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ΘΘ虎呀(1/1)

公孙实一向认为自己的人生不会有破绽,就是上一次被那小东西发现装瘸,也是他有意为之。

忘记了他那么做的初衷,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可他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她会将事情抖出去,主要是她说了也得有人相信。

如何测试一个人的人品?

倒是可以学他,故意泄露个秘密。

那人可不可信,且看他|她会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由此可见,那小东西,哦不,小丫头的人品还行。

时人多敬重忠诚正义之士,可有时候愚忠那是最可怕的。像他的父亲和大哥,忠诚的只是一个姓氏,那就是世上最最可悲的事情。

他不愚,也没有他父亲和大哥那样的心思。

但,姓了公孙家的姓氏,怎么也不能不为公孙家的事情不出一点儿力气。

是以,自打他能在这后宫中行走,做的事情多半和平衡后宫的关系有关,这才有了今日后宫金三角一样的“平和”关系。

后宫又影响了前朝,如今朝中显贵的人家,除了他们公孙姓氏,也就是外戚云家,还有柳将军和大司空李星。

公孙实今日实在是没有心思应付皇后娘娘,只说了几句是而非是的话,就推脱身体不适,借口出了宫门。

一回了公孙家,连自个儿院子的门都还没有摸到,就被公孙茂给截了胡,非得让他说说今天宫里发生的事情,且一句话都不许拉下。

公孙实的心里头有事,不想在路上同他多言语,道了句:“院子里说,”却在心里想着,怪不得那小丫头死活非想逃出公孙茂的手心,如此事无巨细,烦也给他烦死了。

无独有偶,公孙茂也快烦死了。

公孙茂之所以赶在公孙实进院子前拦住他,就是不想有那么多事。

怕就怕出现如现在一样的情形,他被撇在了一旁喝茶,公孙实则进了内寝去换衣裳,估计换完了衣裳,还得再洗把脸。

总之一句,等的心好累。

这一等,公孙茂的茶已经换过了三盏,听说他的好三弟,觉得自己的身上满是长秋宫中常燃的檀香味,还觉得这样和他说话不恭,于是泡澡,不,沐浴去了。

公孙茂的心塞程度不表,心中也已有数,这是不想和他多说。

他重重放下了茶盏。

那厢伺候着的迟心眼皮儿一跳,只听公孙茂道:“你们家公子是铁了心不出来了是吧?”

迟心赔笑道:“大公子再稍等片刻……”

“不,我半刻都等不下去了。”公孙茂站了起来。

那一句“大公子,慢走,不送”,迟心差点儿说出了口,只见公孙茂明明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一转身,又折转回来,迟心一个晃神,没有拦住。

说的是兄弟间就应该坦诚相对,公孙茂以前还给公孙楚洗过澡,可和公孙实这么“坦诚”,还是第一次。

这也是被逼急了。

公孙实的浴室就建在和卧室相连的地方,公孙茂一进去就头大了——被闷的。

如今正是七月流火,白日的太阳还毒辣的要命。哪一日,他从外头回转,都只想冲个凉水澡,降降暑气。

这老三,怎地还搞得像要驱寒似的,也不怕把自己给捂中暑了?

是以,公孙茂闯进内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老三,老三,你还好吧?”他怕公孙实已经闷晕了。

说说,为了躲他在闷晕了自己,多不划算。

公孙茂向浴室的中间走了两步,还没能看个清楚,就听屏风后面传来了公孙实的声音。

“大哥,劳烦你久等了。”

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公孙实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披在脑后。

不过,和公孙茂想的“坦诚”相对,还是差了不少的距离。

公孙实走近之时,公孙茂觉得自己有点儿眼花,怎么觉得今日的公孙实与往日有些不一样呢?

面色比以往红润的多,不过这可能是因为热气熏的。

眼睛好像更深邃,眼尾好像更上挑,就是那一对儿看起来过于女气的眉毛,生生地毁了那双眼睛。

此时的公孙茂特别想知道公孙实有没有特意动过眉毛,一点儿都不像公孙家人那略微粗犷的眉形。也不知是不是他平日里没有注意,今日一瞧,公孙实的眉毛一点儿都配不上他的眼睛。

若是公孙楚的话,公孙茂此刻一定会将心里的疑惑道出。可公孙楚和公孙实对他来说,不止隔着一个生母,还隔着公孙实的一条腿。

说起来,公孙实之所以变瘸,和公孙茂脱不开关系。

那一年,当政的还是吉帝。

忠国公突然从外间抱回了一个私生子,这是已经十四岁、且已经入朝为官的公孙茂怎么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按理说,儿子怎么也不能说出指摘父亲的话语。可那个时候,他太年轻,气又盛,与同僚多喝了几杯,且受了几句闲话,便受不了了。

他冲到父亲的书房,要求父亲溺死公孙实。

本来啊,一个生母不详的私生子,带给他父亲,乃至公孙家的只有名誉上的伤害。

留之无用,弃之也不可惜,他的父亲又不是没有儿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下不了狠心,那就养在外面好了,何必要带回公孙家,受别人的诟病。

更令人痛心的是,他觉得他的父亲心里面根本就没有他这个长子的位置。

因为时隔久远,具体的对话连公孙茂都记不太清。

大概的内容如下,当然与原话有出入那是肯定的——

爹,你一点儿都不爱我。

我怎么不爱你了?

你要是爱我的话,就把那个小子溺死吧!

去你奶奶的熊,那是你的亲弟弟。

阿楚才是我的亲弟弟。

你不认是吧,那你就别认我这个爹。

哼,爹,你一点儿都不爱我。

我怎么不爱你了?

……

如此反复n遍之后,正赶上公孙茂酒气上了头,恰好,奶娘抱着公孙实来找忠国公。

公孙茂一个冲动,夺过了奶娘怀里的公孙实,摔在了地上。

忠国公也一个冲动,一耳光甩在了公孙茂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气急攻心,公孙茂顿时倒地不起。

当时的公孙家乱作一团,光大夫都请了六个,一个儿子跟前儿仨,最后还惊动了吉帝,派遣了御医。

以上,除了对话,其他的事情公孙茂是不认的,因为他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残害兄弟的记忆。

翌日一早醒来,他看着一屋子的大夫,疑惑不堪地问:“出了什么事情?”

要知道,公孙家的男儿,会走路就学会了喝酒,公孙茂的酒量,不说千杯不醉,也差不离,喝到断片儿,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忠国公愣了一下,当下就宣布他是招了人的道儿。

后来,等到公孙实稍微长大了一些,问起他腿上的毛病,忠国公也是这么跟他解释的。

而公孙茂对公孙实的感情,也由一开始的厌恶,到“我擦,我竟然干出了残害手足的事情?”,再到有一点儿愧疚,有一点儿疏离,是什么时候开始防备的?或者打公孙实一进公孙家的大门,这种防备就在随着公孙实的长大,慢慢生长着。

人家是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到了公孙茂这儿,便成了不是一个娘生的,肯定不会和他一条心。

要不然,公孙实也不会从不亲近他。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襁褓中的孩子,就成了眼前的少年,他会越来越强壮,也会越来越叫人没法安心。

一时之间,公孙茂想到了从前,还想到了未来。

他沉默了许久,并没有发难,只是语气温和地问:“宫里的事情……你可有把握?”

“我若日日都往后宫跑,不是不行,只是前朝的那些大人们,势必要开始上本子说道了。我每七天去一次,她是个聪慧的,想学的东西一定可以学会,单只看她愿不愿意。”公孙实知道,不说点儿什么,是送不走公孙茂的。他如实说了自己的课程安排,但教什么,自然是教他想教的,和旁的人没有半点儿关系。

公孙茂觉得公孙实如此安排可行,他只是担心:“你瞧她……究竟有没有……上进的心?”

“上进”这个词儿用的微妙,是个人都得上进,不论她是王公贵族,还是贱|民。

公孙实知其意,淡淡回道:“那且看大哥想让她多、上进。”

也许是错觉,公孙茂觉得最后那两字公孙实是咬着牙说的。

言语上没有占到上风,公孙茂觉得自己这大哥当的憋屈。临走的时候,他故意回头,又道:“你就不想再问我点儿什么?”

“我怕大哥为难。”

公孙实是笑着说的,可那眼中分明还带了些轻蔑。

这就是公孙茂死活不想让公孙实做池浅师父的原因,他不想让公孙实参与到公孙家最大的秘密中来,那是他紧守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点儿尊严,可他无能为力。不止是他的父亲,就连事实也不允许。

一个少年,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那个少年,是他的弟弟,关键还不亲。

这是最讨厌的事情。

加上宫里的那个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个愿意受人摆布的,他们俩个加起来……公孙茂还真是害怕养虎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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