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手镯(1/1)

“宦娘,以后学会乖一些,我会给你想要的。”

宦娘一瞬间仿佛失语。那个暴戾的君王,处处算计,他怎么会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在他面前实在太弱。

她背在身后的手微动,悬在指节上的戒指啪的一下滚落到了地上。她盯着那抹光亮,连冷笑都懒得,转身就打算走。

“等等。”

本不想搭理,可这声音似乎有魔力,迫得她不得不回头。

楚月弯腰捡起地上的手镯,以一贯以来的优雅姿态重新戴上她的手腕,一边吻上了她的手背,“这个手镯是本庄主特意为你挑选的,很是适合你以后不用再摘了。”

“哦。”她仅仅瞥了一眼就匆匆摔门而去,以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

听着门外高跟鞋凌乱的声音逐渐远去,楚月才重新坐回了床上,发觉肩上被包扎的地方微麻,想来应该是刚才起身太过用力而重新撕扯开了伤口。

诺大的房里实在太安静,连麻雀叫的声都鲜少听见,楚月辗转反侧,似乎都能听到肩上伤口里涌出来的血液拼命噬吞包裹着的纱布的声音。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死寂的环境,至少这样他能确认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窘态。

这样很好。

楚月转过身,正欲唤人进来,却发现桌子上搁置的菱花镜里清楚得映出了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还有肩上隐隐透露出血色的纱布。

真狼狈。楚月在心里说,几乎是第一时间放弃了找侍女过来重新包扎的念头。

那一刀子的距离实在太近,竟然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骨。虽然他如今早已经对这种伤痛不屑一顾,但恐怕要自由活动还得过些时候,这样或许会有些麻烦。

真是的,分明知道他是那般讨厌伤疤的人。

他倒掉已然冷却的水,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晕白色的热气升腾之间他猛地觑见执着壶把的左手虎口,一痕刀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然和皮肤愈合成一块,可那明显深一个色调的伤口还是可以想象出当时伤他的人是用多了多狠的气力。

仿佛想起了什么,楚月的手猛然一颤,杯中的水晃荡着洒到了他的手上,溅得那抹刀伤愈发殷红似血,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一时心中无端烦躁,一把将手中的水杯掷了出去,瓷杯碎裂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里显得分外刺耳,巡房的侍女听到门内的动静忙推门进来,只瞧见满地的碎片,和直直站在碎片之中的楚月,她不免已经尖叫一声,“楚庄主!?”

他尽力抑制着自己的语调,“出去。”

“可是楚庄主……你的伤口裂开了,要不要重新……”

“滚出去!”

“楚庄主……”侍女实在不忍看他这副模样,还想再多说几句,却感到后脑勺抵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方才一直守在门口的桑梓的声音从背后冷冷传来,“忠于职守是好事,但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强烈的生命威胁让侍女吓得噤了声,忙诺诺着退了出去。

满意地感觉到了没了耳边的聒噪,楚月猛地饮尽了一口热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事?”

“按照您的吩咐在皇城秘密放出去您受伤严重的消息,城东的那几家第一时间就去了陵王府,想来是有意分一杯羹。”

“陵王府?”楚月的眼皮跳了一跳,嘴边蕴出几分笑意来,“我的小霜儿那边怎么说。”

“表面看,陵王妃无甚反应。”

“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顿了顿,他复又,“记得斩草除根。”

“明白。”

楚月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皱了皱眉,“找几个人过来把这里收拾干净,顺便叫几个侍女来处理一下这该死的伤口。”

“是。”

青云观内。

宦娘思量了再三,最终还是觉着太过无聊,应约前往。

几乎是,映入眼帘的是那俊逸而深邃的面容,她笑笑,上前去主动打了招呼,“道长。”

“美丽的小姐,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云墨静象征性地伸出右手握了握她修长圆润的指尖,前倾过身时宽大的法衣在她头顶上投下一方深浅不一的阴影,几乎快要裹住了她。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方圆道长。”她笑,复又指了指一边站着的另一个道士,“我还以为他来了之后你就不会来了。”

“贫道从来没有爽约的习惯……特别是对美丽的小姐。”他笑声一如既往的爽朗,只是碍于几步里头便是道观而稍微收敛了些音量,“不进去吗?要是再在外面待一会,太虚,哦就是那个凶巴巴的道士可是要骂我亵渎的,那个人总是这样,上纲上线。”

她便也很配合地随着他吃吃笑起来,跟在他身边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道观,寻了刚才后座的蒲团坐下,还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忽的感觉到一道探究的视线,犀利而冷冽。

宦娘此乃中一惊,随着感觉直直望去,却只看到那女子的半边脸颊,身着一袭堇色的长裙,那料子只消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锻料,外头裹着蜡染碎花小短袄,出奇直的长发妥帖垂腰,紧紧地抿着颜色极淡的唇,眼神清冷,似乎从未回过头。

似乎是也感觉到了她打探的目光,那女子斜斜地撇过头去看着她,还是那样年轻,确实是如花般娇美的一张面庞,只是嘴边弯起的笑容平静而悠然,像是普通恃宠而骄的贵家小姐,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像。

因为她的眼神实在太过凉薄。

她几乎不消看清楚她的五官,便已经能从她身上的气质感觉到了此人的身份,再以细眼看去,果然如此。

唐夜霜。

然而她又是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还未等宦娘仔细研究,道观里那些个穿着时髦的小姐们突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刻意压抑住的低呼,宦娘心中正疑惑这道观里怎么突然就变了风向,抬头看去时才明晓这场骚动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是那方圆道长正缓步走上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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