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615、碑用石头比较耐久(1/1)

飞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块石头上盘腿打坐。

耳边的清脆的鸟鸣声,还有风拂过竹林发出来的沙沙声,不远处有水声绕过假石击打在洗砚台上。如此闲情雅致的声音里,飞云用鼻尖轻嗅闻到的却是一股烤鱼的味道。

嗯?

桃花香呢?

他记得自己在桃花林里啊……看着满世界的粉红,忽然觉得一股心安……

不对,他为什么会记得自己在桃花林里呢?

他不是在夏平国死人谷的溶洞里,正要伸手去拿鸿蒙星尺吗?

“都说了,还没好呢——小白你别激动——”

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还带着一个用男子嗓音叫唤的“喵喵”声。苏樱正在小炉子上拿着蒲扇扇风烤鱼,烤出来的热气越扇越朝着她脸上吹去,到最后碳灰吹得她那样倾城倾国的脸跟个大脸花猫一样。而小白则被不知道谁五花大绑地绑在亭子的柱子上,拼命地用叶一鸣

的手脚扑腾着要去抢苏樱手中的烤鱼。苏樱七弄八弄总算烤完了这条低盐猫薄荷味鱼,正要拿着烤鱼去喂小白,小白张大了嘴巴,伸长了舌头,烤鱼都要送到小白嘴里了,苏樱却在这时候察觉到飞云那边的动静,捏着快拿到小白嘴边的烤鱼来

到飞云身边问道:

“飞云醒了?感觉如何?”

小白原本就已经张开嘴等着鱼进自己的嘴里,合上了嘴巴还美滋滋地嚼了嚼结果才发现嘴中淡然无味一点质感都没有,再看去,喵喵喵??到嘴的鱼怎么飞到别人那里去了??有喵理吗还有喵理吗?!

那边小白半空蹬腿挣扎,这边苏樱拿着烤鱼过来问飞云。飞云抬眼一看,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师母——”

喊完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孙智修的身体,苏樱都能认出来,而刚才她对着柱子上的灰衣男子喊的名字是“小白”,不由得琢磨道:

“那先前的……不是梦……?”

“飞云?”苏樱问道,烤鱼从他眼前晃过,“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师母,武君雅呢?”飞云紧张地问道。

“嗯?”苏樱疑惑地看着他,她对这个陌生的女子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看着飞云渴望的眼神,半晌忽然想起来他是指代哪一个的时候,小白却突然挣脱了柱子上的绳子,两手两脚扒地,空中一跃而起,一把叼走

了苏樱手中的烤鱼。

“哎哎哎,小白——别闹——小白——!”

苏樱朝着那偷腥的猫喊道,小白早就跳入竹林之中,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准备独享这顿佳肴。

正在津津有味啃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一道黑影却向这个凭本事抢了鱼的小白靠近。那边苏樱还在问飞云“武君雅是——?”,飞云也正准备回答“武君雅是跟我同行的姑娘——”,便听见竹林里传来有人唔唔唔挣扎的声音,而后一个板寸头少年徒手拎着比他个头还要高大的灰衣男子从竹林

里走出来,而灰衣男子嘴里死死咬着啃了一半的鱼不松口,一边发出抗议的哼唧声,挥舞手脚,却没有办法进行反击。从别人来看这一幕的确是有些滑稽力气,少年徒手拎起大龄男子,手臂还强化过肌肉凸起,如同大力水手的铁臂。从飞云的角度来看却不免有些怪异,他明明在这里,面前却还有一个自己,这种感觉真是

微妙得很。

“师父——?”

心里隐隐知道面前这个人的真正身份,可是喊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无法肯定。叶一鸣应付完月七娘,便来到这个隐秘的宅子里看飞云的情况。他将小白往地上一放,小白受惊一样弓着身子跳到了苏影后面求安慰求抱抱,苏樱拍了拍它的脑袋,小白便炫耀一样瞟了叶一鸣一眼,继续

啃苏樱为他烤的小鱼干。

叶一鸣当场觉得那一天的泻药还是放少了,不然这货怎么还有力气跟自己争宠?

“飞云你身上的毒素我已经帮你清干净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一鸣问了话,转头又看见苏樱一脸大花脸猫,便掏出了手绢想给苏樱擦一擦,苏樱微微往后一退,接过来自己擦了擦脸。

飞云干咳了一声,道:

“现在觉得身体没有什么,只是师父——那日与我一起的姑娘,叫做武君雅的,现在醒了没有?”

飞云一开口就问叶一鸣“醒了没有”,却没有问他活着没,情况如何?他那双眼充满了乐观,似乎在看见叶一鸣的时候就笃定叶一鸣一定能救回武君雅,不仅能够救回她甚至可以这个时候已经可以让武君雅活蹦乱跳了。他朝着叶一鸣身后探了探头,似乎在找什么,仿佛下一

刻武君雅随时会从叶一鸣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木头”一样。

叶一鸣一愣,而后道:

“我带你去见她。”

“叶一鸣——”苏樱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

叶一鸣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没有问题。苏樱只好叹了一口气,表情复杂地看了飞云一眼。飞云没有看懂两个人之间的没有说出来的话语,点了点头从石头上跳起来,跟着叶一鸣离开这里。两个人披了斗篷,遮住自己的脸,出了宅子的后门,沿

着小路一路向外郊的方向走去。

见到熟悉的树林时,飞云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

“师父——难道林子里面有秘密小屋?”

叶一鸣没有回答,径直带路。飞云心里的不妙越来越重,爽朗的脸色也幽沉起来,似乎已经知道武君雅的结局,到后来默不作声地跟着叶一鸣来到一处坟地之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了。

坟墓是一个小土堆,土堆面前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是空白的,没有写明坟墓的主人,似乎在等待谁来写完整。

“我和你师母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叶一鸣看着木板说道。

“嗯。”飞云淡淡地应了一声,“她叫武君雅,出生于极寒之地,是普通百姓人家。”

“帮她做完最后一件事情吧。”

叶一鸣给飞云递了一根笔,飞云摇了摇头没有接过,道:“水墨溶于水,风雨洗刷之后便看不清字迹。”

说完抽出了一把短刀,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空白的木板刻字:

“日后我可能没办法经常来这里探望,我得刻得深一点。”

短刀入木三分不止,飞云的力度又不知道轻重。一下子戳穿了木头,他昂起发红的眼睛,布满血色的眼直直地看着叶一鸣,晃着木板道:

“师父,木板坏了。”

“木板质地不行,一下子就烂了。”叶一鸣拍了拍飞云的脑袋,从不知道哪里搬来一块半米见方的石板,道,“要刻的话,那就刻在石碑吧。”

“嗯。”

飞云咬紧了嘴唇,叶一鸣觉得这个本质上还是个青涩少年的人随时都会哭出来也不奇怪,但偏偏少年在石头上一刀一刀地落下刀痕,却倔强地没有流出半点泪花,也没有泄露出半点哭声。

在短刀钝掉的时候,刻着“武君雅之墓”的石碑落成。飞云将墓碑立在坟头,又从一边挖来一株野花栽在石碑旁边。

叶一鸣拿出一壶酒给他,他将酒洒在墓碑之上,然后出神地看着墓碑一会儿。

半晌,他呆呆地问道:

“师父,这便是地狱的光景吗?”

“唔?”叶一鸣侧脸看着他,不知道“地狱”这两个跟他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名词是怎么从少年的口中说出来的。

“赵魁说过,我这双见过佛祖的眼睛,从来没有见过地狱。所以,他让我跟武君雅找鸿蒙星尺,也是想让我见识一下地狱吧?不愧是修魔者之主,他真的做到了——”

“做到了?赵魁他?”叶一鸣问。

“地狱啊。”飞云将空的酒瓶放在墓碑旁边,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真正的善,什么是真正的恶——”

“飞云——!”

飞云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忽然听见叶一鸣喝道:

“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但就算如此,那又如何?重要只是你自己,此刻觉得如何而已,无关乎这世间的评价,不要以乌合之众的眼光来审判你的过往。”

“师父——”飞云一顿,“这样真的可以吗?”

“如果不可以的话,现在你师父我还能站在你面前吗?”

叶一鸣拍了拍飞云的后背,道:

“你不能让那些想尽办法打压你、击落你的人得逞。”

“更何况,就算失去了所有的信仰,至少你还有一个可以相信的——”

“那就是我。”

*

*

***以下是大剑门的分割线***

相仪阵的最后一个阵法被破解,轩辕奇伸出一只手接住了鸿蒙星尺,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八角形高台横躺着的日晷晷针随着相仪阵阵法的解除,便往外凸出一些。

他还站在八角形高台上,感慨地端详着鸿蒙星尺的情况。便听见有个少女惊呼一声小心,一把跳上高台来,将他用力推开。

说时迟那时快,日晷中心外凸的晷针如同拉满弓弦的利剑朝着常茗的后背射去—

“啊——”一声闷哼,常茗身体靠在轩辕奇身上,背上鲜血淋漓地插着一根晷针。

“常茗??”

轩辕奇扶住她的肩膀,惊呼出口: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跟你说此地危险不要跟随吗?”

常茗嘴角一丝鲜血,气若游丝:

“恩公救我一命,常茗——今日是还了——”

她缓缓合上眼帘,失去了知觉。

单月沫立刻上前探向她的脉搏,松了一口气,道:

“只是昏死过去,快送到月七娘那里看看能否救一救。”

——《大剑门·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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