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她冰冷中带有火焰的目光，是如此地咄咄逼人。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刻回避，更不能有心虚。于是，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淡然，更没有闪躲的意思。
过了良久，他才有些不悦道:“我们非要这样吗？”
其实他想说的是，她非要这样吗？
风戚戚终于收回目光，唇角勾了勾笑，冷着道:“这是被说中了吧，不过可惜了，这次并未能遂了你的愿，我风戚戚没死。至于你的樂儿，那就不知道喽……”
如果说，风翎寒的确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那么现在，她是真真正正，把自己此刻最真实的情绪，都表现在了亦夙翎君的面前。
南宫樂！
樂儿！
一想到南宫樂被风戚戚击下山崖的那一幕，他就随时有种要忍不住，想将风戚戚扒皮抽筋的冲动。那比风戚戚是不管如何对待他，都要愤怒百倍，千倍地憎恨。
眼底抽了抽，脸上只显得有些恼气，又有些委屈的，故意犟着说:“我去，我现在就下山，下山亲手给你把风翎寒杀了，这样，你能高兴了吧！”
“不用了！”风戚戚扬声说，她不同意。“谁知道你是为了我的高兴真想去杀了风翎寒，还是想赶快下山看看，看看南宫樂现在到底有没有事呢。”
亦夙翎君与风戚戚，又一次四目相视，然后，他的眼底再没有了迎合，还是倔强，逐渐也起了一层凛冽之意。
他凛冽着对着她说道:“我不否认，我对南宫樂有私心，我是不想她有任何事。可是，你觉得我如果真的对南宫樂的生死表现地漠不关心、全不在意……你会觉得真实吗……我毕竟爱了她那么多年，能是说不在乎了，就一下子真的不在乎了吗……”说着，转瞬又有些哀伤:“你知道吗，你现在对我的判定，是对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觉得没有过的；你对我们这段时间的感情，完全，就是否定的。”
殷洛说完，转身离去。
他还生气了？！
风戚戚望着那背影，竟有些怔住了。
他现在是真的假的？如果是假的，那他做戏的本领可就太好了，完全就是怪她不能理解他了？还显得被她的这种态度给伤了？！如果是真的，就代表，他真的已经接受了她？所以才会真的生气？！
不一定就是假的，他们自成亲以来的这些日日夜夜，缠绵缱绻，绝不可能都是假的。她风戚戚肯定。
风戚戚脸上的怔意，渐渐变成甜笑。
这亦夙翎君恼起来，还使小性了呢。
不过，她还就喜欢。
亦夙翎君出了圣殿大厅，整个人已经不能控制地在颤抖。从南宫樂掉下崖去之后，他的心其实就这样一直在颤抖。只是，他还得掩饰，还得强撑，还要继续在风戚戚的身边。
他好恨，可是却要那样“情真意切”地对着，现在已经不是害他成了这样，是伤害了南宫樂的人。那个妖女。
他可以，他可以，可以忍住，可以出卖这不属于他的身体。他什么都可以。
也希望，真的能够如风翎寒所说的那样，南宫樂不会有事。不然，他所承受的这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更没有他还要在这身体里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樂儿，你一定要没事……
——
南宫樂吃下那没有任何味道，只有腥气的生鱼片。也基本都是属于生吞下去的。
不过，她就是吃了食物，补充了体力，也没有那个勇气，更不觉得她能够有那个能耐下水，能够游出去。
自己穿戴好衣衫之后，殷洛过来给南宫樂做着最后的心理工作。他柔着声:“樂儿，我知道你畏水，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必须得出去。相信我，樂儿，我一定可以带你游出去的。”
南宫樂的身体一直都很紧绷，越临近下水，紧绷地就越厉害。殷洛又一再不停在她耳边啰嗦，让她可以放松一些，放松一些……就更放松不了。
南宫樂只觉得，不管是让她游出去，还是要她先放松个什么的，她也都在尽量克服，尽量先说服着自己。可是，就在入水之前，殷洛竟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如果她在水里实在撑不住，那他会渡气给她的。
“……”
他是提前告诉她，也是希望南宫樂别在水里——如果他做了什么，或者打算做什么，一定还没开始，她就会直接给他来上一剑——那样的话，他们，就只能一起葬身在这水底了——
他拉着她的手，等她做好准备，其实哪里来的做好准备，就等于被他强拉着，二人下了水潭。只是人家南宫樂也不是坐地赖着不走的而已。
……
虽然这山里的气温有些略低，可是树木杂草依然翠绿非常，倒映在这水面，阳光很好，照耀在上，绿波粼粼的。
两个人，从水中猛然冒出，打破原本的静谧、悠然之意。
南宫樂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全靠殷洛拖着她，好不容易爬上了岸。
她倒在岸边，侧翻了个身，剧烈的喘息着。殷洛好像都能听到她肺里的声音。
真的，哪怕再多片刻的时候，她准会就那样在水底生生憋的窒息掉。
又开始咳嗽，殷洛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反正她现在除了喘息，也绝对没有多余的力气推开他了。她还快眩晕过去了，估计得缓上一段时间了。
这算不算是借机亲近呢——
殷洛帮她抚背，顺了几下气，开口道:“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他指的是，她刚刚在水底，真的就快要一口气憋过去了，可，还是就那么硬撑着。
甚至，当他打算靠近，真的对他满目的杀气。
真的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殷洛才没有做什么的。说来，他也真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啊。
南宫樂喘着粗气，虽然还晕着，但还是能瞥他一眼。而且，她这一眼，也是真的管用的。这不，殷洛不仅默默收回了手，也不再做声了。
仰面朝天，太阳就这样，不算炽热，晒在她的身上，晒在身上的湿衣上。还觉得挺舒服的。也是今日完全没有风丝，不然还是会冷，会受不了的。
真的差不多有快半个时辰，南宫樂才算完全缓过气来。她缓过来后，坐起了身，背对着阳光，再晒晒背。
差点就没命了，但转瞬间，还能晒着太阳，发着呆。人生啊，真的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下一刻的境遇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