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向皇宫的马车急速，路过靖北侯府的时候，乔悦忍不住掀开了车帘看向了外面。
靖北侯府的大门紧闭着，全然没有往常的生机。
抓着窗帘的手指紧了紧，乔悦咬咬牙，将窗帘放了下来。
罢了罢了，等这一切都过去了，所有的事情都会回到原本的样子。
春秋宫
季璃强撑着身子走了出来。
小李子在身后一路跟着，满脸的焦急。
“殿下，殿下您当心身子啊！”小李子抱着一件狐裘披风追了上来，看见季璃扶着春秋宫的殿门一路急喘，心中咯噔一下，满脸担忧地用狐裘将季璃裹上：“殿下，你可不能乱走啊，太医说了您的身子需要静养，咱们费点心调理还是有希望治好的啊！”
说着小李子便去扶季璃，想要将他扶回春秋宫，季璃俊朗的眉头紧紧皱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打开了小李子的手，周身柔和的气质瞬息消失，重新体现在身上的是九年前那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的威严。
小李子愣了一瞬。
季璃抬起了头看着光秃秃的枝丫，看着宫墙上积累的白雪，还有一望无际的天空，扶着宫门的手指关节泛白。
“九年了。”季璃低沉喑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小李子站在他的身后，恭谨小心宛若九年前时的模样。
不知道心中的滋味是什么，这种恭谨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他常常感觉，三皇子，比皇上还有天子的威严。
“去勤政殿。”
季璃冷凉的声音落下，小李子身子一颤，呆呆地看着眼前明明有气无力却莫名让人感觉挺拔的身影，愣了许久，竟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脚步去准备轿子。
勤政殿
一桌的奏折被皇上愤怒地挥到了地上，他恶狠狠地瞪着前面跪在地上面色如常的乔悦。
“你，很好。”皇上气到发抖的指尖指着乔悦的脸。
乔悦缓缓抬起了眸子，音调淡凉：“微臣确有婚事在身，圣上美意，微臣实难从命。”
“很好。”皇上气结，叉着腰转了两圈，冷厉的眸光倏然射向了乔悦，音色冷硬说道：“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之前的话，乖乖地成亲，做三皇子妃！”
乔悦眉头轻蹙，咬牙扬声道：“微臣已有婚事，不能从命！”
“乔悦！”皇上怒吼道：“你可知朕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思！”
“你的权利、殊荣，是朕给的，朕赦免了你殴打皇亲贵胄的罪过，要顶着多少压力你知道吗！”皇上面色发红，气道：“朕给了你这么多，都是为了今天，你竟然说你已有婚约，朕告诉你，朕的璃儿，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乔悦抬眼，皱眉：“皇上！”
皇上冷哼一声，眸光渐渐阴冷下来：“很好，有未婚夫不是？很快你的未婚夫就只是朕的璃儿了！”
乔悦眸光一变，渐渐冷厉起来：“你想做什么！”
“不识好歹！”皇上狠狠地一甩袖子：“朕的计划马上就要收尾了，绝对不能因为一颗棋子，而坏了整盘棋！”
话落，皇上转身向着书桌走去，心中的计划已经成型，但是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父皇的棋局，从一开始就下错了。”季璃缓缓走来，英俊的眉眼间此时染上了一股硬朗，全然不该是一个病人应有的神情。
乔悦一愣，季璃已从她的身边缓缓走过，夹杂着一丝寒意抚过面颊，冷香不作片刻停留。
季璃在乔悦的身前跪下，皇上倏然转身，眉眼间尽是担忧与责备。
“璃儿，太医不是说让你静养么，你怎么出来了？”皇上脚步匆匆地走下了台阶，走到了季璃身前弯下身子想要将他扶起来。
季璃却没有伸过手去，反倒是俯身磕头，扬声道：“儿臣命不久矣，还望父皇收回圣旨，收回对儿臣的期望！”
闻言，皇上的脸色登时一变，沉声说道：“璃儿，你在说些什么呢！”
“太医院送来的药儿臣并没有喝，儿臣的病，眼下已是回天乏术，还望父皇将对儿臣的期望收回，儿臣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完余下的日子，不想承担大任，也不想耽误了乔侍郎。”季璃依旧磕着头说道。
皇上的脸上闪现了一丝惊慌：“璃儿，你说什么呢！什么没有喝太医院送去的药，什么回天乏术，父皇的基业可都应当是你的啊，你怎么能让父皇收回成命啊！”
季璃的嘴唇苍白，狠狠地咳嗽了起来，皇上看了一慌，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季璃孱弱的身子靠在皇上身上，猛然咳出了一口鲜血，将皇上吓得不轻。
“璃儿！”
“咳咳……父皇……”季璃猛然捉住了皇上的手，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璃儿，你不要任性，来人啊！把太医给朕找来！快来人！”皇上急叫道。
七八个太监侍卫冲进了大殿，殿内瞬间就忙乱了起来。
乔悦一个人静静地跪在地上，眸光变了又变。
殿中人多了又空，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大殿中走来一道明黄色身影。
皇上走到了乔悦的身前，低头俯视着她，眸光无情而复杂。
乔悦抬眼对上了皇上的目光，只见皇上淡淡开口说道：“兵部侍郎乔悦，殴打皇亲贵胄，其罪，当诛。”
乔悦神色未有一丝动摇，只定定地看着皇上。
皇上眉头轻蹙，沉声道：“念及往日功绩，罚其跪于勤政殿外，直到三皇子醒来为止。”
“……微臣，领旨。”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宛若冰刀，风雪呼啸，将乔悦的膝盖深深地没入了雪中。
不知过了多久，乔悦的眉上，发上已结了霜，四肢渐渐僵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雪仍旧不停，好像失去了全身的知觉一般，眼皮越来越重。
冷了多久，这么久，从来没有过。
乔悦鼻子一酸，眼角划过了一丝晶莹。
是不是……要离开了？
也好，这段罪孽，就了结在她的身上好了，往后，再没有那个人，受着和她一样的苦了。
冷风灌输到了身子里，风雪埋住了腿脚。
夜色渐渐侵染了整片天空，冷意一丝一丝蔓延，伴随着黑暗，蒙蔽了双眼。
忽然身前的风停住了，一丝温暖缓缓将她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