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杀戮(1/1)

“商业联合会?”祁连挑高了语调,打量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五个人。这五人有老有少,都穿着正装,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点——身上都散发着同行的气息。

“不错。”其中一个已经花甲的老头点点头,“这联合会里面都是我们白色联盟的商人,包括现在在南联盟的,还有去别国避难的,总计八十六人。”

八十六人,也就是八十六家企业,白色联盟的企业,可都富得流油。这么多资产聚集在一起,可让祁连都觉得眼热,而他们来的目的……

“这位先生,想必就是宝木重工的袁老板吧?”祁连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老头身上,这个以奸猾狡诈著称的老头,祁连还是认得出来的。

袁老板笑呵呵的点头,又重新做过自我介绍,余下的四人也都再次打过招呼,无一例外,都是大公司的老板。

“祁老板应该已经猜到我们的来意可,如今白色联盟受难,我们也想尽我们所能出一份力,所以这次来找祁老板商量,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出一份力?那直接去找政府捐款不就行了,还偏偏直接来找自己?恐怕想出力的成分有,但也不想放过赚钱的机会吧,祁连在心里暗笑,跟我做生意,不出点血可别想把手缩回去啊。这样想着,祁连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笑容和煦,“当然,几位请跟我来,我们到里面详谈。”

商谈的结果当然是双方都‘满意’的结果,看事后祁大少喜滋滋的跟宁夭邀功时的得意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而那些把他当成了幼狼,以为可以凭借经验和人多势众来获得利益的人,最终却被狠狠撕下一块肉来,而且还只能接受。

有了这商业联合会强力的资金注入,南联盟和祁氏这边的运作都会轻松不少。而越来越多的钱也会分批注入南联盟的国库,不断的投入到军队身上去,以期获得内战的胜利。

而1月28日,穿越火线到达北联盟的林子和安妮,也顺利跟红笺接上了头,并且给远在夏亚的宁夭报告了最新的情况。

最近一段时间,北联盟的各大反抗组织过的都很不好,北海联军时常给他们找麻烦,不断的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让所有人都苦不堪言。尤其是军火的短缺,让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一个解决方法来破解现在的困局。因此,彼此之间的摩擦倒少了不少。

甚至有一次,叙比哀和另外一个组织狭路相逢,正准备动手,却不料北海又半路杀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个组织的人也不管对方了,直接不要命的往北海身上招呼,阴差阳错之下完成了第一次的合作。

事情不断的发展,北海联军和*组织间的摩擦日益剧烈,让奥兰多不得不慎重考虑起苏瑞的建议。苏瑞是他们叙比哀成立不久就加入进来的,是他们重要的通讯人员,人长得漂亮,又有能力,一直深得奥兰多的信任。在奥兰多的授意下,苏瑞开始尝试向外发送信息,联络南联盟的人。

于是,顺理成章的,苏瑞与自南联盟而来的特派员安妮和凉木接上了头。

但奥兰多为人谨慎,一边叫苏瑞尽量核实两人的身份,一边继续观望着各方的动静。也就是他这份谨慎,所以叙比哀能力压其他组织一头,但正因为如此,叙比哀也一直没有什么大的突破。

奥兰多一直迟迟没有下决心,安妮为此有些心急。林子了解她的心理,但却知道现在急不得,急的应该是叙比哀这边才对。日渐损失的人手,被压缩的活动区域,紧缺的武器,哪样不让人着急。

安妮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不行,终归是阅历太浅,而林子的话就像一针静心剂,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但一路过来对她颇为照顾,又能力非凡的男人,让安妮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一种依赖感。

于是,在安妮一方的冷静沉着之下,奥兰多终于坐不住了,而这时,苏瑞又顺利连上了网,告知了他们关于南联盟的最新消息。南联盟得到民间援助了!政府外墙上的那面巨大告示板上,滚动播出这一串爱心企业家的名字,那后面跟着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让奥兰多不由心酸。如果这些前能分一点给他们该多好啊,哪怕只是个零头也好。

这时安妮也学精明了,适时表示,如果叙比哀再不给出答复,他们将考虑选择其他人来合作。奥兰多咬咬牙,终于答应了南联盟方便的合作要求,正是归顺,而后由他作为代表处变,联络其他的反抗组织,一一招降。

南联盟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于是一切工作都在暗地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林子和红笺也私下里调动人手,为他们的行动打掩护。

2月10日上午,八方会谈。

八个较大规模的反抗组织首领都暂时放下兵戈,聚集起来,共同商讨大计。会议在某个地下赌场内进行,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半小时,正规军的巡检实在太频繁,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否则要是被人一锅端了,那可真是白色联盟第一大悲剧。

安妮和林子没有列席,这次会谈主要是让他们内部讨论出个结果,再来跟他们两人商量。眼看着事情快有着落,安妮不禁微微松了口气,想着回来那么多天一直在忙,就趁着这个空档回到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看看。

那是一片原本阳光明媚的花园小区,就在市中心,当初那场烟花的笼罩范围之下。安妮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行踪,站在小区的围墙外看着,昔日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已经是一片萧条,花坛里的杂草没有人清理,而那些楼房内,也早没了居住的人。

安妮的父母是本分的工薪阶层,在北联盟全面封闭前,好不容易凑足了钱,带着弟弟逃了出去。他们让安妮一起走,可是安妮不愿意,独自拿了钱,辗转到了南联盟。人各有志,即使是一家人,大难之前也不免走上不同的路。安妮的父母其实很想不明白,他们那么普通的家庭环境下,这个一向乖顺的女儿,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一条艰难的路去走。

理想?信念?对于很多人来说,平安的活着,就是唯一的信念。

林子不放心她,所以一直跟在她后面看着。瞧见她在围墙外站得脸色有些发白,正想着要不要上去看看,却见她自己走了回来。

她看见他,一怔,而后微微一笑,那笑容像院墙里还在顽强盛开的山茶花,“你来啦。”

林子蓦然觉得这画面很是美好,也许可以画成一副油画,标题就叫午后的少女。他不由就想起故乡的那个人,她坐在花架下静好的模样,能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洁净无垢。

“我们走吧,他们该谈完了。”林子说着,率先转身往回走。安妮追上去,与他并肩缓步走着。两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尽挑偏僻的小巷子走,安妮时而偷偷打量着身边的人,忽然间觉得,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少女与大叔,漫步过荒凉的故国。

然而这种就是一瞬的幻梦,周围景物的衰败,不时走过的一脸冷漠而肃杀的巡逻兵,以及那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枪声,今非昔比的强烈冲击让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左转,走过一个街口,两人原本要从这里离开。可是安妮刚想一步踏出去,眼前一花,一个人从旁边的墙上跳下,拦在了两人面前。

“苏瑞?”安妮惊呼出声,但她顾忌着他们的身份,刻意压低了声音。

林子一看红笺出现,不用想都知道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问:“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红笺耸耸肩。

林子便走到墙角,紧贴着墙壁,探出头自己去看。不远处,上百个北海联军的士兵聚集在街道上,围着什么,骂骂咧咧的。又仔细看几眼,才发现那围着的是十几个男男女女,看样子,应该是本地人。

林子眸色一暗,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安妮也凑过来,看到了那边的情况,而这时,那边那十几个人已经被粗暴的打倒在地上,痛呼着求饶。可是他们的求饶声和哭喊声反而助涨了暴行,拳打脚踢宛如雨点般落在他们身上,鲜血很快就从他们身上流淌而下,染红了地面。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刺耳的呼喊声萦绕在耳畔,安妮的脸色刹那间就白了,一股逆血涌上头顶,身体冲动的就要冲过去制止。然后站在她身后的红笺仿佛早有准备,一手死死的拉住她,一手捂住她的嘴,把她禁锢在这街巷的阴影里,不得动弹。

“林子!”红笺低呼,微微愣神的林子立刻回过头来,看了瞪着眼睛满眼怒火的安妮一眼,脸色暗沉的抬起左手,右手在左手手表上一抹,一个微型的摄像头弹出,对准了几十米外的暴行,悄然记录。

“唔……唔唔……”安妮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只能无声的挣扎着。可是红笺的力道很大,让她根本不能挣脱,反而越挣扎越难受,感觉都不能呼吸了。

这时,红笺压低了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冰凉的,如同恶魔的低语,“小姑娘,别太天真了,你现在出去除了死,谁也救不了。不要忘了你身上肩负的使命,你死不要紧,麻烦你别浪费我们那么多人为此付出的牺牲。”

顿了顿,她又说:“你看看周围的人,有人动吗?”

安妮怔住了,挣扎着的动作微顿,而后目光一扫,只见她所能看见的角落里,三三两两的人躲着,看着,跟她一样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可是那眼神里更多的是麻木,是空洞.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只是躲着,留下绝望的泪水。

安妮终于冷静下来了,一时间觉得手脚冰凉,再没有比这刚糟糕的感觉。而那边的惨呼声却更加刺耳尖利,搔刮着人心上的那片软肉,折磨的人发狂。

那边现在有一百多人,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己方只有三个人,战力完全不成对比,而且有巡逻兵这个隐患在,出去,就等于死。他们谁也救不了,只会更加激起那些人心中的暴虐因子,让更多的人白白牺牲。

这个道理,林子和红笺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了,安妮稍稍冷静一下,也很快就想明白了。可是想明白和可以接受,是完全的两码事!

“嘭——”忽然,一声枪响如平地惊雷,让安妮紧绷的神经一跳。她忍不住再次朝那里看去,有人倒在血泊里,额头上一个血洞狰狞的喷涌着鲜血,那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无声的控诉。

一声枪响之后,便是接二连三的枪响,士兵们得意嬉笑的声音回荡在一片死寂的街道上,冷厉的目光扫视之下,没有人再敢探头观望。

安妮怔怔的站着,就连红笺什么时候放开她的都不知道。直到她忽然感觉手上一暖,低头,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掉了下来。嘴里依稀有铁锈味弥漫,她深吸一口气,强迫着自己再度朝那边看去,士兵们已经散了,有躲藏着的人出来料理尸体,小心翼翼的,飞快的,将尸首拖回去。

她又慢慢把视线移到林子身上,他还在冷静的,记录着这一切,好像什么都无法打断他手里的工作。这时候的他,看起来跟刚才多么的不一样,冷酷、无情。

等到这出戏终于散场,林子放下手,回头瞥了安妮一眼,不容置疑的抓起她的手,“走。”

安妮的脚步有些踉跄,被林子拽着的手久久无法回暖,直到坐到自己临时安排的房间里,一直坐到太阳西斜。林子来找过他,八方会谈结束,那就是他们上场跟那八方一起谈判了。可是看安妮这样子,林子便自己去了。

晚上的时候,安妮一个人坐在天台上吹风,耳边反复回响着白天苏瑞的那几句话。她还记得她的使命,下午的谈判她没去,所以她必须尽快让自己恢复过来。其实她明白的,北联盟现在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可是亲眼看见时,仍然……那么的让人无法接受。

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这个酒瓶坐到了她身边,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在广阔无垠的夜空下,吹着风,谁都不说话。

良久,安妮低低的说道:“谢谢你陪我。”

“好点了?”

安妮点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们以前……常常碰到这种情况吗?”

安妮是知道红笺的身份的,但也仅仅知道她和这个凉木是同伴,都来自于夏亚。

“我还好,她经常。”林子灌了一口酒,待自己的身体暖和了些,又笑着说道:“她下午说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你们的成长环境不同,阅历也不同,她的标准,对你来说太过严苛了。”

“她很厉害,我来这儿以后,经常听到别人夸她,叙比哀的人都对她很看重。”

“嗯,她确实很厉害。”

安妮看着林子喝酒的侧脸,星光下,那人显得有些朦胧,越发的不真切,仿佛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一样。这种感觉很不好,安妮又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的?”

问题刚一说出口,安妮就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问的。那是机密,这么冒冒失失的问出口真是太愚蠢了。

可是林子却没事儿一样笑笑,回答了她的问题,“其实也没什么,虽然不能告诉你确切的名字,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想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了。我入行四年,算是资历较浅的一个,苏瑞最久,我们这一任的头儿上任前她就在了,算是唯一的一个元老吧。”

“那她之前的同伴呢?”

“死了,就剩她一个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安妮听了,心里还是闷闷的。这轻描淡写的一个‘死’字,到底蕴含着多少悲痛?可是这些人呢?他们还在坚持,做着这种危险之极的事情,永远无法让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在阳光下,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啊,可是有的时候却还是要冷酷无情的逗留在黑暗里,他们的信念又是什么?

这里不是夏亚,他们为之拼命,为之奋斗,可又有谁能看得到?

林子喝完酒瓶里的最后一口酒,对天呼出一口暖气,伸了伸懒腰,站起来,神色之间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低头,洒脱的笑笑,拍了拍安妮的脑袋,而后信步离去。

“好好努力吧小姑娘。”

与此同时,夏亚。

宁夭看着屏幕里由红笺传回的视频,伸手快速的捂住朝朝那双充满了好奇的大眼睛。朝朝眼前一黑,还以为是爸爸跟他在玩游戏,咯咯的笑的很开心。

通讯那头的红笺久久没有得到宁夭的回复,又喊了一声,“头儿?”

“我在。”宁夭微微平复心情,关掉视频,松开捂着朝朝的手,又跟红笺商定了一下后续的事情。而后对原有计划作出微调之后,再找小西瓜等人,通知下去。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是晚上八点,朝朝在他怀里都睡着了。宁夭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回婴儿床上,和早早就睡下的暮暮躺在一个小被窝里。这时,刚洗完澡的楚朔从浴室出来,拿着毛巾擦着湿湿的头发。

楚朔敏锐的发觉宁夭有点异样的沉默,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怎么了?”

宁夭把那段视频的事情跟他说了,楚朔听了,也有一瞬的沉默,但很快,他又闭着眼静静的呼吸着宁夭身上那好闻的皂香,一双剑眉少了几分锋锐,但那低沉磁性的声音仍然坚定如铁,“既然是战争,流血是必然的。北海的手段一向比较极端,尤其是巴塞,否则四十年前夏亚也不会打的那么惨烈。”

“我知道,只是无论看多少次,这种事都让人很不爽。”宁夭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人,但基本的好恶还是有的。进了六处那么多年,类似的黑暗面看到不知道多少,可是他还是怎么样都无法习惯。这一点,六处的其他成员每一个都做的比他好。

杀戮,杀戮,不断的杀戮,难道他们只能想到这个原始的办法来解决所有问题吗?别人动了刀子,于是自己为了活下去也不得不动刀子,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沾了满手的鲜血。就像十四岁那年一样。

“那就以战止战,以杀止杀。”楚朔的声音再度响起,“打的痛了,自然不敢再犯。”

这果然是楚少将式的,铁血回答。宁夭不由回头,扬眉,嘴唇微翘,定定的看着他。这气场,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着重讲白色联盟的事咩,也许有人不喜欢看,再过一章差不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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