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避无可避(1/1)

楚冰今天片场放了一天假,苏凭晚上也没有夜戏要拍,两人商量了一下,约在了影视城一个私房菜馆见面。饭店老板据说是御厨后人,店面不大,但味道的确过硬,吃饭需要提前预约。墙上都是老板与各大明星的合照,来过影视城拍戏的二线以上明星,应该都来过这里。咖位再低些的,要是没人引荐,就不太能进去了,

这个影视城苏凭不常来,但谜一般地和店老板也能说得上话,根本不知道他交际的边界在哪儿。楚冰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店面不大,没有包厢,好在桌椅分布得十分稀疏,也不至于被人打扰。

苏凭在安静的角落桌坐定,慢条斯理地翻着菜单,旺财被他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对着菜单上的鱼喵喵直叫。苏凭于是把旺财看中的糖醋鱼也加到菜单里,立起平板屏幕给旺财看。

“除了这道鱼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现在尽快说,一会儿不给你另点。”

旺财:“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没有啊?那算了。”

旺财:“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今天也顺利完成了和宠物的亲密互动,苏凭心情颇佳地给楚冰发消息:「这家的糯米饭不错,不过饱腹感比较强,要试试吗?你比较喜欢吃素菜还是肉菜,汤要咸的还是甜的?」

字刚打到一半,椅子被人拖动拉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苏凭抬头,有些惊讶于楚冰的速度,刚要笑着开口,看清对面的人顿时微怔,停了一下后才微笑着抬了下眉。

“这么巧,徐老师也来这里吃饭?”苏凭眸光微闪,朝左右看了看,“你约的人还没来?让女士等可不是什么好行为,等人过来了我帮你说他。”

他对比自己出道早的演员,不管男女,不太熟的一律以老师相称,固然显得有点老气,胜在永远让别人挑不出错。关系好一些或熟起来之后就随意很多。只是虽然和徐秋莉一起拍戏这么久,这个称呼却一直被他坚持下来,始终没有变过。

徐秋莉坐在他对面,胳膊撑在桌上,双手抵着下巴,微歪着头看他。视线专注,笑容甜美,她是演偶像剧女主角走红的,这个动作做起来,的确娇俏逼人,颇为赏心悦目。

“说了多少次不用叫我老师,我哪儿能当你的老师啊?临时起意来吃晚饭的,可没有人等我。”徐秋莉鼓起脸抱怨,看着苏凭巧笑倩兮,微微探身,眼神楚楚地盯着他看,“结果一进门就发现你也自己坐在这里,真是有缘。一个人吗?有没有荣幸和你共进晚餐?”

“荣幸之至,不过我倒不是一个人。”苏凭轻笑,从一旁的椅子上拎起旺财,搁在自己正前方。白色的波斯猫长毛虚胖,坐在桌上很大一只,几乎将苏凭的脸完全挡住了。旺财突然被不怎么温柔地拎着后颈毛移动,在徐秋莉的注视中不高兴地打了个哈欠,回身就去伸爪子抓苏凭的脸。

“有没有礼貌,还有别人在看呢。”苏凭捏住旺财的爪子,语重心长地教育它。一人一猫专心致志地进行不怎么温柔的交流,有意无意般将徐秋莉完全晾在对面。

徐秋莉笑容微僵,脸上的笑容几乎快挂不住。她忍耐地咬住下唇,仔细观察苏凭的表情,又觉得他耐心的样子不像作假。

苏凭热衷于在微博晒猫已经不是新闻了,对猫好一些好像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徐秋莉做了一番心理建设,重新换上一副笑脸,站起身走到苏凭身边,在他身侧弯下腰去,披散的长发倾泻下来,露出胸前傲人的曲线:“我还是第一次见旺财呢,长得真好看。怎么养的啊?这么灵气逼人……”

女人不择手段起来真是要命。苏凭在心中无声叹息,不动声色地将旺财往肩膀上举了一下。她身上的香水味太过浓郁刺鼻,旺财发出尖锐的叫声,一爪子就挠了上去。徐秋莉吓了一跳,踉跄了两步狼狈退开,苏凭抱着旺财迅速站起身,后退几步,离她远远地站好。带着安抚与夸奖意味地挠了挠旺财的下巴,苏凭抬头看向徐秋莉,歉意地笑了一下。

“看来今天这顿晚餐,我们是不方便约了。改天再让旺财跟你赔罪,我先带着它回去了,徐老师慢慢吃,这家招牌菜很不错,味道和卖相都很好,拍照发朋友圈的话我给你点赞。”

他快速而礼貌地说完就要离开,徐秋莉眼见事情一团糟,懊恼地一皱眉,决定直接挑明来意。她拢了拢自己的外套,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瞥了一眼坏人好事的波斯猫,扫兴地撇了撇嘴。

“把它先放在那儿吧,苏凭,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都这样了还在锲而不舍,真是让人困扰,用膝盖想也知道,她要说的话,肯定是自己不想听的那种。苏凭一哂,没有按她的话坐下,抱着猫双腿交叠靠在一侧,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旺财柔软的长毛。

“旺财刚才受了惊,放手怕它又要挠东西,只能辛苦点抱着了。什么事?你说。”

徐秋莉咬牙,向四周左右看了看,声音放低,看着苏凭的视线带着点无辜与楚楚可怜,咬着唇委屈道:“苏凭,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儿躲着我,为什么?和我演对手戏,让你觉得不高兴吗?”

其实苏凭什么时候开始躲着她,甚至到底有没有躲着她,徐秋莉都不太能确定。她从进组时起就对苏凭曲意讨好,这些天也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和苏凭已经颇为熟稔。剧组里除了之前合作过的齐湛,苏凭对其他人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区别,严格来说的话,对自己应该比对演女主角的演员要熟稔,毕竟她和苏凭演的是对手戏,不是吗?

然而虽然她自我感觉良好,但当公关团队发完了两人私交不错的通稿,要更进一步散播两人因戏生情的绯闻时,徐秋莉却惊讶地发现,她和苏凭对手戏拍了这么久,除了剧照之外,两个人私底下,居然完全没有称得上亲密的照片。

什么叫完全没有?意思就是,她连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照片都找不到。明明早知道要传绯闻,自己的助理一直在片场抓拍,但是拍的那些照片,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就这样放出去的话,要说两个人之间有绯闻,徐秋莉自己都不相信。

为什么?徐秋莉无往不利惯了,头一次心生出明显的无力感。对演员来说,曝光不够,绯闻来凑,她虽然正当红,但地位并不稳固,进组拍戏这段时间没有别的新闻,绯闻是一定要发出来搏版面的。苏凭比她之前的每一个绯闻对象条件都好,如果能贴上他,自己的关注指数势必能上升好几个百分点,而且他这么帅,假戏真做……不也很好?

可惜这段时间,她再迟钝也该看出来了,苏凭对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换句话说,人家根本看不上她。

清楚地认识了这点,徐秋莉眸色稍暗。苏凭这时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徐老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和你拍戏我也收获很多。躲着你从何说起,我们不光片场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私人时间不是也见到了?”

这倒也是。徐秋莉甜蜜地笑了一下,再接再厉地垂下眸,失落道:“是吗?可是你看你,媒体探班时一口一个徐老师的叫着,粉丝们原先都以为我们关系好,现在都在说其实我们关系特别特别一般了呢。”

“这个啊。”苏凭稍稍眯起眼,唇角轻轻一勾,看着徐秋莉,悠悠地说。

“当然是因为,我怕和徐老师传绯闻啊。”

徐秋莉内心深处的想法,苏凭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说出了口。徐秋莉张大嘴,虽然觉得他应该知道,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说出来,一时接下去所有的腹稿都被堵了回去,看着他,惊怔得说不出话来。苏凭眼尾带着三分温润,看着她轻描淡写地笑:“徐老师护花使者那么多,我还是个刚出道的新人,怎么敢加入这种修罗场里。”

不是不愿,是不敢。徐秋莉张了张口,徒劳地辩驳:“也不是……他们都是绯闻而已,媒体乱写炒作的,而你……”

“我怎么了?”苏凭脸上浮现出微微困惑的表情,“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吧?徐老师的粉丝也会把我从头批评到脚的,我这个人比较玻璃心,听不得声讨,没办法。”

你怎么能和他们一样,你的条件何止比他们好了一个档次……你自身的资源,和你父母的资源,哪个女星要是拿到了,还不是从此一飞冲天?!徐秋莉已经忘了自己本来也只能贴边炒作,苏凭的资源不关她事,她像是突然被苏凭戳破了幻想,整个人都在巨大的落差中有些气愤难平,好像是被外界的言论阻拦了自己的前程一样。

苏凭也是为了避嫌,都怪外界乱说话,才让他对自己避如蛇蝎!如果不是因为言论压力,那自己是不是……是不是,也许是有希望的?

她忙着进行自己的内心活动,丝毫没注意到苏凭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一个演技不够精湛的演员实在很好懂,苏凭看着徐秋莉的脸色,就能把她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哑然之下,只能啼笑皆非地摇头,为她神一般的异想天开叹为观止。

就好像一个成绩吊车尾的学生,怪考满分的那个人抢了他第一名的位置一样。也不想想就算没了那个人,中间还隔着不知道多少个名次。那个位置,除了梦里,哪能轮得到你啊?

原本准备好的话是说不出来了,徐秋莉咬着牙站起身,抬眼看向苏凭,视线余光却正好瞥见不远处侧对着他们的位置,坐着一个人影。长眉凤眼,高挑美丽,双腿交叠,尖尖的高跟鞋将小腿拉成一个极其诱人的弧度,红唇衬得肌肤白皙莹润。明明穿得密不透风,攻击性极强的性感却扑面而来,让她眼眸都为之收紧。

楚冰?!她为什么在这里,难道她……

徐秋莉隐约想到了什么,又觉得难以置信。她慢慢低头,看向苏凭怀里的旺财,波斯猫现在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碧绿的猫眼半眯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徐秋莉沉默片刻,勉强笑笑,朝苏凭告辞:“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慢慢吃,明天片场见。”

这就走了?苏凭不动声色扬眉,目送她匆匆离去,视线在大厅内转了一圈,慢悠悠地抱着猫,坐到了楚冰对面。

松开抱着旺财的手时,苏凭第一次体会到猫科动物的撒手没。旺财敏捷地小碎步朝楚冰跑了过去,居然还知道踩在几盘菜中间的空隙里,蹲坐在楚冰面前朝她喵喵叫。楚冰伸出手摸了摸它背上的毛,旺财伸长脖子眯起眼,整个猫都是一个大写的满足骄傲。

如果旺财小姐是个人类迷妹,现在大概已经双颊绯红,心跳加速了吧,猫居然也有本命爱豆,还不是自家主子。果然在喵星人的世界里,主人这种生物,就只是用来铲屎的……

楚冰面前摆着糯米饭和几道菜,卖相极佳,色香味俱全。银耳甜汤搁在一边,苏凭走过来时,正见她将汤盛了一碗出来,桌上的菜明显已经动了筷子。他拉开对面椅子坐下,边坐边半真半假地抱怨:“说好的冰释前嫌共进晚餐呢,居然都不等我一起吃?”

“没人和你冰释前嫌。”楚冰抬头看他一眼,漠然指出事实,“我是来看旺财的,关你什么事。而且你不是正和桃花打得火热,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结束。万一你们情绪上来了离开餐馆去找个旅馆,我难道要一夜之后等你一起吃个早餐?”

“天地良心,她是个女的,我怎么能打她呢?”苏凭无辜地说,满脸你太暴力了我们谈不来的纯良表情。楚冰懒得和他斗智斗勇,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

这方面苏凭倒是没说假话,这家店的确非常好吃。

苏凭点单时间比她早,不过因为提前说好了上菜时间,菜来得反而比她的晚些。两人点的东西很快铺满了一桌子,楚冰扫了一眼,看见两道上了两盘的菜后扬眉。

这家私房菜馆的菜单这么丰富,他们居然还点重了两道,什么鬼运气。

“你也喜欢吃这个?”她头也不抬地问,夹了一筷子到碗里。

“不,我不太喜欢吃甜口菜。”苏凭摇头,将旺财抱到一旁的椅子上,让它和楚冰分开一些,好让楚冰安心吃饭,“想起来你喜欢吃才点的。”

楚冰闻言眉头微皱,抬起头来看他。

“你怎么知道?”

苏凭有片刻沉默,而后弯了弯唇角,眼中却疏无笑意。

“……江越说的。”

江越有多了解楚冰?苏凭不太清楚。他将有关于楚冰的一切都放在心里,从不与旁人轻易说半句。苏凭还是上一次和江越一起,在港式茶餐厅遇到楚冰时,才知道楚冰的口味问题。之前一直没有刻意去记,但不知道怎么,今天点单的时候,莫名就想到了这点。

他将原因归咎于自己的圆滑与心细,内心却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究其原因,可能是那一晚留给他的印象太深。那一次酒会上,苏凭代表父母应邀参加,在衣香鬓影的大厅中游刃有余地谈笑风生,江越却一直压抑地沉默着,直到终于向他开了口。

“苏凭。”江越很久没有这么端正严肃地叫过他的名字,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是让那时的他极为莫名的黯然,“你和楚冰……真的定下了吗?”

江越也知道?苏凭意外地皱了下眉。徐宜初没有跟他正式说过这件事,但这个消息他也听到了,自家亲妈有意给自己订个婚,对方是故交的女儿,名叫楚冰,也是个演员。

都什么年代了,素味平生,面都没见过,居然就产生了订婚的想法。他的家庭明明也不是那种封建旧式家庭,苏凭完全不清楚自家亲妈都在想些什么。但是……

视线扫过江越苍白中带着紧张的脸,苏凭淡笑着朝他举了下杯。

“没有的事。”他平静地说,“捕风捉影的消息,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情,不要随便相信。”

但是,他的人生轨迹,从来不会交到别人手里,亲妈也不行。

“那就好。”听到他的回答,江越肉眼可见地长舒口气,仿佛骤然得到了解脱,眼中的光刹那见都被点亮。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凭,和他碰了下杯,猛地仰起脖子,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我跟你说过吗?我喜欢她,一直喜欢她。这辈子要是娶不到楚冰,人生就算白活。苏凭,我之前很怕你回答说是,如果那样的话……我恐怕,还是会从你手里抢。到那时即使是连兄弟都没得做,我也……”

“在所不惜。”

“什么样的美女让你栽成这样?”苏凭惊讶地扬眉,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喜欢你就去追,我抽时间跟我妈说一声,别乱点鸳鸯谱。我可不像你,不打朋友妻的主意。什么时候带着她来给兄弟们见见?”

“别这么说,人我还没追到……”江越有点不好意思地辩驳,曾经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如今提起自己真心喜欢的姑娘,看起来竟然有点拘谨。苏凭新奇地看了他一会儿,却见他忽而视线僵住,而后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

苏凭诧异地回过头去。

头顶金碧辉煌的吊灯慷慨地将金芒洒下来,点缀进长长的礼服裙摆。她的黑色长发在脑后盘成优雅的髻,露出天鹅般修长美丽的脖颈。少女在落地窗前站着,背后是一片深蓝色的天幕与月光,将她得轮廓勾勒得美轮美奂,红唇的弧度与眼底的冷意都让人移不开视线。流光溢彩的凤眼朝他们的方向看来,红唇轻轻一撇,露出个极尽冰冷美丽的笑来。

“晚上十点,夜深人静。”楚冰淡淡地说,视线带着讥诮扫过江越与苏凭,微微垂眸,朝他们遥遥举杯。

“果然是个做梦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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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苏凭认真回忆,扪心自问,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很过分,如果他是楚冰,那就算这世界上只剩下苏凭和江越两个男人,他也不会选择其中的任何一个。是以苏凭对初见面就把楚冰得罪死这件事毫无异议,最初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关系。

谁都不是流通货币,哪能所有人都喜欢。

这种漫不经心,在真正认识并了解楚冰之后,慢慢烟消云散,时至今日再回想起往事,已经让他恨不得时光能够重来。但毕竟这就是真实人生,好在楚冰并不斤斤计较,他们得以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相对坐着,以比较熟稔的态度聊着共同话题。

但这样的风平浪静下,暗礁与隐患半点不少。不提两个人的性格差异,王筠和严钧算一个主要矛盾,而江越横亘在两人中间,让苏凭每每想起都觉得心中怪异。他在说完江越两个字后便沉默下来,楚冰闻言点点头,继续动筷子,竟然一句相关的话都没有。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苏凭问她。

楚冰疑惑地抬头看他:“说什么?哦,谢谢,他有心了,细心体贴在我这里很加分。”

“加分?”苏凭怔了一下,看着她问,“我以为你……不太喜欢他?”

“我不讨厌对我好的人。”楚冰摇头,随后又说,“只是也不会因为这份好就以身相许。”

“人生不过区区数十年,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没有必要的人身上,太不值得。我很渴望家庭,为了这份渴望,也会付出相应的谨慎。真正需要两个人一起才能做的事情不多,值得花很长的时间去确定。”她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银耳,平淡而冷静地低头喝了一口。

“我不讨厌江越,但也谈不上喜欢。追我大概是件旷日持久的事情,这中间收不到回应,投资与回报也并不对等。所以希望你不要插手,不要揠苗助长,让时间见证,毕竟……”

她的动作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苏凭一眼。

“毕竟,你不是很期待,叫我嫂子的那一天吗?”

对,是他说的。苏凭跟着扯了扯唇角,头一次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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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得再慢,总有结束的时候。临近尾声,两人相对喝汤。苏凭随口问:“罗铭那边事情怎么样了?”

“他经纪人不错,希望明天能正常开工。”楚冰客观地回答,皱了皱眉,继续低头。忽而听见苏凭说:“肯定能开工,记者堵不了太久。不过你做好今晚回去被围攻采访的心理准备,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把你的位置摸得差不多了。”

“采访时机灵点,不要泄露太多个人立场,更不要表态。”

“说晚了。”楚冰放下碗,云淡风轻地说,“王筠之前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让我能帮就帮一点。轩霆那摊子事本来就都是严钧自己弄出来的,现在王筠想要补救一些,也很正常,虽然我觉得她这份马后炮也没什么意思。”

“王筠让你帮罗铭说话?”苏凭愣了一下,随即不赞同地摇头,“明显着要得罪一部分人的事情,为什么要你去做?做了又不讨好,罗铭这一次想要翻身,太难了。”

“我又不是你,打算八面玲珑首尾兼顾,对着个想要倒贴炒绯闻的也客客气气。”楚冰嗤笑一声,眯起眼看他。她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思路永远清楚冷静,看上去像是块不会融化的坚冰。只有在和她对戏的时候,才能一览无余地感受到她的热烈激情与一往无前。这些东西隐藏在她的骨血里,平常不太看得出来,但到底从未真正消失过。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谁在颠倒黑白,大家不是都很清楚么。”

这是个对规则严格遵守,但是对潜规则极其漠视的姑娘。但这个圈子像是个大染缸,这样的人进去,早晚是要吃亏的。这种坚硬的棱角也是他们的显著区别之一,苏凭坐在椅子上目送楚冰起身离去,在她的身影完全走出门后,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楚冰接起电话时的口气颇为复杂,并直率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有什么事情当面不说打电话说,你有病啊?”

“这件事确实不方便在那边说:”苏凭幽幽地说,视线扫到角落桌里用餐的青年空桌,极淡地撇了下唇。

“我们被偷拍了,但是问题应该不大太,顶多是原本不熟现在撕破脸的关系而已。”他非常平静地说,内容却让楚冰听得皱眉。

“那个地方也能混进狗仔?”她拧着眉问。回答她的是一声低笑,苏凭的声音带着一点漠然,平静地说,“混是混不进来的,除非有人把狗仔带进来。”

谁会把狗仔带进来,又想拍到什么样的照片,这个问题甚至都不用多想,徐秋莉三个字足以回答一切问题。苏凭久经拍照考验,当然有本事让两个人同坐一张桌都找不到暧昧镜头。楚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三秒钟,还是对着电话低声咒骂:“我怎么觉得每次碰到你就没有好事儿?!”

这个……苏凭抬头看天,事不关己地无辜道:“概率学上是不可能的,只能说你对我的印象比较深刻吧。”

楚冰:“……”

果然人不要脸才是真的天下无敌,楚冰用力挂断电话,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往回走。苏凭收起手机,虚点了一下旺财的鼻子,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听她的声音,我怎么觉得有人要倒大霉了?”

.

苏凭的猜测和预感都非常准确,楚冰回酒店去的路上果然撞见了大波媒体。众多镜头与话筒将她密不透风地围在中间,楚冰抬起眼,能看到包围着她的,这些兴奋到几近狰狞的脸。

“请问楚冰小姐,对于同组艺人罗铭的隐婚劈腿情况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楚冰瞥了提问的记者一眼,接过话筒,冷淡地说,“当然是用眼睛看。不然要怎么看,用耳朵?”

她这句话一出口,场面顿时一滞。可怜的记者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展开。不少记者从这一句回答中就开始清楚,楚冰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主儿,还有一部分人却不死心,还在勉强继续往下问。

“那……那楚冰小姐,你用眼睛看到的情况是什么呢,能跟我们讲讲吗?”

“不能,当晚事发时我恰好出去吃饭了,什么都没看到。”楚冰耸肩,视线毫不停顿地掠过她,转向其他蠢蠢欲动的人群。

“还有什么?趁现在问。”

哪一个艺人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不是巧笑倩兮,说话圆滑,百般讨好地和记者套近乎。偏偏这一位轩霆的新人影后,在国内名气还没混出来,架子已经这么大了。记者们不死心地又问了几个,都被楚冰轻描淡写地堵回去,一时憋屈异常。眼见着她已经快要走回酒店,保安已经蓄势待发地等在前面,终于有记者忍不住,在人群中趁乱高喊。

“请问楚冰小姐,坊间都传你和苏凭关系甚笃,但这次你又公开站在了罗铭这边。那么你和苏凭是不是已经关系紧张,你的选择是否也证明了轩霆态度的暧昧不清,想要苏凭罗铭两头都讨好?!”

这个问题问得太过尖锐,而且很带节奏。酒店大门近在眼前,楚冰站住,回身,视线在人群中锁定了一个缩头缩脑的记者,唇边掀出一个颇为不屑的弧度。

“希望记者朋友下次的提问有深度一些。”她慢条斯理地说,眸光流转,向摄像机镜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

“这种拉帮结派站队划界限的过家家游戏,我在八岁以后就不玩了。”

————随章附赠超萌小剧场,晋jin江jiang正版读者专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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