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伽年说将陈曦当儿子养，到了平州后她更能感觉到与以往的差距了，以前不曾有辞官这一回事，且当初的现在格外忙碌，往往是好几日才能见陈伽年一面，不像现在日日都跟在跟前学知识。
已经不仅限于数理化了，还有兵法等一些高深的东西，钟阳羡颇为好奇，边下棋边问：“愚兄见你日日带你闺女，怎不留她在宅院里学女工，陈姑娘怕是连穿针引线都不会吧。”
“岳丈家只有夫人一女，我又只有陈曦一女，偌大的家业将来都要她来继承，会穿针引线有什么用？”陈伽年说罢落了一子，还别说，抛开以前的政见不说，钟阳羡的棋艺着实挺高，能与他下个旗鼓相当。
也为卸甲归田的日子添了不少乐趣，至少不那么无聊了。
钟阳羡闻言一愣，哈哈笑起来，“贤弟得消息了吗？慧妃娘娘好手段哪，若愚兄没记错，慧妃与贤弟互称本家。”
“娘娘秀外慧中，没有我，她也能在宫里有一席之地。”陈伽年并不觉得惊讶，慧妃能从微末一点点爬起，就证明她绝非轻易能对付的，她与贵妃、皇后不同，她的异军突起靠的全是智谋，而不是家族。
钟阳羡点点头，轻轻一笑，“七皇子怕是很得贤弟看重。”
陈伽年撩眼看他，这是试探吗？不过钟阳羡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该下在哪里，看不出什么，也对，好歹是丞相，那么容易被看穿也太逊了些。
“七皇子聪慧，在皇子中较为突出。”陈伽年中肯的道，崇新帝的皇子们聪明的颇有那么几个，不过却都是出生低的，李泉算是聪明人中的厚道人，故此才被慧妃看重。
说话间，一盘棋下完，钟阳羡差一子败，“贤弟就不怕出事？”
他的言外之意是李泉会出事，毕竟势单力薄，“世事无常，那几位虽也辞官，可家族在那里，谁也惹不起。”
“若躲不过劫难，只能说明不够聪慧，帝王者必是智谋无双又仁厚大气，方能胜任，我等身为臣子，要辅佐的是明君贤主，而不是庸才，贤兄说是也不是？”
“先朝有十大贤臣之说，本朝却不曾有，不瞒贤弟，愚兄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哈哈哈。”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陈曦在边上为两人添茶，闻言插了一句，“钟伯伯已经是丞相了，足以记入史册，您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呀。”
“不不不。”钟阳羡摆摆手，“古往今来丞相重臣有许多，历史记住了几个？就算有记，却只有寥寥数笔，叫什么名字，何年那月拜相，便无了，没有功绩，是不会被记住的。”
陈曦点点头，似乎懂了的模样，“钟伯伯也想流芳百世，那钟伯伯可要努力做政绩，那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哈哈哈，钟伯伯哪有那本事，你爹才有，这不，找你爹学习来了。”钟阳羡哈哈大笑，很是开怀，陈曦的话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吧，他最近莫名的脸皮薄。
说着话，陈铎来报，“爷，钟老爷，钟公子到了。”
钟阳羡站起来，“可算是到了，快让那臭小子滚进来。”话虽不是好话，脸上却满面笑容，乐呵呵的。
陈铎让开身子，在圆门外站着一身着亮灰色长袍的书生，十三四岁模样，别的少年朝气蓬勃，而灰色长袍的钟家公子却略显沉闷。
见陈曦在他显得有些窘迫，不过却有条不逊的见礼，“孙儿给祖父请安，见过陈大人。”
似乎称呼陈大人是所有人的习惯，陈伽年点点头，牵了陈曦的手道：“你们祖孙聊，我先去看看岳父可住得习惯。”
钟阳羡示意钟予送客，便与孙子钟柏说话，大约问的都是路上或者家中情况。
杜家在平州辽东郡普阳县盘西村，这个生长杜老爷子的地方极为贫穷，最好的房子便是杜家旧宅，还是后来修葺的。
原本是两进小院，如今正在找人扩建，要扩建到五进，陈曦与陈伽年到老爷子院子时，他正在与村里的小孩子们讲西游记。
“三打白骨精……”刚说到这里，陈曦便扑了过去，“祖父。”
“不是去下棋了？”老爷子颇有些不高兴，他就这么个后人，整日里被陈伽年让学这让学那，看看其他孩子，哪一个不是过得开开心心的，想玩就玩想学就学。
不得不说，人老了，在面对孙儿的时候，再精明也会变得心慈手软。
陈伽年轻咳一声，越过老爷子去了正在新建的院子，“这个位置太暗，再修修……”
日子，悠闲得过着，唐淮征却没那么悠闲了，他不停的吩咐琴书和剑书收拾东西，“这本书也带上。”
“公子，书已经够多了，再说了陈大人也有许多藏书，他的书房带着轮子，可以移动。”琴书从别处听来的闲话，觉得好生神奇，竟有可以移动的书房！
唐淮征点点头，“书嫌多吗？万一陈大人觉得我读书少，不收我怎么办？”
“公子，钟家那笨鸟都能收，怎么会不收您呢？”琴书觉得公子想多啦。
说话间，唐老爷子一脸寒气的走过来，“你要去哪儿？”
“祖父，您来了。”唐淮征不大想实话实说，但很显然唐老爷子已经知道，手里还紧紧拽着家法条子。
想起自己的屁股，唐淮征后退两步，目光落在唐老爷子身后的少女身上，什么都明白了。
“表妹，你买通了琴书还是剑书？”他语气不善的道。
躲在唐老爷子身后的少女委屈得快哭了，“表哥，姑母让你回致远书院，不让你去平州，陈大人住的是乡下，你住不惯的。”
“还要去找陈伽年，你这个不孝子！老夫今日打死你！”唐老爷子挥舞着条子就扑上来，半点看不出人已风烛残年，倒像是年轻小伙子般有力气。
唐淮征能怎么办？只能躲了，他又不能像对付郭燚那样与老爷子打一架，“祖父，除非您能请赵帝师给孙儿做老师，否则孙儿去定平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