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五夜来风里客相识,月影暮云藏暗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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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绍青点点头,当下连将天绍轩遇到郑明飞之事说了一遍,幸好天绍轩曾与她讲过这事,否则这番见了父母,定难以安抚父亲的担忧,说完之后,天倚剑是喜忧参半。

未免天倚剑担心,天绍青又将自己所遇天绍茵及燕千云的经过挑重点说与天倚剑,谁料这件事却使天倚剑心头剧愕,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忘记燕千云是月明教的一份子。

天倚剑当即要天绍志找来梅蓝绿紫四婢前去找寻天绍茵,天绍志趁机自动请缨,说他自己亲自前往,遂与钟妙引向外走去。

母亲病重,他希望二姐天绍茵能够及时见母亲一面,于是打算连夜启程,谁料走到院落,却被钟若引拦下。

也不知钟妙引与其长姐说了些什么,那钟若引听完便带领隐域宫几名弟子与天绍志二人一道上路而去。

几人这一离去,屋内又剩下了天倚剑夫妇,除了天绍青及柳枫之外,就一个清平伫在里面。

清平望着天倚剑父女,见他们正在商酌李裳病情,一家三口互相嘘寒问暖,和睦至极。那一刻,清平突生一阵哀寞,他转头看了柳枫一眼,见其上前为李裳搭脉,一副凝神所思的神情。

不论是柳枫,还是天倚剑父女,此刻三人俱都顾不上清平,清平忽然觉得自己极为多余,留在屋内似是外人一般,只好推开门走了出去。

柳枫把脉半响,面露惊讶,奇道:“夫人腿脚手臂经脉受损严重,但是尚不至于妨碍开口说话,何以——”

语未止,天倚剑便道:“苏神医也是这么说的……”说着,目光再次与柳枫不经意的对视。

自从看到柳枫的第一眼,他一直心神不宁,第一次呆愣了许久,这第二次竟闪电般扭过头去,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做得恰到好处,自然没有被柳枫所发觉。

这个时候,有人来报:“岐王王妃在前厅摆下盛宴邀请各位,请各位大侠即刻赶去前厅。”

王妃李恒简是说婚事不成,反误了大伙道贺的心情,故而摆宴算作弥补,实际上是客套的致歉。

众人当然是欢然接受。

无论是赵氏兄弟,亦或是天倚剑等人都纷纷出了客房。

来到院中,李裳猛然叫道:“青儿!”不知是好些日子不曾说话之故,还是她处于病患当中身体不适,声腔竟颤抖的厉害。

天绍青就在她旁边走着,被这一唤,立时蹲下去握住李裳手臂,异常激动地道:“娘,青儿在!”

李裳嘴角嗫嚅,似乎有话要说,天绍青瞧在眼里,急道:“娘,你想说什么呢?青儿在听。”

李裳转头凝视着她,努力抬起一手抚上天绍青脸颊,思虑了良久开始说道:“刚才你们说的话,娘都听到了,你大哥绍轩为人稳重,既然能独自在飞云山庄那里救出郑姑娘,他做事必不是莽撞之人,而他自小也不与人结怨,也不轻易惹事,所以娘是不担心他的。你二姐绍茵有志儿在,以志儿如今的武功,相信一般的高手很难伤到他,绍茵若是遇到难境,志儿一定会救她出来……”

语气顿了一顿,李裳慢慢摩挲着天绍青脸颊,喃喃道:“自从你十岁离开娘身边之后,这么多年,其实娘亏欠最多的人是你。”

此话方落,天绍青便大喊一声:“娘!”委屈的泪水瞬时夺眶而出,当下伏趴在李裳腿上哭了起来。

此刻,她是最明白这句话的。

多少个日日夜夜里,她人在玉华山,却想着裳剑楼那一片竹林,九年来,她一直不曾忘记母亲将她送于师父李玄卉时的平静。

曾经她幻想过,但换来的是九年亲情的空寄。

后来她便希望有自己的家,拥有自己的孩子,倒时要把自己这一生没有享受过的母爱,完完整整地送给自己的孩子。

她就靠着这个希望,使自己免去计较,学会容忍,坚强,宽恕和理解。

世上有种感情很奇怪,当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一定会在另外一样东西上面有所获得。

就像她能够看到柳枫不为人知的内心一般,若没有那些孤寂的日夜煎熬和磨练,兴许她与柳枫又是另一番天地。

也许机缘巧合本是天注定。

本来她已经快将幻想母爱忘记了,但是这几日,天绍琪那句话却让她不得不重拾记忆:“娘和我是一样的,不然你十岁那年,娘为什么送你去玉华山?她为什么不送我和绍茵?又或者将志儿送人呢?你我都知道,娘是为了弥补亏欠姨父的罪过,才会如此,可她为什么单单选你呢?”

天绍青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听不到母亲开口提当年之事,岂料放弃之际,李裳会突然如此说呢?

她怔怔地看着李裳,将头投在她的怀里,李裳就用不太灵活的手臂来回抚摸着她,异常怜爱地说道:“青儿,娘知道你想回家想了九年,娘也在期盼着你,娘醒来之后曾经立誓,若是等不到你,娘便不再说话。”

天绍青听得泣不成声,泪眼朦胧地迎上李裳,道:“娘,你病了,青儿也没来看你,青儿不值得你这样惩罚自己的。”说着,又嘤嘤哭了起来。

李裳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拉紧,说道:“这五个月,娘一直在等你回来,娘要亲眼看着你出嫁。娘时日不多了,娘要为我们青儿找个好归宿……”

天绍青见她话中另有深意,急道:“娘,你不会有事的,我和爹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李裳苦笑:“傻丫头,人总有死的时候,娘在世一天,定要亲眼看着你嫁人!你和柳公子的事,你大姐已经告诉娘了。”说罢,转头看向柳枫,道:“你此番亲自带青儿来找我和倚剑,想必是想明媒正娶了?”

柳枫当即在李裳面前一丈处撩衣跪下,行揖到地,语声锵锵道:“是的,夫人!”

李裳心里闪过一丝欣慰,喃喃自语道:“人虽在江湖,但是你果然是个读书人,一定不会委屈我们青儿。”

她这番意思却是读书人对男女之事素来深受儒家思想熏陶,一般较为矜持羞涩,也即是依照礼法循规蹈矩行事。

若是未曾定下终身,终究难以放开胸怀提前做出男女越轨那等事来。

事实上,柳枫的确如此,他内心深处不能敞开地逾越礼教,尤其是天绍青没有名分的情况下,所以感情越是深厚,他反而会越害怕看到天绍青,常常彷徨不定。

但情爱之间,愈是躲避,思念愈甚,因而他经常感觉无法克制自己的理智,这使得他极度苦恼。

又因其母亲凌芊那凄凉的一世,使他常常被恐惧所笼罩,觉得自己抓不住感情,这样一来,他更不敢轻易和天绍青有肌肤接触。

所以李裳这句‘果然是读书人’是一语中的,直接戳中他的心事。

柳枫当下极为尴尬地别过头,目光随之拉了下去,随意瞟着院落。

李裳遂道:“我不希望我们青儿受到伤害,我这辈子对不起她,希望你娶她过门之后,能够善待她。”语气一顿,转问:“我问你,为了青儿,你一路来长安遭遇数重险阻,几经生死暗算,这一切凶险,如果你一早知道,你还会带她来么?”

柳枫凝视着她,郑重点头。

李裳又问:“你现在知道了这一行如此凶险,沿途之上被人设下重重埋伏,而你不过是为了青儿跟着你有个名分而已,这既不像你报仇可以令父母瞑目九泉,也不似你征伐天下可以满足自己。报仇和天下,就算凶险,你也非做不可,因为事有所值。而你这一趟出来,却是只为青儿正名,如此之事,江湖上诸多的后生若与你一般境地,恐怕早是行其好事,不言婚嫁,直接过门。你这般做法,在别人看来,定会认为你愚不可及,我问你,你后悔吗?”

柳枫抬起头,异常坚决地道:“我这一生从来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只有想和不想,没有害怕,更不后悔。”

李裳与天倚剑不由一起微笑,天倚剑感慨地道:“青儿总算没有看错人。”

李裳转过头,斜仰着天倚剑道:“可以给他们成亲了。”

天倚剑双手抚在她的肩头,温柔地望着李裳的眼睛,道:“这几日,你一直念着此事。”

李裳道:“是的,我一直在等!”他们之间的默契,二十六年来,早已不需要过多的言语,眼神和神情已经足以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天绍青连忙道:“娘可以去金陵,我和柳大哥一起向你和爹敬茶。”

李裳面色一暗,道:“娘不想去金陵,太远了,娘没有多少时日,走不了那么远。”

天倚剑面现忧色,转向天绍青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李裳身上,顺势接下话道:“既然他们都来了,过两天,就把这事办了,你看好不好?”

李裳欣悦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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