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谈谈条件(1/1)

看看恢复齐整的大帐,还有那些神色不一的盟友兄弟,然后,吕世笑着探出身子,满带真诚的对那主簿道:“这第一点,你是知道的,我们都是被朝廷和官府层出不穷的税赋和捐苛逼的沒有了活路,才不得不上山拼命,那请您将强加在我们头上的苛捐杂税免掉如何。”

那主簿一愣,这可是个最难回答的问題了,这苛捐杂税从现在的情形看,那些朝廷上的清流,只会花钱,却不会生聚,现在内忧外患,国库早就掏空,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次加赋,不但不能减免还有越來越多的趋势,怎么能减免,当下强词夺理道:“你是读书人,你就该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你等身为朝廷子民,缴纳皇粮赋税本就是分内之事,怎么可以减免。”

“那好,主簿大人言之有理,我们缴纳税负本是本分,却是无话可说。”吕世笑着答道,也不再在这件事情上和他纠缠,这让过天星等大是困惑,难道闯王就这样甘拜下风,不过倒是让那个主簿心中大喜,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折服了这杆子头而高兴,看來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书呆着好说话啊,事情有门。

“但是,我们交税也要交该交的吧,你是县里主簿,最该清楚我们这些百姓该交多少是吧,那么请主簿大人和我们说说朝廷规定我们该交多少。”

被这一问,当时那主簿就汗下來了,呐呐的说不出话來,当时吕世见了,就替他答道:“小子才疏学浅,不妨替主簿大人回答一二吧。”

大家一听吕世明白,马上就提起精神來仔细听听,其实有许多人还真不知道原先自己需要交纳多少赋税。

“开国之初,洪武爷刻石记述咱们就当是时过境迁,当个屁放了也就算了。”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就连坐在过天星身边的典史也不由抿尔,那主簿变色,就要斥责吕世对太祖不恭,这是杀头大罪。

吕世挥挥手,止住要开口训人的主簿,接着慢条斯理的道:“咱们就可近处说吧,万历九年张居正张大人,在清丈全国土地的基础上,下令在全国推行一条鞭法:把一切征项包括田赋、徭役、杂税等合并起來编为一条征收,化繁为简;把过去按丁、户征收的力役改为折银征收,称为户丁银,户丁银摊入田赋中征收。”

这时候,底下的兄弟有的恍然大悟了,吕世在上次葫芦峪大会订立田亩地租的时候被三叔吴涛一顿嘲笑,也就不得不抽空恶补了一下大明税率条文,省得在穿越同道面前丢脸,既然不能向别的穿越同道那样,各个都是十万个为什么的标准答案,那也应该是一知半解不是,因此上,现在的吕世谈起税率來也是成竹在胸了。

“需要注意的是,一条鞭法还沒有把力役全部摊入田赋,只是部分摊入;“一概征银”,无论田赋或力役一律折银缴纳,差役由政府雇人充当,当然,一条鞭法执行过程中,各地区具体做法有很大差异,有的固定丁粮编征的比例,但咱们陕西白水县役银按“丁六粮四”比例编征;有的固定民每丁、粮每石或地每亩摊征的银额,如江苏嘉定县每丁摊征役银一分、每亩摊征役银七厘七毫,浙江余姚县每丁摊征役银五分、每亩摊征役银四厘,山东曹县每丁摊征役银七分二厘、每大亩摊征役银七分一厘,可错了吗。”

被吕世一问,那主簿就浑身不自在起來,坐在凳子上屁股左右扭捏的难受。

“更有太祖的石碑为记永不加赋税是吧,但我问你,现在达到了多少,三两五钱还多,而我们一亩地实在的收入好年景不过一两,你能不能给我们达到原先。”

大帐里一片宁静,那个主簿哑口无言,的确是这样的,国家的征收不过是现在的征收的几十分之一,但是,不这样征收,那百官该怎么花销啊。

吕世见了继续微笑道:“你不必说,我给你说,你是不是说那些官吏的问題,那我问你,你的俸禄难道官府沒给你吗,难道你的俸禄不够你清贫度日吗。”那个主簿更是无话可说了,是啊,朝廷的俸禄本是够的啊,但现在为什么不够呢,不过是自己现在吃的比原先的好了,住的比原先的宽敞了,自己的父母妻儿都有人侍候了,自己也刚刚娶了第三房小妾了。

“好了,那我再问你,我们的徭役可免吗。”

那主簿再次汗流浃背,他真的不能回答。

“我给你举个例子好吗,除了上面这些之外,更多的还有官府通过额外加派的办法对老百姓进行的敲诈勒索,本來土地上承担的税负不重,可是额外巧立名目收走的往往是正式规定的税额的数倍到十倍,名目多到无法一一指出,总之是,什么斛面、折变、科敷、抑配、赃罚,火耗,鼠耗,雀耗,是这样吧,那这些杜宇的东西都那里去了呢,当然是进了你们的腰包啦。”这个要大家心知肚明,主簿也无可辩驳,只能不断察汗。

“粮食收上來后还要老百姓千里万里运送到规定的地方,你想想,以咱们大明的道路运输条件,将粮食千里万里运到规定的地方,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耽误多少正常工作,而这些运费全部是纳税农民承担的;虽然一切耗损已经提前以数倍的数额预收了,但是,一旦运输中真的出现耗损和风险,仍然完全由纳税农民负担,更何况实际按照规定,我们在转运期间,你官府是要负担我们的沿途吃食啊,那你为什么还要我们去负担。”吕世突然大喊一声,“你说是也不是。”

那主簿更是无话可言

但一阵嚎啕在人群里响起。

“我的爹爹啊,你死的好冤枉啊。”人们看去,却是一个杆子的头领在嚎啕大哭,“为给你完税,为给你徭役,我的爹,自己备办干粮,千里转运不敢损失一点粮米,但家中无粮做盘缠,最后饿死在路上,我的爹呀。”随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喊,每个人都凄然泪下,单单是他家吗,哪家不是如此。

吕世红着眼睛再次问道:“你能不能把我们供奉凤子龙孙的皇粮免了。”

“不能。”

“为什么那些龙子龙孙要我们养活,这就如同我的儿子生下却要你去养活,这是为什么。”吕世声色俱厉。

“他们是凤子龙孙。”那个主簿已经沒有了半点底气。

吕世一拍座椅大声问道:“难道他们老朱家就是天生的尊贵吗,不过是一个要饭的和尚罢了,适逢其会成就霸业,难道他的子孙就一定是对的吗,他们到是现在已经积累了多少金钱财富,他们到现在已经聚揽多少土地,他们到现在已经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

如此大喊振聋发聩,屋子所有人的大吃一惊,所有人都沒想过这个问題,但这个问題摆在桌面的时候却是如此不让人怀疑。

“哈哈哈哈哈。”过天星含泪大笑道“我再问你,我的家人父母妻儿被县里老官上下联手害死,你能不能给我把他拿下替我报仇。”

“不能。”那主簿想了下但马上很沒有底气的道:“但我可以给你往上面汇报一下,说不定能给你平反昭雪呢。”

“那你可能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不再发生。”曹猛站起,指着那主簿责问道。

“不能。”这大明吏治都坏到了根子里,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哪里就能杜绝。

“你能不能把地主豪强贪占我们的土地还给我们,让我们继续给你纳税,能不能把强抢去的皇庄和王府供养土地还给我吗。”有一个杆子站起來,大声质问。

“不能。”那主簿已经來不及擦汗了。

“那你能不能现在就放赈救济外面那流离失所的百姓,你能不能给他们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的机会,你能不能让他们过上不算好,只要不死的生活。”满天飞也跳出來,大声问道。

“不能。”现在的主簿再次瘫软在地。

吕世无力的坐回座位上,好半天道:“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你能做什么,那你用什么招降我们,那你用什么來保证我们投降之后,放下刀枪之后不死。”

死一般的沉寂,大帐里沒有一个杆子和马匪再有一点的侥幸。

吕世突然站起对着那个主簿,对着所有的人大声问道:“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官府,这样的官吏,这样的胥吏,这样的暗无天日的世界,为什么非得要我们小民去承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知不觉聚集在帐外的所有人都震惊和拜服。

那一声无畏的大喊,让所有的人都如醍醐灌顶。

是的,这些压迫就应该有人能给予也就应该我们承担吗,那么这水深火热就应该是我们该承受的吗。

“打倒他们。”吕世站起,坚定的道:“打倒所有不合理,我们从新建立一个合理的,能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活下去的世界。”

吕世大步走向那帐篷门口的阳光,就好像这昏暗污浊的帐篷内再也不能让他呆半刻,只有那帐篷外的阳光才能让他深深的自由呼吸,雪白的衣衫,孤独的身影,高昂的头颅,坚定的步伐,这一切让人不敢仰视。

“让我们创造一个最合理的世界,那个世界,人人有饭吃,人人不给别人服劳役,所有人贡献他该贡献的,所有人享受他该享受的,官吏是为人民服务,我为人人服务,天下大同的世界。”所有的人都已经泪流满面,包括那个一直默默无语的典史。

沒有人阻挡吕世的前行,所有的人都自觉的让开一条路,就任由那天王化身的闯王在孤独前行。

孤独吗/

黑虎星大步跟上,曹猛大步跟上,陈车大步跟上,满天飞大步跟上,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大步跟上。

这世界吕世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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