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玩笑非玩笑(1/1)

他眯着那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容色有些苍白的她,明知故问,“为什么发抖,是感觉害怕?”

饶是她此时此刻低着头,并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却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如同蛇蝎一般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弋着,好似是在探量着等会需要咬下哪块肉才算可口一般,引得她也不自觉地连连打着寒噤。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那双笑着的面目之下,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自己是在利用着他,然而他是否也有些地方需要自己,才会走到如今这个局面?毕竟眼前的男人说到底也算是一个天生的商人,如何有可能做亏本不划算的买卖?

按照这个路子往下想了下去,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为心惊几分,有时候几乎已经想到落荒而逃,但眼前的男人最不喜欢软弱,她是知道的,如今也只能死守阵地,逼迫自己暂时压下心底那油然而生的恐惧,转而抬眼望着他,“这里都是死人的地方,当然让人感觉不舒服。不过楚庄主您是习惯了的,倒也是习惯了。”

他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对于她那蹩脚至极的谎言并没有打算拆穿,只是哼笑着,轻声补上了后半句,“以后你也会习惯的。”

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然而却还是不免使得她的心头就此狂跳起来,似乎已然先行察觉到了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语中间掺杂着的无边深意。

这个男人好似永远都没有认真正经的时候,然而他的每一句看似是玩笑的话语,都往往不能够当做真正的玩笑听。

好在,楚月仅仅只是逼到了这一步,便好似试探她底线一般地很快刹住了脚,转而只是对着她弯了弯唇角,“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再在这个鬼地方里头滞留下去,京兆府的人收到风声可是要上来拿人的。”末了,他又不免清清淡淡地长吁了一口气,好似是在感慨,“说起来,原本在这件事情之上,走的也不必是我们。不过若是京兆府前来查案,免不得便要碰上我的小霜儿。”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浮掠过了她的面庞,好似是在观察她的第一反应,眼见得她面容绷紧,明显有些反差的模样,不觉已经咧开嘴笑得开怀了起来,“看起来你似乎与我家小霜儿并不是那样对付,那么这时候就更应该脚底抹油跑路了,否则你等会免不得又撞上那尊阎王。”

说着,他已经倏然“嗒”的一声收拢了手中执着的铁骨折扇,似笑非笑地长叹了一声,“虽然本庄主很是喜欢我的小霜儿,然而有时间见到她那副较真的样子,难免也还是会感觉有些头疼的。所以,如今这个是否之地,还是让下人来帮忙应付京兆府的那群人好了。本庄主可不喜欢被人审问。”

三言两语,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宦娘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自己的整个人已经好似重新脱胎换骨了一般,说不尽的疲累和释然。

一时间,就连她的心中也不禁开始猜度起来,然而很快便发现这个男人的心思并非是她能够猜测得完全的,最终到底也只能是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还是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酸痛的身子骨来,道了一句“走”后,便已经大大咧咧地迈步往前走了。

很快,她便已经听到了身后跟随着的脚步声,好似是楚月已经跟随而来。她便也不再猜疑,只饶过地上躺着的尸体继续往前走着,原本已经在心中思量回去以后定然要好好地泡一个热水澡,好能够及时缓解今天一日不断受到惊吓和震撼的情绪,一边却突然感觉到了几许不对劲。

似乎,楚月的脚步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是没有跟上来?宦娘略略皱了皱眉,本也没有多将其放在心上,这边欲抬脚继续走,然而好似是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宦娘陡然停止下了步子,只觉得身体有些僵凝。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若她没有感觉错误的话……

她无数次地在心中期待着,然而稍稍偏移过身子,以斜着的眼风去瞟身后的男人时,她的心却还是好似在第一时间便已经坠入了谷底,又好似彻底浸在了凉水之中。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对着自己举起了手中的那个小弓弩。虽然方才那短暂的一瞥,她并没有看清楚,然而她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面对自己的杀气,似乎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这么说起来实则也并算不上太新鲜,毕竟她是那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权威了。他虽然面上总是笑着的,然而实实在在却并没有那般的好说话。自己方才的话,大抵还是在某种层面之上触中了他的逆鳞。

只是说来可笑,就连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地方。

虽然不听话是她为自己在他跟前多刷刷存在感的标示,然而这些东西终究也还是会在一段时间内消亡。当他将对于自己的兴趣和好奇全数磨光了以后,她的不听话和任性,对于他来说便已经是可以随意射杀的一个女人了。

如此想着,宦娘似笑非笑地闭上了眼睛,手指轻握成拳,一点点地收拢了起来。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宦娘只听到“喀拉”的一声轻响,在这一片死寂的空气之中显得特别突兀。她还未来得及睁眼,便觉得身子落到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的确是冰冷,哪怕他成日拢着手炉,披挂着厚实的披风,他的身上都的确冷得出奇。

她的脸颊分明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却只觉得如何注意地侧耳倾听,也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声,甚至连揽过她肩的手臂都冰凉得没有丝毫温度。

仿佛在两人之间无形地打上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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