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自由(1/1)

【什么是现代女人?

就是你相中的男人通知你, 他要娶别人, 你不会哭,也不会闹。

只是请个长假, 告诉他你想要休息一下,体面地退场。

然后用这个假期去日本做个埋线双眼皮。

你想做这个很久了, 因为你的眼皮是一单一双,每天晚上卸完妆, 从镜子里看起来会有些大小眼的感觉。

可你在分手以前很长一段时间要忙一宗矿业收购案,没时间去。

等忙完了, 也失恋了。

豪门公子也会精打细算, 要盘剥完, 才宣布, 对不起,你out出局了。

也是哦, 虽然是豪门公子, 可他家里一个月只给他拨二十万零花。

讨好你的时候,最多也就买个新款包。

守财的悭吝刻在骨头里。

听说结婚以后每个月家用涨很多,变两百万。

不过新晋陆少夫人同样出身豪门,带着十五亿陪嫁进门, 这对新婚夫妻想来不必为钱烦恼。

你的手术恢复期刚满, 就得高高兴兴去参加前男友的婚宴。

因为在找到下一个肯给你开八万月薪,六位数年终奖的雇主以前, 你不打算换工作。

这也许就是办公室恋情的悲哀。

别人问你去哪里了?

当然要回答日本度假, 还要安排好带给家人朋友的手信

顺带还能亮亮自己新购的古着包, 棕色哑光羊皮质地,特意挑了深棕色经典款,就是品牌专柜也不会有这一款。

盘算一下近几年的流行趋势,这个风格今年应该会被设计师重新拿来用了。

时时用新货会像暴发户,有新用旧才显得oldmoney。

虽然你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帮有钱人,家家富不过五代,却会觉得自己是“old money”。

也许人类就是这样热衷于制造阶级,制造区分符号。

有钱久了的人会嘲笑刚有钱的人,大富看不起小富,小富瞧不起中产,中产天天为“底层人口”的落后观念和道德而气愤不已。

要紧的不是有钱,是我比别人有钱;不是有品位,是我比别人有品位;不是过得幸福,是我看起来比别人幸福。

你一家六口人住八十平的小房子,从小就觉得挤得要死。

你半工半读才读完大学,顶着嫂子的啰嗦,又读了硕士。

毕业了你才发现学历还没一张假脸有用。

你当然坚信自己可以凭本事吃饭,你有这份谋食的能力。

可即使如今工作不错,自己也打扮的颇为光鲜亮丽,可想要靠个人收入攒够买房钱,你觉得这遥遥无期,又累又苦。

你看中的房子,当然价值不菲。

硕士毕业那一年,你二十五岁。

你懂了喜宝的难处,如果有个人娶你,从此房车不愁,每月有丰厚家用,为什么不呢?

你从小受够了穷的苦,吃过穷的苦,才会格外喜欢钱。

做个埋怨老公有外遇,操心孩子不听话的有钱太太有什么不好?

嫁个有房有车的中产,婚姻消磨爱情后,中产丈夫们的出轨率何时低过?

你大学学的是社会学,毕业论文靠两性婚姻研究拿了优秀毕业论文奖,残酷的统计数据冷酷地告诉你很多真相。

你知道,不管是哪个收入等级的男人都会有做个种马的内心倾向。

坐在豪宅里哭可能还有人可怜一句“豪门怨妇”,坐在普通屋子里哭,只能落得两个字,怨妇。

如果做了家庭主妇,上要伺候公婆,下要照顾孩子,老公态度估计也不会太好,毕竟他赚钱养全家。

如果做了职业女性,哭什么哭?连眼肿你都不想叫别人看见。

可惜你在二十七岁这年出师不利,相中的豪门俊彦娶了别人。

青春宝贵,时间不多,你需要尽快找个下家。

你是顾承欢,一个觉得婚姻是桩生意,爱情可以拿来交换的人。】

迟念长舒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钢笔,她今天要拍《繁花将尽》女主人公顾承欢的第一次出场。

虽然人物小传早早就被她写好了,可她还是在开拍前又在自己的表演手记上写了自己理解中顾承欢出场背景。

顾承欢是个配备了满肚子歪理邪说的存在,用起这套歪理邪说来还能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润心视顾承欢为自己化身的缘故。

顾承欢不是个常规女主,她鸡贼、势力、小气、拜金、虚荣、要面子还有些蔫坏,小市民出身所有的那些缺点她一个不拉全都有。

可迟念很爱她,这些缺点其实王润心并没有指明,是迟念总结出来的,甚至有一些是迟念自己添加进去的。

对迟念来说,如果在影视世界里还要过循规蹈矩的生活,战战兢兢地遵守世俗的道德规则,做一个最大多数观众眼里的完人,好人,正能量的人,那未免也太无趣了。

而且一个高大全的主人公未必讨观众喜欢,影视剧批量制造的女主形象,对如今有多种选择的观众来说,乏味是种普遍感觉。

顾承欢好就好在她的缺点上,这些缺点让她鲜明起来,在迟念的意识世界里活蹦乱跳,她是市井里长大的姑娘,活泼辛辣,有充足的生命力,以她的聪明她其实可以做朵别人看不出破绽的高山雪莲,可她偏偏不,她就要做朵张扬的人间富贵花。

现在是剧组的午后休息时间,AG派系的女艺人很自然地凑成一堆。

迟念在这里写东西,其他人也不打扰她,在一旁聊天。

孙筱自从《繁花将尽》开拍,就陷入痛苦之中,还有种噩梦重来的恐怖感觉。

这噩梦是拍《蝉夏时光》时迟念带给她的,如今《繁花将近》是那时候恐怖翻倍,倒是没人故意压她的戏了,可是剧组有一堆演技大佬。

她演陆家孙媳,很多戏份都是家庭戏,陆家长辈里好些扮演者都是老戏骨,气势一起,孙筱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快要看不见了。

她今天上午刚和李蕙对完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现在很有几分受虐狂的倾向,反倒想谢谢迟念拍《蝉夏时光》时候让她受的那许多“磨难”,要不是那段时间受迫性涨演技,孙筱觉得她今天上午是没办法应付下去的。

孙筱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几个人聊到剧组演员,孙筱提起李蕙都要拍胸口,“蕙姐真是被宝华耽误了,宝华生抓着她演一堆偶像剧挣钱,要是我有这份演技,我也不甘心啊。”

丁笑璇听了,打趣道:“哎呦,不得了,真是长进了,上午被压了戏,现在居然没怨言。”

“叮当,我看你是皮痒了,我对有本事的人,那是从来不会有怨言的,演不过就是演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反正我是不行了,你也不行,抓紧这次机会跟着迟念多学学吧,李蕙的对手可不是我,是……”

孙筱刚要看向迟念的方向,就发现迟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写东西的小圆桌,站在了她坐着的沙发旁边。

还很有兴致地问道:“是谁啊?”

孙筱这几天跟迟念混熟了不少,迟念又给了她《名姝》封面的甜头,她自觉在迟念面前是可以放的开一些的。

不淑女地翻个白眼,“明知故问,当然是你啦,我们的大~小~姐。”

“我却觉得不是我,而是另一位。”

“是谁?”,孙筱和丁笑璇都问道。

迟念走到出声的楚卿身边,坐下来,看看楚卿很显年轻的甜美五官,笑道:“当然是我们的楚卿姐啊,要说对手戏,楚卿姐跟李蕙的对手戏,可比我多多了。”

迟念话没说尽,在楚卿出事以前,作为AG主推的她在电视剧上可是压李蕙一头的,如果不是她出事,《谋宫》女主就是她的,李蕙在影响力上,争不过楚卿,因为李蕙风格有点“硬”,比起楚卿的“柔”,观众缘上,楚卿要更好。

可这不是楚卿出事了嘛,大家就潜意识里觉得她不能和李蕙比了。

再加上迟念好几部作品在手,AG系和宝华系有争执时,大家推出来比的,也是迟念和李蕙。

争执的外现之一,就是《繁花》。

第一阶段当然是AG系赢了,因为迟念拿到了女主。

第二阶段,就要看个人本事了。

孙筱和丁笑璇听了迟念的话,有些面面相觑。

孙筱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楚卿的厉害她还是知道的,虽然现在情况不太好,可万一人家翻身了呢?

这就叫余威犹在,AG历代主推,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楚卿经过一场变故,整个人都进化了,现在十分好相处,也不叫人为难。

听了迟念的话,自嘲道:“你可别作怪,我现在哪里能被李蕙放在眼里呢?比起陆明华,赵倩倩可太坏了,坏出汁儿的那种坏,演得越好,越要被观众恨。”

赵倩倩是陆家老爷子的情妇,后来靠着手段,居然登堂入室,跟老爷子结了婚,在剧里,从头坏到尾,她是个面善心恶的人物。

“要是一般的剧,我可不会这么说,可这是《繁花》啊,《繁花》是不同的。楚卿姐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楚卿用手指戳了一下迟念额头,“就你聪明。”

孙筱和丁笑璇看着两代主推在打言语机锋,心里快急死了,怎么觉得有点明白,又不明白呢?

迟念没来得及解释,工作人员过来喊她去试造型,把迟念给叫走了。

丁笑璇按耐不住,问楚卿道:“楚卿姐,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和念念姐说话呢?”

楚卿意态闲闲,看看同样疑惑的孙筱,她倒不生孙筱的气,知道这是个成不了大气候的傻瓜美人,要不然李睿也不会挑她当女朋友。

喝口红茶,这茶叶还是迟念送她的。

楚卿张口道:“你们呀,且还有的磨呢,先不聊我和念念说的事情。孙筱,你想不想知道怎么演好简薇?”

当然想知道,孙筱赶忙点头。

“我教你,去看念念演的《汉武故事》,陈娇什么样,你就学什么样。

你别全学,全学你也学不会,你学她摆出来的那个架势,阿娇一开始对刘彻什么样,你就对陆六少怎么样,至于行动举止,你看迟念戏外怎么样,你在戏里就怎么样。

记得多找她聊天,她是富贵乡里长大的,就算家里不像香港那帮富商富了有几代,可你想想她妈是做什么的,就是香港那几家孙女,也未必像迟念这样持得住。”

孙筱恍然大悟,楚卿真是给她指了条好路。

有些讪讪道:“谢谢楚卿姐。”

“楚卿姐,我呢?我呢?”,丁笑璇不能让孙筱一个人得好处。

“你还用我教?孙筱不都给你讲了?”

丁笑璇脑袋灵光,瞬间懂了,这是让她去问迟念。

说完这些,楚卿才解释她和迟念打的机锋,“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是没犹豫过,赵倩倩这个角色看起来确实太坏了,她聪明,也知道男人喜欢哪种‘女人的聪明’。”

“等等,楚卿姐,什么叫男人喜欢的‘女人的聪明’?”,丁笑璇有些疑惑,她觉得有钱男人喜欢的都是笨美人,比如孙筱。

楚卿瞄丁笑璇一眼,心里判断丁笑璇还没把主意打到钓男人身上。

“除了那些因为一时运气好发了家的土大款,有点格调的有钱男人都爱宣称自己喜欢‘聪明的女人’。

可这个聪明,跟一般的聪明可不是一回事,不是要智商有多高,有多能干。

而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要善解人意有眼力见,可万万不能比男人聪明,最好打心底里敬佩男人。

最要紧的,就是这最后两条。

你说,是个说什么都不懂脑袋空空的笨蛋让人喜欢呢?还是个什么都知道一点却又不那么知道会捧人的‘聪明’漂亮人让人喜欢?”

丁笑璇懂了,觉得十分有道理,孙筱就是有一种这样恰如其分的“聪明”,怪不得公司这么多人里,小李总偏偏挑了孙筱。

楚卿起了谈性,继续道:“说起来,我得谢谢迟念,当初我问她要不要接,她跟我讲,由善到恶有层次,由恶到恶也是有层次的,赵倩倩这个角色,是恶的觉醒,她从作为伥鬼的恶觉醒成了人的恶。别的剧里看不明白,可《繁花》定能叫人看的明白。”

“楚卿姐,你说的再明白点。”孙筱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大家都看同一本剧本,怎么从剧本里看出来的东西,差的那么远呢?

“迟念把剧里这些没觉醒的,攀附男人的女角色分了三种,她们分别是,菟丝花,藤蔓,和绞杀藤。

以我的理解,菟丝花是最不聪明的,这类人是靠天赋模糊感受到这一点的,以肉身为最大资本的女人,她们有美妙的肉体,天生会讨好比自己强大的人。

藤蔓比菟丝花要聪明点的,是正好活成这副模样,自以为是“高情商”的女人,她们是最世俗化的女人,膺伏于最陈旧的那套价值观,并自得于自己因为臣服于卑下规则而获得的“奖赏”。

最顶层的是绞杀藤,则是具备了真正的聪明,同时又可以抛弃自尊,去扮演男人喜欢样子的女人,她们才是最好的演员。

最后一种是这样的人的最高级的生态模式。

作为绞杀藤的她们会从她们寄生的大树身上学到可以学到的所有东西,吸收所有能吸收的养分来壮大自己,直到最后吃掉大树。

赵倩倩的确是从头到尾都坏,可她是从菟丝花开始的,然后变成藤蔓,最后成了绞杀藤。”

这回可是听明白了,丁笑璇是叹服,孙筱则觉得有些难过和尴尬。

她觉得菟丝花好像在说她自己,这种认知,让孙筱有些羞恼。

楚卿看着两个后辈一脸领悟的样子,挥挥手,觉得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往下讲,还不是她们能懂的层次。

如果赵倩倩止于绞杀藤,那还不足以叫她接下这个角色。

像她之前说的,赵倩倩的恶,是从作为伥鬼的恶,变成了人的恶。

进组以后,她专门抱着枕头去敲迟念的房门,跟迟念彻夜长聊过。

迟念的论调十分大胆,她讲:“一般情况下,想把一个配角演的有观众缘,就要强调她/他是被迫做坏事,一种被逼无奈的黑化,主角获得黑化的合法性也是如此。

这一点在女性角色的身上,比男性角色更为突出,女性在固有观念里总是善良的。

但是善良,更多时候也意味着弱势。

要可怜又可恨,一种因弱势而得到的同情,为恶行提供一个迫不得已的缘由,以此获得观众在道德上的豁免。

为什么女人在影视剧里,不可以拥有不依赖,不附属于男性的恶?

比如野心,暴虐,好色,残忍,骄傲……

这些凭什么是男性特质?这应该是人的特质。

《繁花将尽》里有的女人天生如此,有的女人是在为伥后的觉醒,一种恶的觉醒,不是醒悟。

不需要为恶做辩护,这是天性里的坏,楚卿姐,你要做的,就是揭示这一点。

赵倩倩这种变化比陆明华要更为让人感到颤栗,陆明华是天生的女性power,她才是缺少丰富变化的那个角色。

赵倩倩不是,一个女人的觉醒,不会只是正面的觉醒,人是善和恶交织的动物,一个女人打破习俗,道德,同类眼光这重重无形枷锁后,不会成为一个完人,她会成为一个人,一个善和恶交织的人。

李蕙演的陆明华如果要承担善的表现,那你就是恶的表现,黑天鹅比白天鹅更深入人心,你们俩是一体两面。”

楚卿自从接下《繁花将尽》,在为角色做准备的时候,她就觉得她的扮演是在嘲讽她自己。

她就是现实里的“赵倩倩”。

她还不如赵倩倩呢?

这个角色到后来,让楚卿感觉的痛快,那种一了百了的痛快,解脱的痛快。

迟念的话,说清了她为什么会觉得痛快。

赵倩倩是恶,可她也是恶的努力,她成为自由的恶,她挣脱了束缚她的枷锁,这就是痛快的来源。

而楚卿自己呢?她确实跟何董分手了,可这不是她自己做到的,是何太太动的手。

她确实不如剧本里的赵倩倩。

为什么楚卿会指点孙筱,因为她对孙筱抱有一种同情,物伤其类的同情。

赵倩倩是绞杀藤,甚至在最后不止于绞杀藤,她则是意识到自己悲哀的藤蔓,孙筱就是那无知无觉的菟丝花。

而让孙筱学迟念的表演模式,则是因为在家里避风头的时候,楚卿看过了迟念的所有作品,无聊之中,连访谈也看了。

迟念取代了她的位置,楚卿怎么会不介意,不意难平呢?

看完了,楚卿倒是服气了,迟念在不同作品里的进化速度太快了,主推这个位置哪里能让她停下呢?

也许再过两年,该头疼的就是周影了。

迟念的对手,不会是她们这代人,李蕙可能根本不被迟念视为对手。

楚卿记得她看过一个迟念的采访,是为了《汉武故事》做宣传。

主持人问:“如果要你选,选择成为《汉武故事》里的哪个角色?”

迟念那时候回答:“哪个都不选,这部剧里的每个女性角色都不幸福。”

主持人:“你怎么界定幸福?”

迟念:“在这个概念以前,我想先谈另一个概念,这个概念是有关幸福的一切的前提。

我引用一句被用烂掉的名人名言,来自裴多菲的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不管是阿娇,卫子夫,李夫人,还是窦太后、王夫人、馆陶、平阳……

她们没有一个人是自由的,如果没有选择的自由,那就没有一切。

没有自由的爱情是爱情么?

没有自由的生命是生命么?

《汉武》中的每个女人,都不拥有这个东西。

不可以自己做主的人生,不值得过,哪怕它看起来非常美丽。

也许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不可轻下定断。

但是我的回答就是,我不想成为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楚卿当时看看也就过了,她觉得迟念讲的有些空泛,而且当时她对迟念感觉微妙,还觉得迟念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等到《繁花》来到她面前,楚卿越懂剧本,触动越深。

迟念跟她晚上聊的东西,让楚卿认识到,让迟念获得赞誉的阿娇一角,迟念内心深处其实是不喜欢的。

因为阿娇被喜欢,正是因为迟念采取了表现那种被逼无奈的黑化,通过观众的同情获得了免于道德批判的特权。

况且,阿娇所作所为,不过是系于一人之身。

她从生到死,都不曾为自己而活。

而《繁花》,王润心在这部剧中提倡的第一价值正是自由,其余所有价值观念,都排在这后面。

善还是恶,爱情、亲情、友情的抉择,还有其他种种道德观念,都被王润心大逆不道地抛在了身后。

为什么《繁花》里的女性形象格外动人,就是因为她们不管出发点在各处,最后百川归到海,都会遇见一种叫选择自由的东西。

《繁花》营造的世界,是热闹浮华,纸醉金迷,是个物质堆积出的世界,美丽而聪慧的女人,权势和财富集于一身的男人,醇酒,美食,珠宝,豪宅,高雅,讲究,爱情,权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盛大的梦境。

谁说地狱不能是天堂的模样?

楚卿知道王润心写出来的东西里,还有她没有读到东西,也许迟念读到了。

在迟念的剧本第一页上写着一段话:

“把所有经济上的满足都给予他,让他除了睡觉、吃蛋糕和为延长世界历史而忧虑之外,无所事事,把地球上的所有财富都用来满足他,让他沐浴在幸福之中,直至头发根:这个幸福表面的小水泡会像水面上的一样破裂掉。”

楚卿想,这应该不止于对女性自由的讨论。

究竟还指向何处?

也许她将来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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