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卫柯的身世(1/1)

‘新年快乐!’

已是黎明,大伙已各回各屋歇息,唯独苏月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莫茜好奇的从后偷看,就那么简单的四个字而已,这丫头不知来来回回写了多少遍,删了多少遍,却没发出过一条,挑眉念道:“美女姐姐,谁是美女姐姐?”

“啊?你怎么还在这里?”苏月吓了一跳,倒也没显得做贼心虚,看她一直盯着手机就叹道:“还记得吗?上次高洁过生日时那个男扮女装的人。”

要说这人,平时不想还真记不起,可说出来,某女瞬间就能忆起,谁叫人生中就认识这么一个人妖?恍然大悟:“他呀,你怎么会有他电话的?傅旭东说跟他并不是很熟的,而且他压根就没把他当朋友。”

否则怎么可能只见过一次就再不联系?

“可他把男神当朋友了。”苏小妹蹭蹭侧脑,否则那天他压根就不会出现,可悲就可悲在傅旭东压根就不搭理他,听那口气,他的家人肯定也跟他闹崩了,男朋友也抛弃了他,把不把他当朋友的人当朋友,可见他的交友圈多淡薄。

说不定大过年的连个给他说祝福的人都没,可能是同情心泛滥,自从那次见过以后,每当她觉得孤单和落寞时,都会想着世上还有个人比她更悲惨,因此才能得到些许安慰,其实不止一次期待那人给她打电话了,也不止一次想联系他。

但人家真想跟她玩,早就联系了,说不定人家压根就不愿意走太近,原因嘛,无非就是自己太小,且觉得跟她在一起很无聊,更不够资格去当个凝听者,其实她跟他差不多算同类人,可她有茜茜姐她们陪伴,给她鼓励,给她快乐,给她希望。

而卫柯呢?他又有什么?

“不是吧苏月,你在这里墨迹半天就是为了那人妖?还没吃就撑着了?”一把抢过手机,把女孩儿打好的几个字直接点击发送。

“喂喂喂,茜茜姐,不能发……”听着传送成功的铃音,苏月呆若木鸡,这这这……万一人家早把她删除了不是很尴尬吗?

某女笑着将手机送回,并搂住其肩膀教育:“做人啊,不能这么优柔寡断,想到什么就去做,想那么多不累吗?”真是的,不就一句祝福么?犯得着寻思半个多小时?最讨厌婆婆妈妈的行为了:“好了,睡觉去吧,十点就得回家了。”还等着回去收压岁钱呢,老爸说由于她今年很乖,不出去跟人瞎混,因此特别嘉奖二十万块大红包。

完全解除了她当下的燃眉之急,傅旭东今年的学费和各种费用绰绰有余了,这一刻才知道天下最好的只有父母,本还想着软磨硬泡多拿点,结果压根不用她动口,人家自动就把钱送上门了,哎,命是越来越好了。

苏月嘟嘴,算了,希望他今年真的快乐吧,不要再被人骗了,原来世上真有这么可怜的人,也不知道卫柯未来的命运为如何,能找到那个原因跟他相伴到老并愿意照顾他的男人吗?

昏暗寂静的卧房中,一名男子手持红酒优雅地坐在落地窗边,双腿叠加,皮鞋漆黑泛光,一丝不苟的西裤勾勒着顷长双腿,修长的五指托着高脚杯,腕部名表时针指在六点方向,黑色西装下,白色条纹衬衣紧紧贴服着精瘦身躯。

领带不偏不倚,那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面孔,长相极为精致,因有着及腰笔直长发,所以偏向中性,俗称妖孽。

却并未有丁点女气,身上仿佛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一双过分冷冽的眸子内充满了阴骛,正瞬也不瞬地俯视着几十层楼下的晨景。

整夜烟花炮竹后的都市已被浓雾侵蚀,隐约还能看清的街道上格外萧条,没车辆,没人群,好似整个世界都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他一人。

‘嘀嘀嘀!’

懒懒地抬起手机,英眉微扬,盯着名为‘小布点’三个字重又蹙眉,似是在想此为何人。

小布点……他有认识这种人吗?什么时候存进去的?揉揉眉心,似是觉得很好笑,薄唇勾勒出了个完美弧度,翻了翻短信,除了乔叔外,这是唯一一个给他送祝福的人,虽然他真不记得有认识这号人物,但见肯定是见过,甚至都分不清男女。

应该是个男孩儿吧,装女人时,的确有不少那个圈子的男孩儿跟他搭讪,可惜他真不是他们那一类的,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减轻卫棋的戒心而已,当然,也不排除可能是个小女孩儿,虽然有些不可能,毕竟装的是女人,自然就不会有女孩子倾慕他。

为确保万一,到现在还没感受过那所谓的男女之情,媳妇儿总是要娶的,那必须是在扳倒卫棋之后,他不想连自己的老婆也走母亲的路,一个男人,这辈子首要保护的三个女人就是母亲,妻子,女儿,他已经愧对一个了,下面两个,无论如何也得保全。

‘谢谢!’

可能是太过无聊吧,亦或是觉得很新鲜,还是回了短信。

已经躺被窝里的苏月诧异地拿起手机,盯着谢谢二字半天回不过神,倒不是觉得对方居然回复她值得惊奇,而是这个点不对,大年夜谁不会玩到很晚?这时基本都在睡觉吧?他怎么能回她?

‘你是还没睡还是刚醒?’

‘吧卟吧卟。’不出两分钟,短信就来了,这下苏月困意全消。

‘哎,睡不着啊。’

睡不着?苏月裹着被子坐起,难道他又被人劈腿了?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他呢?喜欢男人就够可怜了,还老是遇到人渣。

‘为什么?’

‘有什么稀奇的?每天不都这样吗?’

每天?每天这点都睡不着?莫名的,苏月心里有些压抑,比起小时候成天给人欺负的自己,这个人更加坚苦,他活着就仿佛是为了在人世间苦苦挣扎一样,想了想,直接打了过去,那边很快接了。

‘嗯?你也睡不着吗?’

苏小妹抓抓后脑,这声音……好像不对呀,上次虽然也能听出是男声,可听着总会觉得诡异,好似他刻意让嗓子变得尖细一样,如今这富有磁性的男声……还别说,连没有声控的她也不免有些怦然心动,一直觉得傅旭东的声音可以当播音员,肯定大红大紫,没想到还有能跟男神不相上下的天籁好嗓存在。

加上带着点懒散的鼻音,更能瞬间俘获人们的听觉,她知道,那个人就是卫柯,因为她还记得他的声音:“那个……我一会再睡。”

卫柯缓缓放下酒杯,女的?他有叫过哪个女孩儿为小布点吗?而且他什么时候存下这个号码的?难道是对方自己用他手机存进来的?试探性地问:“你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

苏小妹好似被当头棒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搞了半天他真不知道她是谁?该死的,亏她还一直挂念着他,居然早把她给忘了,怪不得一直不联系,那他要她号码作甚?等等……或许就是因为不认识,所以他才用这种声音跟她说话,就是因为不认识,所以才说出心里话,清清嗓子,笑道:“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很熟,很久了,那天你可能喝得太多,不记得也不奇怪。”

‘哦?哪里认识的?’

“在马路边啊,当时你还穿着女装呢,说话却很爷们,还说你叫卫柯,非要跟我交个朋友,然后咱们就交换了电话号码,后来咱们也没联系过,今天这不是过年么,看到通讯录有你,就给你发个消息,没想到你真的回了过来。”呼,撒谎果然是会脸红的。

‘这样啊,还真不记得了,说起来也算是种缘分,你是哪里人?’

“本市的,还在上学呢,上次你干嘛穿成那样?”

卫柯单手支着侧脑,瞅着外面漫天大雾轻笑,看来并非是卫棋派来的,再怎么样卫棋也不会派这么个小女孩儿来试探他,而且这么处处防备的日子他真腻了,难得有个素不相识的人能聊聊也不错:“变装派对,怎么样?我当女人比你们女人还要成功吧?”

变装派对?苏月摸摸下巴,他为何跟她撒谎呢?他不是同性恋吗?不想说实话还是这才是实话?点点头:“嗯,很漂亮,就是性感过头了,呵呵,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喜欢男人才那样的呢。”

‘呵,我要喜欢男人,还能留你的号码吗?’

这个人渣中的人渣,那么说那天那些话全是骗她的了?压根就不是值得同情的人,该死的,肯定是想趁机来诱拐她,跟那变态大叔一个德行,刚想直接挂断,那边又传来声音了。

‘既然有缘,那就陪我聊聊如何?’

苏月心中轻哼:“电话费很贵的,我接电话也要钱。”

‘回头给你充就是。’

真的假的?其实她接电话压根不要钱,本来他是要骗她,如今她就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骗点电话费也不错:“那就谢谢了,你想聊什么?”别又是什么六九和冰火两重天,那她指定找来茜茜姐和高洁一起骂他个狗血淋头。

这厢,卫柯却显得很认真,揉捏着太阳穴眯视向外面,口气沉重:“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钱?名?利?地位?为了这些,甚至不惜弃人性于不顾。”

‘那你是这种人吗?’

“呵呵,自认为还是懂人性的,很多年前,有个官家小姐,她每天都活在梦里,希望成为一位知名画家,无论是什么,只要觉得有价值,都会竭尽全力的画好,可以连续三个月不出门一步,有天,有个男人看到正在湖边作画的她,或许是景色太过怡人,因此觉得作画的她也不食人间烟火,美得脱俗。”

苏月掏掏耳朵,他不会就想给她讲故事吧?还是这么老套的情节。

卫柯边说边倒酒:“为了得到美人芳心,这个男人便以欣赏她之画技而接近,并想聘请她为自己画一副肖像,女人觉得很自豪,因为那个男人是位赫赫有名的角色,于是乎就了他的别院,每天为他作画,一副又一副,两个人在别院里呆了两个月。”

‘什么都没发生?’

“嗯,只是作画,可别人不这么想,特别是那个男人的妻子,妻子很生气,觉得丈夫背叛了自己,金屋藏娇,她趁男人不在时找到那个女人,手段很直接,当场让四个人强暴了她,那时才发现女人还是个处子,可妻子知道,丈夫就是看上那女人了,为不招惹麻烦,毕竟那女人是出身官家,就命人利诱那个官员,到最后就成贪污铁证如山,为保父亲清誉,女人不得不受人要挟。”

苏月总算有点兴趣了,那个女人会不会太可怜?本来是个充满梦想的大小姐,解决却落得如此地步:“后来呢?”

“后来妻子因妒忌,就让她进了夜总会,每天过着迎来送往的日子,男人也再没出现过,女人给家里写了封信,说跟人私奔了,就再没和家里联系,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终于在很多年后,她遇到了那个请她作画的男人前去寻欢。”

说到这里,卫柯沉痛地吞吞口水:“男人看着她,很激动,聊了整整一个晚上,得知这一切都是自己妻子造成的后,男人很气愤也很懊悔,第二天,男人回来告诉她,说他已经决定跟他妻子离婚,女人劝他莫要那么做,因为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为了不再陪更多人欢笑,女人就这么被男人独自包养了,害怕激怒那个妻子,所以她没离开过夜总会。”

‘这是故事还是……?’

男人不答,继续无表情地说:“妻子也没发现他们有来往,后来女人有了身孕,这不是她第一次怀孕了,以前都会干脆的打掉,因为那个地方不允许她生育,但这次没人逼她,反而男人还很高兴,于是她决定当妈妈,虽然都没了,可她还有个孩子。”

“自那以后,男人就再没回过家,本来在遇到女人前,他也一直流连花丛,很少回家,如今即便不回去,妻子也不会起疑,生了个男孩儿,女人从没觉得那么幸福过,看着孩子,她忽然看到了希望,誓死要把孩子抚养长大,将这辈子没得到的幸福全送给孩子,只是好景不长,妻子还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害怕家业被那男孩儿夺去,所以她和她两个儿子一起谋划着先解决掉男人。”

苏月握着手机的手一抖,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不再认为这只是个故事,非但不是故事,而且跟卫柯有关,那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还是妻子的儿子?

‘男人因上了年纪,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所以妻子在他药里做了手脚,自那以后,男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于在那孩子一岁半时,去世了,没了他的庇护,女人和孩子就好似敞开在暴风雨中的幼崽儿,拿什么去跟一群豺狼虎豹斗?’

苏小妹不再开口,卫柯就是那个孩子。

‘他们没有立刻找上这对母子,一直忙着稳固势力,男人去世时,跟他一个手下交代过,无论如何也得保护好他们母子,也幸好那个手下尽忠职守,若没有他的关照,那对母子丁点活路都没有,又有一天,男孩儿长大了,六岁了,女人跟那手下正打算把他们送到国外去,行礼刚收拾好,就又一群人砸门。’

‘他们知道已经到了死角,一番商谈下,女人让手下带着孩子藏到了衣柜里,独自去面对那些牛鬼蛇神,带头进来的是妻子的大儿子,他好似充满了怨恨,那时男孩儿才知道,原来那个妻子因为自己的存在疯了,已去世一年,那个所谓的哥哥动手差点把女人给打死,一群人环绕着她拳打脚踢,最后还是给了她一刀,结束了她的命,那一刻,男孩儿真的好想冲出去,可是那个手下为保他,不得不将他打晕。’

“那个男孩儿……就是你对吗?”苏小妹颤声问,所以才一直睡不好?

‘本来那个家是不允许男孩儿踏进的,可为堵住悠悠之口,老大还是把他接了回去,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少爷,无人知道,男孩儿一点也不想跟他们有牵扯,只想一刀杀了他们所有人,手下跟他说,要真想报仇,就必须忍辱负重,可是隐忍的后果就是外公一家全部不得善终。’

“他把你外公一家全给杀了?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天呐,卫柯这一生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卫柯冷笑:“报警?他们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都活得好好的,你觉得报警有用吗?法律是讲证据的,他们做得滴水不漏,我能怎么办?可我见不得他们,一看到那些人,就恨不得当场给宰了,所以我自动申请调到国外去,成长起来才有能力跟他斗不是吗?”

上天还是公平的,给了他报仇的机会,卫棋永远都不知道卫南之死,就是他卫柯一手造成,呵呵,因果循环,上天让他出生就是为了整他们的。

‘卫柯,你是不是因为你那个哥哥睡不着?’

卫柯摇摇酒杯,笑道:“是啊,看着他依然风光,我哪能睡得着呢?小布点,你说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他的家产,他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这就是人心吧,亦或者是他把那些东西看得太重了,卫柯,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人家后,自己也会坐牢?’

“哈哈,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真信啊?小丫头还没成年吧?这么单纯。”卫柯噗哧笑了几声便道:“忽然有些困了,睡觉吧,以后有空再给你讲点别的。”也不给人回应的机会,直接关机,并脱掉外套倒床上入睡。

听着里面传来的盲音,苏月轻声道:“好!”跟着也躺了下去,要真是故事的话,为何睡不着呢?还在一夜未眠下跟她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有睡意,卫柯到底是谁?他正生活在怎样的环境?装女人就是为了‘忍辱负重’吗?

而且这些他干嘛要跟一个陌生人说?觉得反正都不认识,所以无所谓?即便如此也很危险吧?难道他身边连个谈心的人没?这些秘密除了那个手下外,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吗?

为什么一个人要承受这么多东西?人生太复杂就没意义了,卫柯给她的感觉就是痛不欲生,为了报仇,又不得不活着,那报仇完了呢?

希望他往后的人生能好起来吧,她什么都帮不了他,能做的便是精神上祝福他,而且她会更加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比起卫柯和傅旭东,她真的很幸福,兴许比无数人都要幸福,再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苏小妹,以后你就是我学妹了哈哈,怎么样?一高是不是很高大上?”

校园内,莫茜非常雀跃地带着苏月四下参观,见那家伙心不在焉就轻轻撞去:“想什么呢?最近发现你特爱走神,是不是担心学费?放心,邱翰承说了,你的学费她会负责的,将来赚了钱还给她就行。”

后面,邱翰承无奈摇头,哪里是他给的?全是傅旭东给的好不好?当然,这件事不能道明,出手就是几十万,傻大妞还不得刨根问底?

傅旭东则没事人一样边走边看书。

苏月点点头:“我知道,会还的,只是我突然发现有些活得真的好累好累。”跟卫柯聊得越多,她就越发现那个人正处在无间炼狱中,看不到丁点曙光,更听了许多不该听的话,她知道,一旦卫柯知道她是谁后,就再也不会理她,因为他只想找个不认识的人倾诉。

“哟,一夜之间长大了嘛,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别人累不累是别人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如果想法和作风全都一样,世界不是要乱套了吗?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啦。”莫茜耸耸肩,她就从来不这么悲伤春秋,何必要自寻烦恼呢?

邱翰承倾身冲傅旭东小声道:“她倒是看的开,怪不得总是无忧无虑的。”

某傅笑而不语,好似早习以为常。

“你的大仇就在今年报了吧?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到时再说吧。”

也是,现在考虑再多也于事无补,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他不觉得卫棋会放人,倒要看看傅旭东怎么解决这层关系,如果他真有办法脱离黑云社,那他就心服口服,再也不会想那些不甘心的事,办喜酒时,他还会心甘情愿送上一份厚礼。

有条不紊的办公室内,卫柯拿着一叠照片来回的在手心拍打,有些迟疑地继续翻看那一张张傅旭东与莫茜合照,半响后起身将照片丢了给手下:“给大哥送去吧,就说是我为答谢他多年的栽培之恩。”

此章加到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