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啊……”
苏樱拿着商贩送的那个纸折的荷花灯放在手里，左右看了看。她好像是第一次接触灯会这种事件，对手中纸折的这种小玩意十分感幸福，反复翻转着查看。仔细地查看着荷花灯是怎么做成的，里面竹骨的痕迹，以及描绘在荷花叶面彩色花纹，都用她纤长的手指抚摸
着。
在她手里，荷花灯倒不像是纸质做成的了，倒像是什么琉璃宝玉之类做成的珍品。
这也难怪，苏樱从小就在莲教一直跟着别人修行修习，后来离开了莲教又是跟叶一鸣四处奔波，细数起来，实在没有时间享受过日常的日子。
像是南故城里面的居民们，日日习以为常的活动，说不定对于苏樱来说，是最为难以接触到的事件。
叶一鸣看着她的模样，她好像并不觉得灯会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但是那双手又有些好奇和眷恋地一直把玩着纸荷花，就好像天真无邪的孩子收到一份礼物却不知道要怎么打开才好的模样。
“我们去看看灯会吧，苏樱。”叶一鸣深吸了一口气道。
“嗯？”苏樱反应过来，道，“嗯……”
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伸出来，牵住了叶一鸣的袖角。
就那么一个小角，轻轻捏在手心里，周围人流涌动，摩肩擦踵这种程度拥挤，苏樱就这么轻轻捏住叶一鸣的袖角把自己身子藏在了叶一鸣身后。叶一鸣心头一动，伸手牵住了苏樱的手。她的手指虽然纤长，但是跟叶一鸣的手比起来，还是小了一圈。叶一鸣整个手掌包裹住了苏樱的手，市集上亮起了烛火，一开始只是街道上竖起来竹竿挂着红色摇曳的灯笼。然后有人扛着用纸糊成腾飞的龙、冲刺龙门的金鱼、还有盘旋的仙鹤等各类动物形状，哎呦哎呦扛着游行的人们喊着“行人避让”的呐喊出来，花灯游行中间是敞开的轿子——更准确来说应该是
个露台，露台上面有些赤膊的大汉，轮着胳膊敲打着鼓声。
鼓点咚咚咚，一下一下，沉重而缓慢，像是哪位大人物出行的警示。于是市集上的行人们避让而来，紧接着便是几个巨大的莲花灯跟着出来，有几个人在莲花灯上面扮演成观音、罗汉、各路神仙的形象出来。几个莲花灯中间，还有个画着浓妆的少女，两腮贴着红色的圆片纸，鼻子被黑色的颜料涂满，嘴巴用朱砂勾勒出狐狸的嘴型，而耳朵是狐狸的耳朵，屁股后面是红狐狸火红的尾巴，眼睛倒是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露出褐红色的双眼。扮演狐狸的少女穿着华丽的衣裳，站在一个略高的贡台上面，端庄着姿态接受居民们视线的洗礼。而童男童女分立在两侧，小小的手提着花篮，拿着里面的鲜花花瓣朝外面撒去。花瓣象征着莫大的福气和吉祥，南故城的百姓们冲着上前去抓
飘在空中的花瓣，想要让着福气也能沾染整一年的生计。
“今年的狐仙据说是皇室的公主扮演的呢。”
“狐仙出来了，我们今年一定能够有好收成啊！”
“狐仙吉祥！狐仙吉祥！”
……
周围居民们议论的声音传过来，叶一鸣和苏樱也被这么热闹起哄的气氛感染，牵着手跟着游行的队伍一起往前走。
“看样子这个南故城信仰的不是观音，倒是狐仙啊。”叶一鸣在前面走着，笑道，“这个倒是挺有意思的。”
“这倒不然，有些地方信仰熊仙、有些地方信仰虎神，虽然也有观音和玉帝，但大抵是那些神仙离得太远了，只有像狐狸熊啊老虎狼这类动物修成的仙会离他们更近一些的原因吧。”
苏樱跟着说道，紧紧握住了叶一鸣的手：
“我们不也是这样吗？比起缥缈无边的神明来，只有天道这种可以真切在身边发生的，才是基本的准则。”
“傻瓜……现在想这些干什么。”
叶一鸣揉了揉苏樱的脑袋，用拇指抚平她皱起来的眉头，道，
“难得得了空，要把我们没有做过的很多事情好好补偿才行。约会归约会，其他放一边。”
“等等……你刚刚说我什么？傻瓜”
“额……那是爱称啦爱称啦~~~”
“你才傻瓜呢，笨蛋、蠢货！”苏樱啐了一口，笑骂道。
“是是是——我最蠢最笨，所以苏樱姐姐，你要好好牵着我，免得我迷路啊~~~”
叶一鸣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最擅长便是在这个时候得了便宜还卖乖。
“呸，谁要牵着你。”苏樱红着脸甩手，提起裙角小跑跑进人群里，追着龙头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一边回头望，看见叶一鸣追了上来，咬了咬下唇，这才继续小跑着向前。
花灯游行队伍的前列，因为这一对年轻人的捣乱而有些骚动。一开始只是年轻人追着跑，渐渐演变成所有的居民一起跟着追着跑，叫喊着意义不明欢庆的喊声，跳着挥舞着手，要超过花灯游行的前端：
“赶龙头咯——！赶龙头咯——！”
与前面的骚乱，花灯游行的后头却平静的很。
朱珠骑马的姿势坐在孙智修的脖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大概是她模样的小糖人，一遍舔着小糖人一遍看着边上长长的各式花灯，飘洒下来的花瓣落在这几个人的脑袋上。
“主子，前面好像有什么动静。”小女娃晃荡着双腿道。
“大概是南故城的习俗吧……”赵魁的语气里隐隐有些怀念，好像又回想起几百年前的事情，低头扯了扯嘴角，“孙智修挑的此处真是个好地方，我很喜欢。”
“朱珠也喜欢。”朱珠跟着附和道。
“那是自然。”孙智修似乎一点都不谦虚，爽快地应道。
“那是什么——”站得高望的远的朱珠，从花灯游行的最末端看见了几个莲花灯中间扮演狐狸的少女，道，“好神奇，这里凡人们喜欢这样的装扮？”
申屠琰正在勾搭边上的女子，听见这话抬头一看，这一眼却有些魔怔，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他打开的折扇停住了晃动的手势，连边上女子羞涩地暗示好感的眼神都没有看见，那双桃花眼直直地看着扮演成狐狸的少女。
她火红的耳朵，火红的尾巴，曼妙的身形在月光之下。光着的双脚踩在贡台上，一双火红的眼睛，像是在说着什么。
“半妖……”
申屠琰喃喃自语。
怎料到这个时候，忽然吹来一阵邪风，贡台上的少女身形不稳，竟被风吹得从台子上掉落下来！
一道黑影从游行队伍的最末端飞出，越过层层的人群，在少女要砸入地面的一瞬间一把扣住了她的腰间，将她飞身重新带回到贡台之上！
回过神来的时候，申屠琰的双手已经放在这个扮演狐狸的少女腰际很久了，他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
“你……”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少女扬起的手还没有放下，喝道：“无礼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