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一夜，季萌也没睡好。夹答列晓控制不住的，反反复复在猜测着，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如果说那个男人多么多么好，他又为什么会抛妻弃子？如果说他不好，为什么母亲愿意为他守候一辈子？
只是辗转了一夜，她也没有想出个一二三四来！因为她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如何从一张白纸想象出一个真实的存在来？
第二天起来，季萌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脸上的痕迹几乎看不见了。用手戳一戳，倒还有一点点疼的感觉。
季萌注意到，母亲显然也没有休息好，眼底的青黑很明显。她没敢提起，只当没看见。她想，母亲也有她心里的秘密，自己不应该随便地刺探橼。
到达公司楼下，看到霍振阳的车子时，季萌吓了一跳。保镖已经杵到她面前，她想跑也跑不了。只好来到车子旁，但坚持不肯上车。“霍振阳，我不会上你的车的。”
车窗缓缓地摇下来半截，季萌看到霍振阳的脸时，狠狠地吃了一惊。她瞪大眼睛，下意识地问：“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不是你请你所谓的男人来教训我吗？”霍振阳眼神有些冷圳。
季萌愣了一下，是顾少扬吗？她随即否定了，不可能的。顾少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霍振阳给伤的，而且以顾少扬的性子，真要教训只怕也是光明正大地揍霍振阳！“霍振阳，你别含血喷人。我压根没跟他说这是你的恶行，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找你。不过你不用自作多情，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他操心。”
霍振阳非常不爽季萌以一种“我男人怎样怎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他轻哼一声，冷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怀疑？据我所知，他昨晚回来找你了。”
这意思很明白了，这个混蛋在调查顾少扬！季萌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仿佛他已经开始对付顾少扬了！而霍振阳是个小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要是他用什么肮脏手段，顾少扬肯定要吃亏的!“他回来找我有什么对？他的女人被歹徒打肿了脸、掰断了手指头，他回来关心一下天经地义！但是，他为人光明磊落，不像你是个喜欢使阴招的小人！就算他真的知道是你这个混蛋做的，他也只会光明正大地上门去跟你较量！再说了，像你这样的混蛋，想揍你的人还少吗？你还是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
总之，顾少扬的好，像霍振阳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具备，甚至不会明白的！
骂完了，季萌掉头就走，却让保镖给拦住了。她只得倔强地转过头去，瞪着霍振阳。
霍振阳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对保镖示意，让他放行。他缓缓地眯起眼睛，眼神森冷。季萌口口声声地维护那个男人，他倒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有能耐！哼！
季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就跑进去坐电梯了。
（二）
霍振阳将另一边的窗摇下一点，看着季萌飞快地跑了。他缓缓地勾起嘴角，不管是不是那个叫顾少扬的男人做的，他既然想要季萌，就一定得除掉这个人！至少，得除掉他在季萌心里头的存在！
一直到电梯门关上，季萌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只是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又怕霍振阳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快到午餐时，季萌又接到了靳雪琴的电话，说她就在他们公司楼下，约季萌一起共进午餐！
“不好意思，我今天任务比较重，所以没什么时间出去用餐，已经叫了外卖了。”季萌实在不想见到靳雪琴，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两个人，凑到一起委实没意思。
“那我上去找你吧。我都过来了，好歹要见个面。”靳雪琴可没打算就这么被打发了。
季萌无奈，到底还是下去了，只是心里烦透了靳雪琴。她知道，靳雪琴也不喜欢她！既然是互相讨厌的两个人，各过各的日子不是很好吗？可靳雪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就是不肯让天下太平！
“旁边有个咖啡厅，跟我来吧。”外面太阳金灿灿的，季萌可不想把自己烤焦了。
两个人一起到了旁边的咖啡厅，点了自己的咖啡。
季萌还给自己点了两样点心，她是真的饿了，所以低头吃了几口点心。“找我有事吗？”
“刚好经过这个位置，知道你在这里上班。我们也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叫你出来一起吃个饭聊聊啊。怎么，不欢迎啊？”靳雪琴真正关注的，是那天见到的那个男人！
季萌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点心，再喝了一口咖啡，抬起头来拿纸巾擦嘴。2“是，我并不想见你。”
靳雪琴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季萌这么直接。随即她冷哼一声，不屑地笑道：“因为我戳穿了你想嫁豪门的心思？”
“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既然是这样，互不相干不是挺好，何必为难对方。”季萌始终想不明白，靳雪琴这么执着到底是为什么。
“看来，你是真的不把我当朋友。不过，你无情不代表我无义，我始终把你当朋友来看待。”
季萌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靳雪琴，你一定没对着镜子看过你此刻的表情。如果你看过，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因为你眼睛里折射出来的东西，你自己都不会相信。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你难堪，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逼着自己装得跟我很亲近的样子？你不累吗？你是堂堂的慕容家少奶奶，是豪门阔太，怎么说也该是我巴结你才是，你又为什么反过来亲近我？我自认为，在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如果她们的身份对调，那倒是可以理解靳雪琴的行为。可现在，明明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这种反常的举动，总让人心里非常不安！
靳雪琴脸上的表情僵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三）
“可能是我不擅长表达吧。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在北城，我认识的老朋友只有你一个。我虽然跟慕容超群订婚了，但是豪门深似海，除了用不完的金钱之外，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我跟慕容超群毕竟不是门当户对，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我出差池，甚至故意给我使绊子。我只是想有个好朋友，可以偶尔在一起分享心情，仅此而已。”
季萌看着她，几乎都要相信了，可是到底没能打消心底的那一丝疑虑。她所认识的靳雪琴绝对不是这么容易示弱的人。以靳雪琴的性子，她嫁入豪门了，只会高高在上的炫耀，而不会像现在这般近乎讨好地跟她交谈！
靳雪琴一定打着什么主意！可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可图吗？没有！
“如果我的话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觉得我们真的不适合做朋友。我不是个喜欢演戏的人，我也不喜欢说谎，我不想装作跟你很朋友的样子！我觉得，表里不一才是对人的不尊重。”作为曾经嫁入过豪门的人，季萌还是同情靳雪琴的。她刚才说的话，关于生活现状的那部分是真的。
靳雪琴转头看向窗外，好一会都没说话。
季萌几乎要内疚了。每个人生活都不容易，或许她不该这样直接地戳人心窝子。“我的话可能真的有些过分了。无论如何，每个人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真心地祝福你，希望你能幸福。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靳雪琴转回来，喊住了她。
季萌停下来，静等她的下文。
“前些日子，我看到了你跟一个当兵的男人在一起，那是你的男朋友吗？”
季萌微微有些意外，她很少跟顾少扬一起出现。靳雪琴要么就是那么巧合撞见了，要么就是她在调查自己！“是。”
“我看着那男人挺不错的。不过，当军嫂很苦的，你要考虑清楚。我有个中学同学也嫁给了军人，不到两年就离婚了。一年365天，超过350天时间是自己一个人，那种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谢谢提醒。”季萌点点头，转身离开。经过收银台的时候，把账单给买了。
她当然知道，做军嫂很不容易！长时间一个人，遇到困难也只能自己扛着，还有担惊受怕……可是，她宁愿一个人在家孤独，等待着他难得的归来，也不愿意嫁入豪门受苦！至少，等待的时候心里是有期盼的！有期盼的日子，便不会太难过！而且她愿意相信顾少扬，相信他不会让她失望的！
靳雪琴看着她出了咖啡厅的门，手几乎将咖啡杯揣碎！总有一天，我要剥下你的面具和你高高在上的假清高！
离开咖啡厅之后，季萌摸摸还饿着的肚子，转身进了旁边的一家快餐店，又吃了一份快餐。她吃完回来，经过咖啡厅时，已经没了靳雪琴的踪影。
淡淡一笑，季萌哼着小调回到办公室。
（四）
自从那天之后，季萌发现母亲的情绪有了很大的变化，经常会发呆。问她在想什么，她总是说没事。可她忙活的时候都会走神，有一次炒菜还差点把手给放到油锅里！
这天晚上，季萌终于忍不住拉住母亲，想跟她谈一谈。“妈，你最近到底想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不要跟我说没什么。妈，我是你女儿，你有事不跟我说，你还想跟谁说？”
季玉芬捏着怀里的抱枕，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妈，那天你在公园里碰到的那个人，应该很像他吧。妈，你是不是想他了？如果你想他，那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我不会有什么意见的。虽然我对他一无所知，但我知道，他对你是很重要的一个存在！妈，你想他，甚至你想找到他，我都不会说什么。”她已经过了极度需要父爱的年龄，可母亲始终需要一个她想要的伴侣！不管那个人好不好，只要母亲喜欢，她都不会阻止！
良久，季玉芬才长长地叹一口气。“妈没事。萌萌，你恨不恨他？”
“不恨。妈，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我恨什么呢？况且，真正让他害苦了的人是你。你都不恨他，我为什么要恨他？”恨一个人是需要花费精力的，她没有那么多富余的精力！
季玉芬抓住女儿的手。“那、那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出现了，你会认他吗？”
会吗？季萌也在心里问自己，但她没得到答案。“妈，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他是个好人，如果他能够照顾你让你快乐，我能保证我不会排斥他。”她只当母亲找了个伴侣就好！
季玉芬看着她，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妈没事。就是那天看到的人真像他，所以这几天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没事，过两天我就不想了。”
季萌抱住母亲的肩头。“妈，我不是不让你想他，我只是不想你闷闷不乐。你不高兴，我就会跟着不高兴，那这个家就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哎，好，妈不想了！”
……
夜里，季萌跟顾少扬打电话时，提到了这件事。
顾少扬的回答是：“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不该我们这一代人掺和。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去记恨。”
“我知道。我其实真的不恨他，一个根本不曾存在我的记忆里的人，我要恨也无从恨起。不过，如果我妈真的非他不嫁，我还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够出现。我不想我妈真的一个人过一辈子，那太苦了。”
“小丫头，会的。将来我们一起孝顺她。如果她真的那么执着，那咱们就帮她找到那个人。”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总能找到！
季萌轻轻地笑了。“顾少扬。”
“嗯？”
“我觉得，只要有你在，什么事情都会慢慢变好的。你是个福星。”至少有他在，她就不会害怕，就会觉得明天是美好的！
顾少扬弯了弯嘴角，眼含笑意。
（五）
季萌有些头疼地看着霍振阳的车子，有些抓狂！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他又可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敢情这段日子他在养伤，等伤好了，又大摇大摆地出来折腾人了！
“霍振阳，我能不能求你放过我？看到你我头都大了！”
霍振阳的手搭在车窗上，手指还轻轻地敲打着，跟在弹琴似的。神情一派悠然，悠然得让人牙痒痒想灭了他！
季萌真的恨不得现实中有什么隐身术，她直接隐身遁了！她今天跟苏因约了一起逛街，她就在路边等着呢！“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过，我有男朋友，我不想跟任何一个男人有过分亲近的接触！”
霍振阳邪魅一笑，说：“季萌，我也说过，我要定你了。”
季萌气得肺都要爆炸了。
“萌萌，在这干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自己溜走了呢！”林苏因溜溜达达地靠近。很快，她看到了那辆***包的车子和***包的霍振阳。“哟，这***包得跟孔雀开屏一样的男人是谁啊？”
“噗——”饶是被霍振阳气得肺疼，季萌还是忍不住笑了。苏因的嘴巴有时候真的能把人气疯！
林苏因摸着下巴凑近霍振阳。“咦，这张脸有点熟悉啊。靠，我知道了，娱乐版的常客！萌萌，叫虾米来着？”
“霍振阳。”季萌乐得让林苏因气一气霍振阳，但是又怕她得罪了那厮，到时候惹上麻烦。“苏因，咱们走吧，不用理会他。”
“等等！”林苏因不肯走。“萌萌，这厮就是没事***扰你的主吗？”
季萌无奈了，苏因又想玩了。她没回答，扯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走。“别管他是谁了。不是要逛街吗，赶紧走啦！”
“NO,NO,NO！有问题没搞清楚，我是寝食难安如鲠在喉啊！”林苏因又凑会车窗边，一手学男人的样子搂着季萌的腰。“霍振阳是吧。那啥，季萌可是我的女人。聪明的滚远点，否则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回，连霍振阳都忍不住笑了。这哪里冒出来的活宝。“姑娘贵姓芳名。”
“大爷今天心情不爽，等哪天爽了再告诉你。美人儿，咱们走。”说着勾肩搭博的，搂着季萌就走人。
霍振阳发动车子，很快又挡在她们的面前。“上车吧，顺道送你们一程。”
林苏因摸摸下巴，点头。“也好，省得挤公交车了。美人儿，咱们搭顺风车。”
“苏因，不要了吧！”季萌对霍振阳的车心有恐惧，实在是不想坐进去！
“没事的，来吧来吧。”林苏因拉开后面，把季萌给扯了进去。“乐业广场，谢谢。”
一路上，林苏因跟霍振阳你来我往的，倒也“聊”得热火朝天。
季萌靠着林苏因，几乎没开口。被苏因这么一搅和，霍振阳只怕又没完没了！而且，等会能不能顺利下车还未可知！
车子不多久就到了乐业广场东门。
让季萌意外的是，霍振阳真的把车停下来，而且没有阻止她们离开。只是在季萌下车后，他喊住她，说了一句：“季萌，我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的，你得有这个觉悟。”
（六）
季萌看着银白色的车子消失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就捶了林苏因一下。“喂，你干嘛硬是拉着我坐他的车啊！我一秒钟都不想见到他！”
“美人儿，别这么暴躁。对付这种人，你越是拒绝，他越是穷追不舍。你看，咱们搭了一回顺风车，何乐而不为？走啦走啦，咱们找好吃的去！”
季萌叹一口气。心想，现在是乐了，只怕明天我又有麻烦了！不过事已至此，想也没用了！
林苏因拉着季萌跑到小吃街，两个人吃饱喝足了，又跑到楼上去一家店一家店逛过来。
季萌对购物兴趣不大，所以几乎都是看着林苏因不停地试服装，来来回回的，她看着都累了！后来，她也被逼着去试了两件。不过因为价格太夸张，最后都没有买。
“有点累了。先到那喝杯奶茶！”
季萌翻翻白眼，无奈地道：“你也会累啊？我还以为你是超人呢！”
“美人儿，我让我家老头子摧残成这样了，你还不让我发泄一下呀！”林苏因哀怨地瞪着她。
季萌忍不住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腮帮子。“好吧。你随便发泄，爱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行了吧？”
“这才像话！”林苏因嘻嘻哈哈的，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刨冰。“唉，跟你家顾少最近怎么样，渐入佳境了吧？”
季萌对这丫头的八卦表示无奈。“还行。”
“那啥，吃掉了没有？”林苏因凑近了，暧昧地问道。
季萌气得曲指弹了她一下。“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就不能想纯洁点？”
林苏因捂住额头，哀怨地瞅着她。“人家也是好奇嘛！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好奇，我才不信呢！”
“有什么可好奇的？”季萌早已经尝试过那事了，而且她其实并不怎么热衷。所谓的欲仙欲死，那都是夸大其词。至少她觉得，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电视也比那事有意思！
“你丫要么就是装的，要么就不正常！”
“等将来你就知道了，其实没什么意思。”
“说得你好像试过一样！哎，你不会真的跟他做过了吧？分享分享呗！”
季萌：“……”
大约八点多，季萌跟林苏因就分道扬镳了。她从地铁口到小区还有半个小时，时间晚了不安全。
地铁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靠在玻璃上假寐的季萌给吓了一跳。“喂，你好？”
“请问你是季玉芬女士的家人吗？”
“我是！我是她女儿，我妈她出什么事了吗？”季萌吓得心脏都不会跳动了，屏着呼吸，手指揣紧了手机！
“这里是石禹中心医院，季玉芬女士……”
“好好好！我马上就到！请你们一定要救我妈妈！不管多少钱，请你们一定要救我妈妈！我求求你们了……”
季萌慌乱地翻出顾少扬的号码，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