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九意挑寒芒冷第宅,风烟弥漫望白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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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如火,毒晒难耐。

村外,一间茅茨独立骄阳之中。

柳枫奔出村落数步,经过茅茨,远远地,忽闻一阵马蹄声迎面迫来,遂驻足抬目,只见有一人一骑朝这边飞奔。

望了瞬间,他急忙抬起衣袖将眼角的湿润擦干,努力使神色恢复自如,面目转而冷肃,原地负起双手,迎视那人。

这时,那飞骑已到了跟前,马上之人年岁不足柳枫,身形及面色亦略显几分羸弱,但身着阔衣,打马疾驰,华冠博带,士大夫的装扮,倒让他一身华丽,添得英气逼人,明辉耀眼。

他双手急勒马缰,原本炯炯双目中甚是焦急顾盼,此时望见柳枫,面上禁不住一阵喜色涌上,急忙下马,慨然唤道:“李太尉果真在此,王岩一路打探李太尉行踪,来的可算及时!”说罢,转身面朝柳枫,拱手抱礼。

这人便是当国司马,永和公主李奕的驸马王岩。

一年前,他还只是落魄书生,曾得柳枫于圣驾面前保荐,官及七品,随后他弃官而去,游走各地,以一份游荐书所陈雄图志向,道尽乱世纷争,及南唐于十国的利弊势力,而后官加司马之职。

殷商时,司马位次三公,与六卿相当,掌军政军赋,隋唐以后,司马便为兵部尚书的别称。

故而,王岩今日地位已非昔日可比,更是李璟爱女,公主李奕的相公,早已由一介书生跃为皇亲国戚。

日前,听闻公主李奕有孕在身,皇上特命他在家照顾妻室,并安置一些各处地方军赋等事于他梳理,告诫不必每日上朝奏报,可自行斟酌处理,显然是偏爱之举。

如今他匆匆寻来此处,不免使得柳枫诧异不已,究竟何事会让堂堂驸马焦急至此?心中虽是如此想着,但柳枫仍尽量保持一贯神态,与王岩微笑见礼,道:“原来是王司马!”

不等柳枫再开口说话,王岩转首从衣袖里掏出一物,不由分说交给柳枫,谨慎地道:“皇上有旨意传给李太尉。”

柳枫神色一变,已料朝中必有事发生,立刻躬身接旨。

王岩将密旨交到他手里,简略地叙述李璟旨意:“边城战事已起,相信李太尉也已知道,敌兵特意挑选四方镇这个有利地势作为踏板衅事,正是瞅准边城距我国京城颇近,一路攻城略地,不日便可直捣京师,此举大有威胁金陵之意。如今京城岌岌可危,边城守将拼死抗敌,先锋大将已折损数人,皇上命李太尉率领两万人马前去支援,即刻点兵迎敌,不得有误!”

话锋一顿,他仰首说道:“不过点兵就不必着急,李太尉也务需急切回京了,王岩已代太尉点过兵马,喝令他们启程出发,这次你府中的衡山六鬼都有充任先锋之能,故而一同前去,刘浩瀚等人本要亲自前来寻你,被王岩拦下,王岩找了一匹快马,日夜兼程,四处打探,才得知李太尉来到这虔州附近了。”

柳枫接旨在手,闻言一愣,听闻衡山六鬼,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两人本欲向前走去,他突然停下无声。

王岩快步走出两步,回头见柳枫立在身后发愣,遂唤:“李太尉?”

柳枫似沉浸在某种记忆往事中被唤醒一般,与王岩相望一眼,这才提步前行。

一面走,一面寻思,若不是王岩提醒,他险些不记得前面不远就是虔州城。

他想起几日前,自己在太尉府摆宴邀请一众朝臣,曾提及此事,当时上官飞虹自动请缨,有请战之意,为何圣旨未曾提起?想至此,看向王岩,试探问道:“日前定国侯上官大人请战,皇上没有准许还是?”

王岩看了看他的神色,已明白他话中之意,叹了一口气道:“定国侯如今已顾不得边城……”顿了一顿,见柳枫疑惑不解,遂解释道:“他是曾向皇上提及此事,那日王岩亦正巧在宫里……”

正自说着,柳枫瞅见他汗水直流,眼神恹恹,颇为虚弱,遂邀他去往茅茨,示意避一避烈日,再作详谈。

两人便一边前行,一边说话,王岩将马拴在路边一棵树下,与柳枫一同走去茅茨,茅茨门栓上锁,他二人便立在屋檐下叙话。

王岩用宽袖敷抹汗水,喘了口气道:“定国侯得了圣旨,准备点将出发。不料虔州突然传来消息,南汉部分兵马在虔州城外叫嚣闹事。”

柳枫大讶,王岩道:“也不知谁走漏了消息,将刘浩瀚身份泄露。消息传回南汉国,这南汉国主如今是刘晟,他多年前弑兄夺位,如其父刘岩一般,将堂叔父刘浩瀚视作仇敌,要我们立刻将刘浩瀚遣送回南汉国,若不答应,兵至虔州必不退。皇上知晓这只是他们欲图侵犯边境的借口,若是答应,必增加他们的嚣张气焰,因而此事一直僵持不下。”

柳枫黯然道:“虔州隶属江南道,素来是出入五岭的门户,是我国与南汉来往通行的要地,近一年来,我大唐与南汉为争夺南楚领地不和,想是为敌兵所获。”

王岩亦喟道:“定国侯掌管南陲,前些日子,南汉尚无动静,皇上便有调他兼任西陲防敌之意,打算将南陲兵势分设出来,由黎澄明接任,但黎大人在赴任途中忽然无端暴毙。”

柳枫不免诧异道:“竟有如此巧事?”

王岩叹息一声,柳枫道:“必是朱友贞从中捣鬼,故意放出消息,以期拦截我们。上官大人兼管南陲已久,素有经验,皇上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必要时只得放弃想法,让上官大人重兼南陲,以防不测。如此一来,上官大人必定无瑕顾及西边的边城。”

王岩点头,道:“故而王岩才向皇上请战,打算亲自去会一会传说中那位龙德!”

柳枫又是诧异地盯紧王岩,看了两眼,叱嗔道:“你这个书生,从无亲战迎敌经验,生死事大,莫要开此玩笑!况如今你妻有孕,就算公主同意,皇上也未必肯!”

王岩扭过头,认真地看了柳枫一眼,忽而面向远方,坚决道:“故而我请求与李太尉同去边城,无论如何,王岩要亲自督战。”

柳枫没有说话。

王岩转头盯稳他,忽然拍上他的肩头,笑道:“此次敌兵首领甚有来头,我一同助你,多分胜算,王岩虽然无法如你一般冲锋陷阵,但也可依靠这里——”说此,手指自己脑袋,示意道:“并肩合作,早日退敌,相信事半功倍!”

柳枫见他坚定,已难更改,非常无奈,大叹一口气后,甩开王岩,快步走出茅茨,又回到骄阳暴晒下。

王岩亦快步跟上,依旧促狭道:“莫生气嘛,我这是有意帮你嘛!”

柳枫回过头,嗔道:“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皇上派你在京城掌管兵事,也是一番苦心体恤。”

王岩听闻竟像个孩童似地嘿嘿一笑,悦然地奔前两步,指着柳枫道:“你可知道,我替你点将,大队人马今日清晨已经开始向边城进发了。本来监军一职,宋齐丘等人俱建议启用陈觉,我知你二人素有嫌隙,故而宋齐丘与冯延鲁兄弟找陈觉与我商量之际,便假意虚与委蛇……”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奇怪,停步嘟喃道:“咦,这件事忎的如此奇怪?宋齐丘等人央陈觉担任监军……”

柳枫转身问王岩:“他可有说话?”

王岩道:“不曾说,旁人问及边城战事,他只是淡然扫略他们两眼,面无表情,拂衣而去。”

柳枫接道:“看来他是觉得事不关已,想静观其变。”

王岩迎视柳枫,自语道:“奇事,前几年,他拼命请战争功,不顾将士疲劳,主动冲锋,今次却这般安然不动,难道眼瞅大敌当前,毫无动战邀功之念?”

脚下一顿,突然想道:“他定是待我们与敌兵两败,退敌不济,向陛下邀功请战。”

柳枫暗自骂道:“死老鬼,倒也狡猾!以前总是急功好利,逢战必要请求跟随,不料你也变得精明起来,但却不知你是真精明还是愚笨。如今若不及时阻止朱友贞大军,必面临兵临城下之危,这等时候,还想渔翁得利,坐享其成,愚不可及。岂有如此好事给你?”

当下已下定决心,此战必克敌而归。

说话间,二人又走到马前,王岩解下树茎上的马缰,看了一眼马匹,转头说道:“只有一匹马,不若我与李太尉一道同步而行。”说着,将马一拍,那马一声长嘶,顿时四蹄如飞,自行朝前奔去。

柳枫一愣,呆了片刻,猛然跃身上前,两步并作三步跳上马背,拽住马缰,将马拉过半圈,坐在马上,端端面向王岩,怪道:“你这书生,果真手快,你脚程体力均不及我,岂能如此将大好坐骑放逐而去?”

王岩道:“我已命各处关卡严加防守,务必阻拦敌军,相信在敌兵攻克关卡之际,还有时间,足够我们赶到前面小镇讨要马匹,追上大军的!”

柳枫顿时跃下马来,手指那匹马,朝王岩道:“你乘骑先行,我在后跟上。”

王岩凝神思度,仍略有迟疑,不肯一人乘骑,而两个大男人,又无伤患又无别的嗜好,实在不宜同乘坐骑赶路。

面对柳枫的提议,他频频摇头,固执道:“与你同步而行,走到前面镇子,我的脚程不会比你慢的。”

柳枫坚定回叱:“你骑马先行,我施轻功在后,莫要多言。”不顾王岩反对,自顾自展开轻功,朝前飞跃,扔下话道:“好一个书生,与你解说,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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