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杨凝之终于听到了秦一讨厌她这一实话，不由得便笑了出来。
她继续道：“其实只是因为相性很差而已，性格上就不适合来往，所以你才会这么讨厌我。”
“并不是这样。”秦一心里的一种想法突然涌了起来，让他有些慌。
“那是什么？”杨凝之有些疑惑地看他。
“是……不，没什么。”秦一摇了摇头，似乎无法说出那个答案一样。
他有些苦恼似的，抬手揉了揉眉头。
“总之，你不用打电话跟昀清说那件事了，你跟他在一起的话，身份也会变得特殊起来。所以，我也是应该保护好你的。你休息吧。”
秦一没有回答杨凝之的话，只是扯开了话题，丢了几个句给她，然后便走进了隔壁房间里，关上了门。
“……”杨凝之有些疑惑，只觉得秦一突然间，态度似乎有些反常……
原本她睁着眼发着愣，想要想清楚秦一那种莫名其妙的态度，到底是为什么。
最终，她还是没能抵抗那片退烧药，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六天后，杨凝之虽然退了烧，却还是继续吃了两天的药。
结果，随之，军训也进入了最后汇演展示的阶段了。
原本训练了一周多了，结果她成了病号。
生病中途时，她的位置已经被其他学生填补进来了。
最后，在方阵汇演展示当天，秦一因为之前不小心答应了学校领导的请求，也被迫到场去观看。
而杨凝之也因为要回校的关系，被秦一要求跟着他的车走。
李昀清也在同一天，按照约定的时间，从意大利回来了。
他早在之前就从秦一处知道杨凝之生病的消息了，无奈手头事情太多，也没有能够赶回来。
当天，杨凝之走出酒店电梯，站在一楼大厅里。
她一对猫眼转来转去，快速扫描着群众，发现在酒店大门口附近站着的两个男人，都是一身手工西服，他们正面对面谈话。
正是秦一和李昀清。
杨凝之眯着眼，远远地看着李昀清。
她心想：怎么去了一趟意大利，好像变瘦了……？
她以为是她大病初愈，产生了一点错觉，这才缓缓地走近了上去。
李昀清看到她时，便又同秦一讲了些什么，秦一就离开了。
临走时，秦一瞥了一眼杨凝之，见她正看着李昀清。
秦一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快速地便略过了杨凝之，走出了酒店。
杨凝之看到秦一走了，李昀清也快步朝她走了过来，她便几步扑了上去，笑眯眯地抱住了李昀清。
李昀清似乎有些惊讶，顺势也马上抱住了她。
“怎么这么主动？”
李昀清勾唇一笑，杨凝之抬头看他。
她觉得很奇怪，只是两周时间而已，却觉得好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她盯着他看，确认了自己没有产生错觉，才眯着眼，道：“你好像变瘦了，工作很忙吗？”
“不会。”李昀清也眯眼看她。
突然，他的语气有些危险似的，对她道：“你没吃午饭，结果病倒了？发高烧还打算跑回学校，是么？”
杨凝之眼睛睁大了，心想：秦一全部告诉李昀清了……完蛋了……
“这才过了多久？这么快就忘了。”
李昀清声音很沉，“我说过，你再逞强的话，会有什么结果吧？”
“慢着，那个……合约上的内容……不是已经失效了么……”
杨凝之听着李昀清的话，就想起了之前因为那个合约。
以及，之前时常在自己耳边响起的，李昀清的这个“不准逞强”的警告，她瞪大了眼看向李昀清。
“这已经和合约无关了。”李昀清笑道：“不过，实际上，合约也确实还没有解除。”
“……切，什么叫做已经和合约无关了，你随便说，就算跟合约无关，我还不是得听你的话么？”
杨凝之赌气似地撇了撇嘴。
她一边推开李昀清，一边用一副决定“就义”的神情看向李昀清。
她继续道：“说吧，我会有什么结果？”
李昀清只是蓄着笑，抬手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又一把将她塞进自己怀里。
他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次放过你。”
杨凝之哼了几声，有些不满似的，最终却也是笑了出来。
……
两个小时后，杨凝之跟着李昀清和秦一到了学校，刚好赶上汇演的准备中。
沾了秦一和李昀清的光，杨凝之竟也坐进了嘉宾席里。
在李昀清与秦一在同校方领导聊天之时，杨凝之便有些无聊似的坐在一边。
她眯着眼，承受着直面洒在她脸上的炙热阳光，直到一只手挡在了她额头上。
“嗯？”杨凝之侧过脸去看李昀清。
“要换个位置吗？”
“不用了，汇演很快就结束的，而且有擦防晒了，就是有点刺眼。”杨凝之将他的手拉下来。
她又指了指秦一，问道：“你为什么也得来？我以为只有他才用。”
“被林淇给拖下水了。”李昀清有些无奈。
他继续道：“原本，林淇得跟着秦一来的。结果趁我不在，他就把我的名字给报出去了，我今天下了飞机才知道这事。”
杨凝之不由得笑了出来，心想：林淇见到李昀清时，应该要被训了……
她想起来，发现林淇似乎总是会做些让他自己倒霉的事。
而实际上，感觉李昀清有林淇这样一个部下，也真是挺累的。
她突然就有些可怜他了。
杨凝之抬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脸上写满了同情，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李昀清见她装模作样，夸张得很，不由得便笑了出来，一手环过她的背，握住了她的肩。
……
“哎，请问李先生和我们这边这个学生的关系，也是亲戚吗？”
旁边正在和秦一聊天的一人，也早听说了那天军训时这个女生晕倒了，结果秦一大发雷霆的事。
现在看到李昀清和杨凝之十分亲近的模样，也有些疑惑了起来，对这个女生的身份有些好奇。
秦一侧过头看见杨凝之正和李昀清笑着讲着什么。
“啊对。”他又马上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敷衍了两个字，表示认同。
……
汇演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结束时，已经是中午时候了。大太阳升到了头顶，烫得可怕。
方阵都纷纷解散时，学生们也都从这辛苦的两周训练中走了出来。
进行汇演的现场，在结束之后，热闹十分。
许多学生都在与教官合照，气氛完全没有受到炙热天气的影响，乐乎得很。
李昀清和秦一也在同一时间告辞了，离开了现场。
秦一先行回了云琛，李昀清则陪同着杨凝之一路走回生活区。
从操场回去生活区，路有些远。
一路走回去，笑道上都是穿着军服的小青蛙们，解散了，两三个聚着团回去。
杨凝之看着他们，觉得有些莫名的格格不入，不禁笑了出来。
李昀清走在旁边，帮杨凝之打着伞，见她突然笑了，便问了一句。
“刚刚开学，就错过了一点东西。
“休息了太多天，现在走在学校里，突然就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高考，也还没有上大学一样。”
“这四年，有什么打算吗？”李昀清低头看她。
“什么打算？”杨凝之有些不明所以，“你是说毕业的打算，还是？”
“大学生活很丰富，你会有很多选择，所以我才想问你打算做些什么？”
“先参加下社团，然后，听说大学有很多交流项目。
“我想去做交流生，大概半年那样子，估计是在大二，或者大三的时候……”
杨凝之讲得兴奋。
其实她已经先了解过了，她最想要做的，也就是希望能够申请到境外交流的项目，出去学习一段时间。
“要去哪里？”李昀清对于她的兴奋，只是微微一笑。
他琥珀色的淡色眼眸落在她身上时，便荡起了几圈温柔的涟漪。
“台湾。”
杨凝之抬头看他，眼睛里都是期待，一副她已经申请到了那个项目似的样子。
“那就加油。”李昀清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声道：“你要去哪里都可以。”
“那你呢？四年，你打算做什么？”杨凝之停下脚步，转过身，抬头看他，语气间有些犹豫——
她刚刚才意识到，就算他给了她一个四年的承诺，就算她完全地信任他，就算他们有多少性格上的相似或者互补……
时间一久，他们身份上的差别，只却会愈发明显起来。
在意大利时，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她要成为李昀清身边的人，距离还有很远很远。
而走到那个终点，所需要的时间，定然远不止四年。
“嗯……”李昀清眼眸微微地垂下。
他沉思似的停了一会儿，才抬眸看着杨凝之，仿佛在问她意见似的，道：“开发台湾市场？”
“哈哈哈……你真是够了……”杨凝之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她一只手抓着李昀清的西服下摆，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两片细细的月牙。
“有那么好笑吗？”李昀清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向他，拥住了她。
“……我觉得你在故意逗我开心。”杨凝之好不容易才笑停了下来，似乎还笑出了眼泪一般。
她揉了揉眼睛，这才抬头看他。
“那你在担心什么？”
李昀清似乎早把她方才语气间的犹豫给看穿了，又马上开始试探那犹豫的来源了。
“我么……”杨凝之的笑容在思考中渐渐消散了。
半晌，她双手一动，一把便抱住了李昀清。
她低了头，有些迷茫般地，道：“我也不知道……
“四年才刚刚开了个头，我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李昀清按住她搂着他的双臂，将她与他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杨凝之抬头看他，李昀清一手手掌覆上她一边脸颊。
他低头看着她，对她道：“不知道的话，要我告诉你吗？”
……
“嗯？”杨凝之对于他要告诉她什么，觉得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便马上点了头，在心里希望着李昀清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李昀清脸上神情很平静，好像他早就想出了答案，还把这答案复习了几百次一样的。
又像是他早已确信，他即将说出口的是一个正确的答案。
他眼眸微微垂着，薄唇微启，唇线优雅地划过一道弧线。
太过平常的语气，却只人觉得惊心动魄——
“嫁给我。”
三个字犹如雷击，一下便打在了杨凝之头顶，让她一阵呆滞，仿佛连呼吸也停下来了一样。
她睁大了眼睛，盯着正一脸平静看着她的李昀清。
她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闪着奇异的亮光，微微晃动着，昭示着她的惊讶与难以置信。
李昀清的声线低沉温醇，宛若百年酒酿。
她方才只是站在那里听着，就觉得沉醉了一般地，瞬时就头晕目眩起来了。
良久，杨凝之眼眸微微一动，才反应了过来，却仍是难以置信地盯着李昀清，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李昀清的话来得太快，也太真实。
她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坚定，仿佛他已经早就决定好要这样回答她了。
“我……”杨凝之眼眸晃了晃，垂了下去，又马上抬起来。
她犹豫着，反复地确认着般，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李昀清握住了她的手，勾唇一笑，惑人十分。
他继续道：“先订婚，等你交换回来，也就是在一年或者两年后，我们就结婚吧。
“这样的承诺，你还觉得担心吗？”
杨凝之张了张嘴，觉得一点也无法冷静下去。
她心脏像是疯了一般，不断地跳着，血液都往头上冲去了。
她的脸和耳朵，一下子都红得仿佛可以看见血液在里头流动，眼眶也酸胀起来了。
半晌，杨凝之猛地抓住了李昀清胸口前的衬衫布料。
她的手指关节，攥到紧得泛白起来，双手不断地颤抖着。
她抓着那片布料，不停地晃着他，头也低低的掉了下去一样，垂头丧气的。
她觉得眼眶一热，就有滚烫的液体低了下来。
“……昀清，这样对你好吗？！……在意大利时……我……我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啊……我们……”
杨凝之仿佛遏制着什么似的，因着那泪水急促地呼吸着时，终于，把对那身份悬殊的担忧喊了出来。
不似往日里清脆的声音，此时她的声线有些哑，有些低，像是盖上了一层膜，闷闷的，却带着爆裂似的力量。
李昀清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安慰似的，紧紧地，裹住了她紧握的拳头。
“没有什么好或不好的，我只是想要娶你而已。”
“可是……你的身份……我害你签了那个合约不是吗？
“……我害你没办法为你父亲报仇……”杨凝之不停地留着眼泪，使足了劲，断断续续地说着。
李昀清有些惊讶，心想：合约的内容……看来是秦一告诉她了——林子珩才是害死他父亲的始作俑者这件事……
“我有没有报仇也好，合约也好，在意大利时，我的部下反对你也好，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李昀清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晃着她，逼迫她抬起头来看他。
“过去的事，一点都不重要。
“你要相信的是，我能够给你一个好的未来。
“在那个未来里，不管有多少人反对都好，我一点也不在乎，我一定会站在你旁边陪着你。
“凝之……你需要承诺，我可以给你，而且决不食言。
“但是，如果你只是想听我嘴上讲讲，无法见证我将承诺付诸于行动的过程。
“那么，我再厉害，想要的未来也永远无法实现。”
李昀清一字一句，一清二楚。
每个字，仿佛都是动用了他全身的气力才说出口的，沉甸甸的，砸在杨凝之心里，让她觉得一阵明朗。
杨凝之脸上几道眼泪的痕迹，渐渐地干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听着他说的每一句。
她突然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把握——
这个人是她的，永远都是……
而她要去相信这个人，实现她以往在心里承诺了好几次的那句话——
她要去相信李昀清。
不管有任何的困难，都要相信他能够克服，相信她能够站在他身边支持他……
“昀清……”杨凝之眼眸一个晃动，她便又一次哭了出来。
她张开双手就一把抱住了李昀清，扑进了他的怀里，闷闷地喊着同样一句话——“我相信你，我愿意……”
李昀清低头亲吻她的头发，双手回应着，便拥住了她。
杨凝之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全数都打在了李昀清的衬衣上。
良久，杨凝之才缓缓地从他怀抱里出来，眼睛已经完全哭肿了。
李昀清双手盖住她的脸，拭去了脸上沾着的眼泪。
他的手掌有薄薄的茧，有些粗糙地，让她觉得脸有些痒起来。
她不由得便眯住了眼，像是要睡觉了的猫似的。
李昀清看着，有些好笑地，不由得就笑出了声来。
“嗯？”杨凝之有些疑惑，李昀清却只是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我们还在校道上，你再哭下去，别人会误会我对你做了什么坏事的。”
李昀清笑着。
他修长的五指划过她的额头，把一缕被她眼泪沾湿了的头发，捋到她的耳后。
“……你确实做了件很麻烦的事。”杨凝之抿了抿唇，揉了揉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
“虽然时机和场合都不对劲，原本我想要再等等的。
“但是现在看来，提前些讲，是对的。”
李昀清有些无奈似的对她笑道：“再等久一些，恐怕你就要抑郁了。”
“……切，我只是想的比较长远而已。”
杨凝之嘴唇一撇，试图解释她一直都在想太多的原因。
可是怎么说，她都觉得，她是在否认她对李昀清的感情已经早就足够深刻。
深刻到了足以让她时刻担心着——怕万一出现一点小问题，就会给他们的关系划上句号。
而在意大利时，李昀清为了她，解决了家族里的一个高级干部。
她觉得感动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威胁，和因着这威胁而产生的，对李昀清担心。
担心过多，甚至悲观起来了，觉得这段关系因着他们之间过大的身份隔阂，终究会是难以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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