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1)

厉竣霆与萧煜,站在正殿的屋顶处看着山门前人渐散去。

“梅家真是有意思。”萧煜觉得看戏挺精彩的。“这一场接一场的,真是太好玩儿了!”

“你喜欢这种?要不要你也快些娶上一房,天天不用理朝事,在后宅与你夫人小妾的好好斗上一斗?”

厉竣霆的话音还没落,萧煜的脸色就是一冷。

“喜欢不喜欢的,我现在一样不用理朝事。”

“倒也是。”对于萧煜的冷脸,厉竣霆完全不动声色。大家都是冷着脸的人,谁冻谁还不一定呢。

不再理会萧煜,厉竣霆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沈素眠的身上,原本的疑惑与不确定终于在沈素眠露出的这一手医术后得到了证实。

看着沈素眠脸色惨白冷汗滴落的模样,厉竣霆眉头蹩得更紧。

景氏神色已经有些昏沉,进寺后直接去了后山精舍小院儿,这边四皇子众人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四皇子魏升晨看着沈素眠清丽的脸庞上神色疲累虚弱,神色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这沈家还真是人才倍出,郎君也就罢了,这小娘子们也是一个个深藏不露。

之前在后山凉亭,沈素华沉稳大气不动声色,字字诚挚又滴水不露,而现在,这个号称沈家最娇宠最溺爱成性的女儿,居然也有一手让人刮目相看的医术。

沈府的水,倒是愈来愈深。

魏升晨的眼中一片阴霾,他此生最厌烦的,就是他感觉到他掌控不住一些事物与人之时,而今,这沈家,让他愈发的忌惮起来。

站在一侧的清河郡王的眼睛落到了自家妹妹的身上,清阳郡主的眼神动了动,两人互看一眼后看向沈素眠,眼神复杂莫名。

而另一边,却有一道英武挺拔的身影,看着沈素眠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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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眠只觉得全身发软,今日的她简直是把体力发挥到了极致,看着景氏被送入寺中,她最后一丝的体力似乎也在随着对方飘走了,整个人都软软的靠到了厉锦若与含霜的身上。

含霜担忧极了,正在这时,另一人不动声色的走过去,轻推了含霜一把,让她让出位置。

含霜歪头看了一眼,思索了一下才让开,让对方接手,扶住了沈素眠。

“姑娘,这是药,你先含住。”

熟悉的声音悄声在耳边说话,沈素眠听出是香罗的声音,借着香罗帮她用帕子擦汗的动作,把药丸含到了口中。

一股暖意顺着药丸顺势入喉,沈素眠长吁出了一口气,转过头,她看着香罗点了点头。

香罗已经换了一身沈府丫鬟的打扮,青罗绢裙搭着月白比甲,正是二等丫鬟的打扮,头挽丫髻,脸上已经涂了什么东西,胎记没有的脸上清秀的五官中,狭长的凤眼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媚气。

“大皇子他们已经离寺了,姑娘,我们回小院去吧。”

香罗的话让沈素眠终于放松下来,她点了点头,由着香罗与白苹帮着扶持着上了步辇,去了后院。

午膳时,沈素眠是直接睡过去了,完全的叫不醒,沈秦氏很是担忧,不过请了寺中的医僧看过,知道沈素眠是有些疲累过度并无大碍倒也就安心了。

等沈素眠醒过来时,已经是日暮时刻了。

晚霞映着落日,在窗边洒成一片红闪闪的光晕,映得远处近处的青山一片暗影,沈素眠一眼就看到了香罗,香罗的脸上发鬓轻垂下几缕秀发,她拿着一本书,巴掌大小,正好拿在一只手掌里,沈素眠知道,那是香罗从不离身,当年师祖青罗留给她的一本药经。

“你醒了?”香罗沉稳的抬头,刚刚从沈素眠的呼吸声中,她已经听出了对方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沈素眠带着几分慵懒的摇摇头,摸了摸肚子。“师、师姐,我饿了。”

“还是叫我丑娘吧。”香罗摇摇头,“师姐或是名字都不要喊,旧年的仇家我还是有几个的。”

“那就惨了!”沈素眠瞥向香罗。“我还想请丑娘你来我身边呢,这沈府里,我能用的人不知道有几个,还想着只能求你来帮我。”

“你以为,我是说走就能走的?”香罗苦笑,而沈素眠却是脸色一变。

“怎么?你?”

上一世,香罗遇到她时,的确是听命于一人,只是她始终不清楚香罗的主人是谁,不过,这一世,她倒是突然有了些想法。

“我当年入回春楼时,就曾答应过别人,不会随意就这样离开的,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了结。”

沈素眠眼睛看着香罗,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念头,最终,有些明白了。

“你,是不是帮着别人算计大皇子?”

“你怎么知道?”香罗大惊,之前看沈素眠就觉得她本性纯真,不似善用心计之人,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之事?

沈素眠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想到当年曾听说的坊间传言,才会想到可能与香罗有关。

“难道,那个青楼女子真的有了大皇子的骨肉?”大皇子的长子,难不成真是青楼女子所出的?

最后两句话沈素眠是在心底里嘀咕的,并不曾说出来,不过,只这一句,已经让香罗惊得不轻。

那海棠之事,本是极隐秘,后来不知怎么前些日子被萧煜与厉竣霆所知,这才有了后来她的插手,如今,这到底怎么回事?

而沈素眠却已经想明白了。

当年,南侧妃产下皇上庶皇长孙,大皇子的庶长子,却因难产而死,南家后又送了南雅进了大皇子府中,成了另一位南侧妃,抚养着姐姐留下的孩子。

谁料,后来却因大皇子行为不端而被查出,大皇子的长子,并非是先南侧妃所出,倒是一位青楼女子所生,让圣人最后终是下定了废储的决心。

那位皇长孙的身世,是压死大皇子的最后一棵稻草。

香罗一脸严肃的抓住了沈素眠的手,语气幽然。

“小师妹,不管你是从哪里知道此事的,不能露出一字一句,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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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峻霆拿到手里的纸卷平静的看完,直接揉碎一扔,抬起头来。

“这件事,谁也不要说。”

手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恭身跪地应是。

“郡主呢?”

“在外面。”

“喊她进来。”

厉竣霆揉眉。

这一天,对于厉锦若来说,想必也是很是难熬的一天,这一天,厉锦若的经历,恐怕会让她的很多想法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现在,正是他把阿若的想法导正的关键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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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放心。”沈素眠的眼神一柔,“这件事情是我猜测的,并没人知道,还是今日师姐你的缘故。”

“我扮成大皇子府的丫鬟?”香罗有些懂了。

“对啊,看大皇子的表情,看到你应该不是第一次,那么,在哪里见过你呢?师姐你又为何会在大皇子面前当丫鬟,加上之前就听说了大皇子的为人秉性,自然就猜的出来,不过关于庶长子其事,倒是从大皇子对南侧妃滑胎却并不是太在意中看出来的。”

香罗点了点头,心中虽然还有些疑惑,不过倒也不再多说。

“其实海棠之前在我进回春楼时就在的,所以我也并不清楚,原本她竟然曾是大皇子身边的大宫女。”

沈素眠眼睛闪亮,立即一脸的八卦。

香罗轻笑,也不再避讳,直接把她知道的大致说一下。

故事也很老套。

身为最受宠的皇长子,却又是庶出,母妃三千宠爱于一身让大皇子压力颇大,对自己的大宫女心生情愫,无奈母妃生怕影响到自己长子的前途,要对这大宫女下手。

大皇子得晓后连忙把宫女送出宫遣返还乡,谁知却被自己母妃识破,不动声色的把这可怜的宫女借由返乡之由,实却直接送入烟花之地,让这宫女彻底的消失在自己儿子面前。

结果长子因心爱之人不见而大变心性,更加荒诞不羁不说了,还风流成性,最后两个还有情愫之人,竟然在青楼重逢。

再后来自然是顺理成章的,青楼女子海棠被大皇子秘密的养了起来,却不料身怀有孕,于是,除了对海棠,对其他女子却只对年幼之女感兴趣的大皇子硬是让南侧妃有了身孕,本意是想偷梁换柱,而今,南侧妃小产已经是定了的,倒不知大皇子还有何后招。

沈素眠一边听一边想着,上辈子的南侧妃,恐怕也并非是难产而死的,其中真相,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的。

沈秦氏匆匆进房,沈素眠还没等抬眼看过去,就被沈秦氏一把抱紧。

“阿绵!你怎么样了?明明身体不好还逞强!说是你疲累过度,你都做什么了?你这个小磨人精啊,就知道让娘担忧。”

沈秦氏连珠炮似的说出一串话,沈素眠被对方突兀的动作撞得头晕眼花的,又再被紧紧抱着,只觉得眼前冒着金星就差再晕了。

“娘,你、你停……”

沈素眠虚弱的伸手,努力了好几次,也没人能把沈秦氏推开,香罗连忙上前解救,不然快要眼翻白的小姑娘可能又要再次软倒。

“夫人,您先放手,姑娘体虚,还不禁抱呢。”

沈秦氏的眼睛落到香罗脸上,眼露疑惑。

“你是府里的丫鬟?”

香罗和头昏眼花的沈素眠身体不由得一同僵住,两人互看一眼又看向沈秦氏。

“你是府里哪个院子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沈秦氏的脸色一片肃然,松放开了沈素眠后看向两人。

府里虽然进了不少新人,但是还没多到她不认识的地步,每个院子里进了多少人,每个人都是几等的位份,沈秦氏几乎是都知道的,也因此,她马上就发现到香罗的陌生。

一个面目陌生却穿着沈府二等丫鬟服饰的女子,沈秦氏联想到了之前大皇子那院子的事儿,几乎立即阴谋论了起来。

“娘,您不知道吧,这是我的师姐。”沈素眠连忙说出一部分实话。“师父当年只教了我一半医术,还有一半没办法再教,就让师姐来教我,因为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我才让师姐扮成了我的丫鬟跟在我身边。”

“你这孩子!”沈秦氏虽然不太信,倒也立即就放松了神情。“既然是你的师姐,怎么可以做你的丫鬟,这太……”

“夫人。”香罗连忙打断了沈秦氏的话。“香罗因为一些事情,所以不能随便现予人前,这才扮做丫鬟,还请夫人见谅。”

沈秦氏连忙礼让起来,不过眼睛在看到香罗脸上的胎记后有了几分同情之色。

这边的香罗又与沈秦氏解释了几句,沈秦氏心头有些不信,不过看沈素眠的面上,倒也没太纠结,又吩咐了婆子丫鬟们摆饭,陪着沈素眠吃了几口,这才走了。

沈秦氏一走,沈素眠呼出一口气,接着就认真的继续与香罗说话。

“师姐,你是不是想脱离那个回春楼?若是你想脱离,我是有办法的。”

香罗听了也笑起来。

“想离开我自己就离开了,虽然可能要麻烦些,不过,我想等海棠生了孩子再走,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她胎象不稳,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

“那师姐你就放心我?”沈素眠做出可怜相,引得香罗笑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素眠终于觉出了之前她一直觉得别据的事情是什么了。

“师姐,阿若呢?”

“被烈亲王派人喊过去了,说是一会儿回来。”香罗轻笑。“那郡主心思纯真不知变通,真难为你了,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像水般的孩子的?”

“当然有办法。”沈素眠笑嘻嘻的,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我也是年纪很小的啊。”

她今年才十四啊!

香罗闻言怔了怔。“对啊,可是真奇怪,不知不觉就把你当成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了。”

沈素眠脸色一苦,不过随即警觉起来。

这可不行,要是让人发觉以自己的不对,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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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锦若回到沈家的小院子时,沈素眠正在认真的练字,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厉锦若已经一脸委屈像个小孩子一般的奔过来,一头扎到了她的怀里。

“阿绵!”

“阿若怎么了?”沈素眠连忙把手里的笔抬到一侧,示意含霜把笔接过去。“小心些,莫要脏了衣服。”

沈素眠一边说一边把笔递给了含霜。“把东西收了,笔也洗了吧。”

看厉锦若的样子,她是不用写字了。

“阿若,我笨吗?”厉锦若一脸委屈的抬头。“父亲,不,是爹爹,他说我笨死了!”

呜呜呜,她笨吗?

沈素眠一听立即不乐意了。

“他凭什么说你笨啊,你哪里笨了。”说她的阿若笨,真是不可原谅。“他才没脑子,不然上……”

沈素眠连忙把嘴边的话又努力的噎回去,心里气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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