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六凡尘物事映朦胧,梦雨倚栏望众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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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转眼过去。

成亲迫在眉睫!

天绍青与柳枫大喜之日也终于到来,虽然天倚剑等人异口同声说成亲一切从简,但李泗义仍将事情报于岐王府。

其母李恒简日前为刘寒逃婚一事焦头烂额,闻听此事,自是阴霾尽扫,喜上眉梢。

这位王妃依然是个容易为喜事欢喜的妇人,柳枫幼年逗留太白山学艺,从未到过岐王府,王妃李恒简虽不认识他,但四月初九那日,与柳枫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不知柳枫来历,但李泗义今次带回消息,天一老人门人弟子欲在太白山上成亲,仍然让这位中年妇人精神振奋。

天一老人的名声,她可是耳熟能详,亦见过数次,她知道那是自己儿子李泗义的师父,只是欠差一个拜师形式。

换而言之,李泗义与柳枫师出同门,算是柳枫的师弟,所欠缺的仅是称呼而已。

与王妃来讲,自己儿子的同门师兄大婚,作为颇有声望的岐王府,身为一个王妃,她需要样样张罗,王妃到底是大富人家所出,凡事俱恪守礼节,且不论她心里是否将柳枫视为熟客,但门面之事,她自得做足,以显示岐王府的威望。

她更认为成亲乃人生大事,马虎不得,又打心眼里偏爱女子多些,自然不忍女方出嫁如此简单寒酸。

她却不知,天倚剑与柳枫有言在先,目前只是形式拜堂,日后柳枫回到金陵,方才明媒正娶。

当然这是后话,李恒简亦无从得知。

兴是她丈夫早故,她乐于见到佳偶成双,她虽人至中年,性格却似个天真的孩子,李泗义将消息带回来之后,她立刻将不快抛去脑后,兴奋地跳跃,当下派人送去凤冠霞帔等成亲所需,并将王府上好的柳林酒一道送上山。

片刻之间,她心情忽然大好。

因而天绍青与柳枫成亲,几乎不需费神,丝匹金帛,酒盏器具,锦绣华衣等物一应俱全。

四月十六,太白山一片喜气,岐王府某处角落里,却散发着异样的气息。

黄昏时分,上官无忧遍寻不见傅玉书,而清平自从听到天绍青成亲一事,终日在房里烦躁地走动着,此刻亦不例外。

四月初九之后,他本欲返回华山,但他却借口留了下来,本来担心小师弟傅玉书会阻挠,谁料傅玉书性情温和,竟一口答应。

成亲这一日,亦是李玄卉上山的日子,陪伴同来的是天绍青的几位玉华山同门。

原本是有意从简,却无意间添得太白山那处山顶热闹非凡。

暮色逐渐西垂,距离拜堂愈发近了。

自消息传回岐王府,赵铭希已三天不曾用饭,祭月按照苏神医所写的药方从外面带回罕世的治疗药物,亦被赵铭希扔至一旁,视若不见。

情况越来越糟。

赵铭希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他每日双手搭上轮椅的扶手,身子上挺,一连三天,俱反复做着这个动作。

现在这等关键时刻,眼见天色愈发暗淡,他双手拍上扶手愈来愈急,但却次次不如他愿。

呼哧声声,即将站立,忽又跌坐回去。

行动自然是宣告失败!

赵铭希亦累得大汗淋漓,双目望向窗外快要拉下的暮色,终于抑制不住失声大叫出来,一双早已瘦及的手猛力拍打扶手,着急地喊道:“大哥,大哥……”

赵铭锐立在门口将这一切看入眼内,他亦上前查看过赵铭希腿脚,发现与常人无异,为何自己弟弟站不起来呢?

赵铭锐百思不得其解,终于,他做出一个决定,转而,只见他转身出屋而去,径直向岐王府李氏宗亲讨要了数名歌姬。

片刻,歌姬应命而来,赵铭希见此双手抱头,痛苦地低喊:“不要……”这与他原本所想迥然大异。

然而,起舞的女姬已踩踏而舞,旁边侍女奏乐吹曲,一时间,琵琶,五弦,箜篌,筝,觱篥,箫,笛一起弄调,丝竹管乐响起。

霞衣在身,轻柔曼舞,在屋内荡着异样气息,一切是那么夺目绚丽。

炫目的舞姿中,赵铭锐将双手搭上赵铭希肩膀,愠声道:“今天晚上就由她们陪你,你想把她们当成谁都可以,但今晚过后,那丫头的事,你就要全都忘记!”说罢,突然俯身在赵铭希耳边,冷声道:“这是岐王府宗亲大人所赐,凡事要考虑清楚,有一不能有二,你若稍有差池,连累的就是我们玄天门。”

赵铭希心头一愕,已然明白兄长这言下之意是要他接纳女姬,而不能再动肝火拔剑相向。

赵铭锐望了赵铭希一眼,再不多留,却不想他方转身踏出两步,赵铭希就从轮椅上扑倒在地,拽住他一直腿脚,央道:“大哥,你不要这么对我,我求你!”

赵铭锐蹲下来,紧盯赵铭希,缓声道:“大哥在救你!铭希,你是一个男人,你要有出息,要为我们赵家争光,天下女子美艳绝伦者何愁不到手?你要记住,女人都是过眼云烟,你不能对她们太好,更不能为那些不值得的女人拼上性命!你要振作,就得过这一关,将她们手到擒来!”

赵铭希双目惊恐,闻言频频摇头。

赵铭锐心痛难捱,目视赵铭希双腿,一手指向一干女姬,道:“如果你不想让她们征服你,那你就站起来!铭希,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你为何还要坐着?”遂与赵铭希迎面相视,转问道:“你等那姓天的丫头来可怜你?你以为你这样坐着,她会来?就算你心中绝望,但也绝不能因此一蹶不振!这次,必须听大哥的!”

赵铭希一呆,道:“我——”

这是一个无情的事实,一瞬间使得赵铭希呆住,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他不得不承认兄长这话说中了他的痛处!

原来在这个世上,自己的兄长是如此了解他。

此刻,他自己诧异吃愣,难道他真的以腿疾在等待心里的希望?或者掩饰他无法承受的失败打击?这是他中毒之后,屡屡站立不起的原因么?

刹那间,赵铭希只感到一阵悲凉。

忽然,他紧拽赵铭锐一只手臂,惊慌地迎上赵铭锐目光,道:“大哥,不如这样,我们像小时候那样,这一次我再去杀人,一样可以令我站起来,大哥你看怎样?”

这话他似乎不是说给赵铭锐,而是对自己有所交待似地,愈是说话,面上愈是散放出一种疯狂的笑意。

小时候他们便是这样子,每当他心生胆怯,或练功不济,或惧人威力之时,便以杀人来激励士气。

但是赵铭希这番建议,分明是情愿成为没有感情的杀人者,而不愿在此逍遥一夜,发泄的话,他情愿选择杀人。

赵铭锐闻言已完全木愣,双目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弟弟,讷讷道:“这样快活比不得杀人忘记那丫头?你情愿杀人,也不愿忘了那个臭丫头?”

赵铭希以为兄长不信他所说,连忙道:“大哥你觉得一个人不够的话……”

他立刻伸出右手,将手指头扳开,面视赵铭锐探问道:“两个?三个?”见赵铭锐呆愣不言,他又续道:“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赵铭锐仍是不发话,此时此刻,早已僵硬木然,赵铭希终于豁出命似地道:“五十,我可以杀五十个人,大不了大哥你绑住我的手,我手不动脚不动,你让他们攻击我,我一定想办法杀死他们,杀人之后,我一定可以站起来。”

尚未听完,赵铭锐已怒不可遏,霍然骂道:“笨蛋,那不是救你,那是杀人疯子,你宁愿去做杀人疯子,也不要忘记那丫头,铭希你这个笨蛋!”

他盛怒地立在一堵墙壁前面,一拳挥了上去,墙壁顿时裂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女姬们见此纷纷惊吓地退开。

赵铭希在身后颤栗一抖,犹自又道:“今晚之前,我一定要站起来,大哥,你帮我,我不要留在这儿,五十个人不够,我可以杀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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