青,阿阮站在他身旁,更显无措,我只好起身圆场道:“云先生他……就是这副样子,心直口快,他绝对不是针对你的。但是,曹远的事,张俊可能真的帮不上你的忙,你多见谅。”

阿阮点头,又跟张俊行礼,我扶着她坐下:“别这么客气了。来,坐下,我们接着聊。”

我扶着阿阮坐下,她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更显苍白。她拉住我的手,让我坐在她旁边。我与夜泽相视一眼,随后就移开目光,我之后坐在了阿阮身边。夜泽则坐在了我旁边,我心中一提。

气氛有一时的凝结,张俊又扶扶眼镜才道:“沈小姐,请恕我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曹远被凶手要挟,是为了沈小姐你吧?”

我看向阿阮,才想起了这件事——曹远是被庖一刀威胁才去替他背黑锅的,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庖一刀用什么威胁了曹远。听张俊的问话,曹远是为了阿阮才如此的?

阿阮略微点头。张俊也跟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特么的,他就不能说出来吗?我又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泽,你负责和她解释。”张俊欠踹的,又开始指使起夜泽来。

我的目光又与夜泽相碰,我垂下眸子,就听他道:“对方以阿阮的身体做要挟,曹远才迫不得已去杀人。”

我一惊,看向阿阮:“你有身体?”

这真的让我大为震惊,阿阮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身体?她不是和夜泽、云毁一样来自异时空的魂魄吗?难道她是身穿(身体穿越时空),而不是灵穿?若是如此,那夜泽和云毁为何没有身体?

阿阮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夜泽凝视着她,又移开了目光,神情肃穆,也没有再说话。

张俊只好重新充当翻译:“沈姑娘说,她从前只是个鬼,一直在这世间飘荡,忘了前尘,只记得要找泽……”

阿阮的“目光”又落在了夜泽身上,我感觉到了她的激动,还有对夜泽的……绵绵情丝。

张俊看了我一眼,才道:“沈姑娘说,她只隐约记得,她曾路过一条河,正好有一个母亲抱着孩子要跳河,她本想救那对母女,但醒来后,她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了那个五岁孩子的身体里,代替那孩子活了下来,而孩子的母亲却死了。”

我听着越来越感到耳熟,恍然发觉这不是穿越小说里常有的情节吗?阿阮竟有如此奇遇?

“沈姑娘不得不以这个孩子的身份在这世间生活下去。沈姑娘本想在她成人独立后,继续寻找夜泽……毕业后,她去过很多地方,最后似乎在一个好像很狭窄的明亮的地方晕了过去,再醒来,她就发现自己又变成了游魂,且……没有了脸庞。”张俊道。

阿阮低下了头,纤细的手指攥得很紧。我握住她冰凉的手,只觉得那手颤抖得厉害。

“这三年来,沈姑娘一直在这世间游荡,一边想要找到她现在的身体,一边也想要找到泽。后来,她就遇到了曹远。曹远是被她从一次火灾中救出来的,所以曹远一直对她很是感激。在得知她的遭遇后,曹远便想帮她重新找回身体。曹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心愿旅馆的邀请函。沈姑娘说她一直觉得那里很危险,不同意曹远为她去冒险,但曹远还是来了。她曾苦劝过曹远多次,让他离开,但曹远却如何都不肯。沈姑娘为了迫他离开,迫不得已才将他推下台阶。但是她还是没能阻止曹远,曹远还是为了她去犯罪。”

随着张俊的诉说,阿阮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听了也不是滋味,问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了吗?还有,你现在的身体的名字和家的地址,也不记得了吗?”

阿阮无力地摇摇头。

“沈姑娘说她想过很多次,但除了刚才说的那些,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只模糊地记得关于她现在身体的一些片段和事情。她只记得,她的目的就是找到泽。”

我因为张俊的话,心中也再次升起了被钝刀切割的感觉。

阿阮……她和夜泽一样忘记了过去的种种,可依旧忘记不了自己心爱的人,在失去一切后,依旧只想找到他。

短暂的沉默后,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你们等我一下,或许,我有个东西能帮到阿阮你。”我跳起来跑到屋子里,从抽屉里找到了它——那张照片——张俊给我的那张柳杉的照片。

我看着照片上那张漂亮的脸,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拿着它走了出去。

我将照片推到了阿阮面前,压制住心中的酸涩万分,问道:“阿阮,你看看她。”

当阿阮低头“看向”照片时,她忽然站了起来,惊骇地后退两步,险些摔倒。夜泽身形一转,就出现在她身后,扶住了她,他也看向那张照片,然后目光陡然一震。

阿阮的“目光”一直都黏在那张照片上。

“阿阮,这个照片上的女人,就是你现在的身体,对吗?”我问。

阿阮忽然转身猛然抱住了夜泽,激动异常。夜泽却看向了我。

我默默地转过身,发现张俊正看着我。

我就是因为这张照片的出现,才和夜泽说明了一切,才去了心愿旅馆。

如今,终于证明了,照片上的女子就是阿阮,证明了,阿阮她真的也在这个世界上。

现在,她还在夜泽的身边。

当时我所预料的“最坏结果”都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张俊一定觉得现在的我真的很可笑吧?他大概是在想,我真的是“自掘坟墓”这个词的最佳表现者。

我将照片推倒他面前:“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我回到了卧室,躺在了床上,紧紧地抱住被子,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准哭。

至少,在他和阿阮离开时,不要当着他的面儿再哭,不要再让他看到我的软弱。

迷迷糊糊地,我睡了过去,很想一直这样下去,逃避一切。但我还是被饿醒了。我无力地想要爬起来,就见夜泽坐在了我床边。

我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你怎么在这儿?阿阮呢?”

“她因为那张照片情绪有些激动,我让她先去休息了。”他低沉地说。

我背对着他点点头,说道:“你别怪张俊多管闲事,是我请他过来帮忙的。现在除了他,我不知道谁才能帮到你和阿阮。夜泽,张俊他一直把你看做朋友,做什么事,我相信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这个朋友好。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怪他……”

我的声音忽然停止了,因为我被夜泽扯入怀中,他从后面抱住我,抵在我颈子处:“那你自己呢?你又希望我怎么对你?”

心缩成一团。

我勾起一边的唇角:“你不是已经做了吗?又来问我希望你怎么对我?夜泽,你是希望我对你死缠烂打吗?还是,你想看看,当你和阿阮在一起时,我是多么伤心难过?因为我太过平静,所以让你心里不是滋味了吗?”

夜泽紧抱着我的手一僵,他慢慢松开我,我道:“你出去吧,阿阮现在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被她看到,误会就不好了。”

背后的阴气渐渐凝重,他猛然将我扯过来,双眼紧锁住我:“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我又无奈地笑:“夜泽,你还想要享受齐人之福吗?一边和阿阮情意绵绵,重修旧好,一边又和我来牵扯不断。你这样真的对得起一个找了你上千年,为你连脸都没有的女子吗?夜泽,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掐住我腰的手略微用力,然后头便凑了过来,却在靠近我唇边的时候猛然停住。

犹如,我现在就是一朵危险的曼陀罗花,他不想再靠近。

他贴着我的额头,沙哑地说:“我知道,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在你身边,让你伤心了;我知道我没和你打一声招呼,就把她带回来,让你生气了。可是我现在心情也很乱。阿阮她对我情深意重,我不可能对她无动于衷。可是我现在喜欢的人,我很清楚知道是谁。娄姿,你给我一些时间,别再说那些逼我放弃你的话。”

我闭上眼睛道:“夜泽,你真的清楚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么?如果你清楚,就不会这样迟疑。夜泽,你已经伤了我,就不要再伤阿阮的心。”

我下了床,开门离开。

我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到冰箱,找出一根被我丢在冰箱里不知多久的火腿肠。我拿着方便面到阳台处撕开包装,泡了一袋面。面对着凄冷的黑夜,酸胀的心似乎也被吹冷了,让我感觉不再那么疼痛。

云毁出现在我身旁,他坐在阳台处,看向我屋里:“他在你屋里?”说着,他就朝我屋里走去,我拉住他:“先生,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你陪我吃面吧。”

我又拿了一袋泡面泡上,我和云毁就倚在阳台处吃着面。当然,我是真吃,云毁不过是闻闻味道。

泡面很辣,辣得我直跺脚,眼泪都流出来,我望着天空寂寥的星辰:“都会过去的,先生,你说是不是?”

“有我们陪着你,都会过去的。”

我笑了笑。其实,我比云毁要幸运。他现在不光忘了阿锁婆婆,而且他和阿锁婆婆生生世世都不能再相见了。可我呢,即使与夜泽分开,我还有和他的记忆,知道他好好的,就已经够了。

夜泽不过是因为对我的愧疚,才来问我,我希望他怎么做。如果我说,我要告诉阿阮我和他现在的关系,他也不会阻止我。但是喜欢和爱终究是不一样的,当夜泽恢复所有的记忆,他就会发现,他只是喜欢我,而不是爱我。而他对我说过最多的,就是喜欢我。他说他爱我,也只说过一次。

可是阿阮呢?明明他们才相认,甚至都失去了对对方的记忆,可是夜泽对她的维护、对她的在意,却是无法掩盖的。我看到了他维护我时的情景,如今才明白,那也许是夜泽与阿阮过去相处时,他投射到我身上的记忆。他也许一直在用潜意识里对待阿阮的方式对待我。我和他都没有发现,我,也许只是阿阮的替代品。

第二天,我逃也似的就离开了那个家去上班了,那里对我来说,现在更像魔窟。

EPT珠宝设计大赛快要到作品投递截止日期了,但我因为一连串的事情,直到现在还没有好的思路。而现在因为阿阮的出现,我更是感觉自己的生活一团糟,甚至扯不出线头该怎么整理。我强迫自己把精神放到工作上,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唐元就过来找我了。他没受心愿旅馆的事情多大干扰。即使在知道我们是在骗他曹远是帮凶,只是让他给庖一刀“传递消息”时。他也没怎么气愤,反而因获知曹远不是真凶,还挺开心的。

“姐,我来了。”唐元高兴地冲我打招呼,也许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所以他精神面貌很不错,观察着我们的办公室,“哇,你们设计师的工作环境就是好啊。”

“你来得倒是挺快。一起去吃饭?”我提议。

“好啊。我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得到这么好的工作,当然要赶紧来了,要是徐哥……徐总后悔了,我可哭都没地方去。”

我笑了笑:“你真住徐总家了?”

“对啊。我和徐总可是患难之交,我们的友谊可能邮轮,不会说翻就翻的。”唐元自豪地说。

我想起徐耀的“性取向”,还是拐着弯儿地提醒唐元道:“徐总毕竟是我们的老板,你总是住在老板家也不合适,哪天你做了什么事让他厌恶了,他可能就会炒你鱿鱼。所以,你如果找到房子,还是尽快搬出来。而且……”我砸着嘴说,“徐总经常换女朋友,听说他总是女朋友把家里带,你这样住在他家,不是……让老板经常不能性福?老板不能性福,心情就不会好,心情不好,你就……危险了。”

唐元一捂嘴:“姐,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我现在是徐总的下属,就要为徐总的性福着想。我今天就开始找房子,找到就搬出去。”

我是担心他在徐耀家住久了,就会变成徐耀的腹中食。我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他这么瘦,又比徐耀矮,属于一推就倒的类型。到时,徐耀把门一关,他就算叫破喉咙也没用。

我又加班到了很晚,抬起头,已经十点了,但我还是不想回家。

“咚咚”,有人敲了敲门,徐耀双手插兜站在门边:“你这么加班,我可是不会给你加班费的。”

“像你这么苛责员工的老板,我也没指望你能给我加班费。”我反驳说。

徐耀一笑:“你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加班?还是,又在等着鬼出现?”

我收拾了东西,与徐耀站在电梯旁,一起等电梯。

“那个人给我打电话了。”我说。

“什么人?”徐耀心不在焉地问。

“还能有谁,心愿旅馆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啊,他没给你打吗?”我问。

“他跟你说了什么?”他依旧漫不经心地问。

“游戏结束了。”我回答。

徐耀看着电梯红字的变化:“我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但收到一封邮件。游戏结束了。”

肖朗是不是也收到了邮件?

徐耀的声音又淡淡的响起:“在我们离开后,他分别给我们通知,说游戏结束了。说明游戏从始至终,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说不定,这个结果,他也早就预料到了。”

我惊讶地看向徐耀:“你是说,现在的结果,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徐耀弯唇一笑:“他让我们十一个人住在一个旅馆里,就是为了自相残杀,所以,不管谁最后活着走来,不都是他预料的结果?所以这次的游戏,并非是我们想要结束,而是他想要结束。游戏既然结束了,那一定是有赢家诞生了。我现在倒是想知道,这个游戏的最终胜利者,会是我们四个人中的谁。”

我心脏骤然一跳,因为徐耀说得是对的。不是我们想要结束这个游戏,而是那个人将游戏结束的,因为我,就是那个赢家。

电梯来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徐耀走进去,歪着头看我。当电梯要关上时,我才反应过来,伸手隔开电梯门,赶了上去:“你怎么不叫我一声?”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徐耀忽然凑近我问,我推开他:“你神经病啊,干什么这么吓唬我?”

徐耀站在电梯后面,不再说话。

我上了徐耀的车,坐在后座上,侧头望着窗外交织的灯光,心绪杂乱。终是开口说道:“徐耀,你想不想找人喝酒,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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