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八感君对夜一相惜,坐看寒门飘混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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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不觉已入四更天。

星光渐稀,风却依旧振振,打杀声已远在黑夜中。

火光刺眼,却教蓝少宝看不真切,返回四方阁这段路中,他使劲揉搓双眼,心中暗揣着马失前蹄之事,现在他总算已经明白了小深沟为何会将马绊倒。

深夜,若是有人潜伏暗处,随便掷出一样东西将马打中,那么惊马长嘶,立刻便会截住自己。

当然这个人得是武林高手,只有武林高手才有那样准确的力道,快疾的手法。

这个人无疑就是孙道成。

可是单紫英是怎么一回事?

待眼睛可以勉强睁开时,他转头看她,单紫英却是拖着他的手臂只顾赶路。

终于到了四方镇,立在镇口,蓝少宝转身回望,死尸横陈的谷中,远处士兵的追击声,兵戈的交击声偶听得几分,他却不知此次战况结果究竟如何。

待要再看清楚一些,他的眼睛却陡来一阵刺痛。

单紫英急忙将他扶回四方阁蓝家,唤来下人端来两盆清水,单紫英洗着自己手中粉屑,蓝少宝洗脸整理衣襟。

单紫英却不敢看他,洗好之后坐在一旁道:“对不起,我本来想去接应你,走在那条路上,听到马嘶的声音,可是太黑了,我又看不见,后来听见孙道成说话,我才知道——我——将东西撒错了,我——”

蓝少宝摆手止住她的话,转问道:“你怎会知道我要经过那里?”

单紫英忧心地望了他一眼,蓝少宝仍在清洗眼睑。

她见蓝少宝眼眸里那份与生俱来的蓝色光芒望之不见,一双手在黑暗中乱摸,面带愧色道:“阿安告诉我的,从朝天楼赶回四方阁,岂不是只有那一条路么?”

蓝少宝无言。

单紫英一面看着蓝少宝擦拭脸颊,一面道:“那会儿我见已是四更天,你仍然不见回来,我——”

蓝少宝经过几番擦拭,眼睛也不再如先前那样模糊,正真真切切看到单紫英面容,当下恍然道:“这么说,那信号是你放出来的?”

他想起朝天楼听得那声信号破空,不由一怔。

单紫英也未否认,低声道:“是我,先前我以为你只是出外探听敌情!”说此,她猛然抬头迎上蓝少宝,道:“你可知道,你若有何闪失,这四方镇的人会群龙无首的呀!如今大难当前,敌人尚未退去,你怎可一人行此危险之事?”

蓝少宝不得不佩服单紫英的机智,这一招提前召唤,的确将他从一众虎口救下,朝天楼那般复杂的地方,隐在背后的神秘人,他可没有必胜的胜算。

此刻,夜空传来一阵烟花的爆破,蓝少宝急忙奔到外面唤来下人询问是何颜色,得知乃是蓝色,看来按照计划,冷寒玉一帮人是成功击退了袁道成的人马。

此次大队人马撤退,不管能退几里,于他而言都是一件喜事。

蓝少宝当下喜不自胜,连声赞好,望的单紫英也是一阵欢然。

蓝少宝无暇休息,因此二人又在屋内坐下,等着冷寒玉一行人回来。

蓝少宝想起单紫英先前所说,由衷道:“以一敌众,我当时的确没有把握,但在此关键时刻,我也只有这么做,才可保住全镇人的性命,这里太多的老弱妇孺,他们根本不懂打仗,就算我爹留下来的八十一分坛,那些兄弟都有妻儿老小,我何以忍心……”

单紫英不免摇头轻叹:“公子,你太善良了!”

蓝少宝苦笑:“姑娘这话来的好生讽刺!”

单紫英一呆,蓝少宝径自叹道:“我怜悯四方镇的兄弟,却教李记的那些弟兄去拼杀?这岂非欺骗他们去送死?我何尝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单紫英盯着他望了很久,突然道:“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又岂会说出这番话呢?那李记的弟兄原本无家,本就要为李记报仇,何况此次四方镇也出动了两千人,紫英——紫英觉得你是个好人!”

蓝少宝道:“好人?你可知道我走动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说我是好人。”

单紫英愣道:“这是为何?”

蓝少宝忽生玩世不恭之态,笑道:“他们认为我生性风流,好喜欺骗女孩子的感情。”

单紫英不免面带不悦,寒声嗔道:“这是谁说的?”

蓝少宝眉头高挑,双肩秀挺,耸然直立,一本正经似地道:“事实上,我的确被女孩子追着跑了许多年,比如紫云双侠就是。”

单紫英盯稳蓝少宝,反问道:“公子可有对那紫云双侠动心?”

蓝少宝摇头。

单紫英又问道:“可有承诺娶她们为妻?”

蓝少宝心头一愕,如实道:“有过一句戏言,当时为她二人所救,突然生此玩笑之言,后来她们将之当真,我唯有整日逃命,如今想起来,当时也真是年轻,好玩成性。”

单紫英轻叹道:“哎,公子何以如此玩世不恭呢?”

蓝少宝忽而一笑,迎上单紫英的注视道:“这回你该相信江湖传言非虚了吧?”

单紫英低声嘟哝道:“只是戏言,却并没有做过逾越礼教之事,他们便这样说你,还将你与那些处处留情的风流公子搅在一起,这不等于变着法儿的毁坏公子声誉么?这些人实在可恶。”

蓝少宝不想她会如此说,不免为之一愣,呆呆地望着她。

就听单紫英又道:“公子只是多情,不忍拂逆别人好意,怕伤害她们,内心却是一个很钟情的人。”说罢,她抬头凝视蓝少宝,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的眼瞳之上。

蓝少宝忽然避过头,面色沉重道:“那件事不要再提了吧,被人以为抢朋友心上人的感觉,很不好!”

单紫英却只顾盯着他,喃喃道:“紫英对初来蓝府所遇的那件事记忆犹新,感情来了,任谁都有冲动的时候,难不成一个人从生下来起就可以看透一切?”

蓝少宝低头道:“可我不应该明知她与我朋友相好,还去抱她,我——更不该去向她表露,以致成了笑柄,我——”说到这里,他整颗心陡然紧张起来。

单紫英也看到了,道:“那不过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做法,又有何稀奇的呢?换做别人,难道就会很清醒了么?”

蓝少宝仍是低着头,避闪单紫英的注视,道:“可那是我的朋友。”

单紫英道:“只要女方未嫁,任何男人都有机会去争取,不是吗?为什么后来者就该放弃呢?”

蓝少宝心头俱怔,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急忙找出一句话来,道:“话不可以这么说,其实我是一个懦夫,一个经不起失败打击的懦夫,一个人为了感情轻易舍掉性命,他不是心灵脆弱,便是——”

单紫英问:“什么?”

蓝少宝不安地扭过头,道:“太过感情用事的人,会怎样?”

单紫英不假思索道:“难有大成就,总有一日会吃亏。”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紧盯着蓝少宝道:“其实不是!”

蓝少宝将她的话语打断,诘声道:“是,做过那样的举动,所有人都会认为那是为情自杀。”

单紫英急道:“不是,就算他们都那么认为,但我知道不是,公子是熬不过那种痛苦,只有用另外一种方法让痛苦互相反噬,自己才不会想起那些事,我知道公子那么做,是不能接受情义不能两全的结果,公子是想摆脱痛苦使自己正常,不是想自杀!”

说至此处,她忽然想起蓝少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在这世上,你失去一样东西,而心里又一直想着她,那种痛苦就像锥心穿肉,蚀骨之寒一样,永远也无法摆脱,可是吃了慢性毒药以后,我就会暂时忘记这种痛苦,因为它的毒性侵蚀心肺,令你根本没有机会想那凄楚往事,解脱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不知为何,她总是忘不了这句话,此刻,耳边亦是不断飘荡着:吃了慢性毒药以后,我就会暂时忘记这种痛苦,因为它的毒性侵蚀心肺,令你根本没有机会想那凄楚往事……

蓝少宝终于凝视单紫英,失声叫道:“姑娘!”良久,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何必替我找借口呢?哎!”

单紫英面色已呈紧张,吞吐道:“我……我……”猛然迎上蓝少宝,有些难过地道:“公子,其实你好傻啊,为一个不爱你的人,那样伤害自己,是不值得的,不管你为她做过什么,她不爱你,也不会把你所做的事情放在眼里。”

这回换了蓝少宝有些紧张,讷讷道:“那时候自己也不知道,好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我一直觉得我是个自私的人,自私到想把自己喜欢的人抢过来,我——我是不是很无耻?”

单紫英道:“真正无耻的人是不会这样看自己的,更不会这样说自己,我欣赏公子。”说完,她已惊觉自己失言,忙低下头去。

两人同时面色一红。

蓝少宝忽然想起柳世龙,心下一寒,急忙走到门口轻唤下人再打一盆清水洗脸,不久下人端水进来,待蓝少宝回身就见单紫英注视着他,目光正落在他先前砍伤自己的手臂上,忧心似地说道:“还是我说的,那不过是一个初次面对感情的人会有的正常想法,若换做是我,我也许比公子你还遭,可能根本就没有勇气大方地将自己所爱拱手放弃。”

单紫英起身踱步,自言自语道:“紫英从小便是有疾,除了世龙之外,再也没有人像你这样照顾我,这段日子,紫英不但在这里白吃白住,还要拖累你。”

蓝少宝讪讪笑道:“哪里的话,姑娘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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