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蓬莱(1/1)

雍熙二年,六月二十九,齐王领兵回京,朝野上下惶惶。

齐王以金匮遗诏,乃皇太弟身份为由,带领一众将士围京。

群臣站在朝堂上议论纷纷,想当年先帝驾崩,当今皇上以金匮遗诏登基,虽未立皇太弟,但行皇太弟其职。有金匮遗诏在前,谁又敢说齐王不是皇太弟?

但齐王无诏却领兵回京,已是谋逆。

皇帝当即下诏,齐王无德,犯上作乱,削去一切官职,着人缉拿齐王。

齐王收到消息,命人准备弹药,意欲炸开陈桥门,直逼皇宫。

幸得楚王回京,策反叛军,捉住齐王。

齐王谋反,罢其官位,收回所有兵马,皇帝念及手足,命西京留守,无诏不得回京。

同年,秦王领兵收复失地,皇帝下旨大赦,并令秦王回京领功。

七月初三,秦王回京途中遭遇燕地农民起义,发生暴乱,秦王被打成重伤,其部下更是死伤一片。

郭将军命人赶来时,只听得一声轰炸,漫天烟尘飞舞,秦王已尸骨无存。

京城骑兵连日不断,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听闻秦王回京,辽兵在边境蠢蠢欲动,三队两马,如野狼觅食,频繁犯境抢掠。

连日来与辽兵交战,军马已是疲惫不堪,守在檀州的兵力更加力不从心。

京城,因楚王平乱有功,皇帝下诏册立楚王为太子,协理朝政,并督察农民起义,发生暴乱一事。

而京城也出现了各种流言,齐王无才,不堪国君重任,但秦王乃是天之骄子,必是太子为疑,可偏逢遭遇不测,人祸天灾?皆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如今皇帝立储,此事再明显不过。

楚王成为太子,京城的风波才真正开始。

但这一切对于颜含玉来说什么都顾及不到。她此刻身在何处并不知晓,只感受到身在马车上,耳边是持续平稳的踏马之声。

她昏昏沉沉,动了动微微僵直的手,想睁开眼,想坐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

是什么人?趁她被弹药震晕的时候带走她?

要带她去哪里?去做什么?

脑袋实在经不住思考,又开始昏睡过去。

等她清醒时,入目一个红衣长影,长发及地,那身影轻飘飘的往前移动,再看周围的场景,分明就是明若院。

她匆忙跟上,想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我求你,我求你放过她!”娇弱哭泣的声音。

是她娘!她跌跌撞撞的追上去。

“你要血,我给你!我给你,求你放过我女儿!放过我女儿!”

“娘!娘亲!”她想冲上去,保护娘亲,但自己却像个透明人,触碰不到她分毫。

“她还小,你不能伤她!我只剩这个女儿了,除了她我什么都没了,你放过她!”

“她要好好活着,不要伤她!不要伤她!”

一声声哭诉,一声声抽噎,是母亲从没在她面前说过的。

小时候,她一直以为父亲没了,娘亲便没了生念,眼里更没有她这个女儿。

鲜血汩汩往外流,颜含玉惊叫一声,想去帮助母亲把伤口堵住。

“娘,娘,你做什么?不能相信他!不能相信他!他是个魔鬼!引人入梦,夺人心魄!夺人性命!不要信他!不要信他!”她大叫,但没人能听见。

空荡荡的院子只有母亲趴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她失神大哭,想要帮助,却无能为力,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愈加强烈。

“夫人,夫人!”

“别告诉含玉!别告诉任何人!”

那一年,母亲重病,一病不起。外人都以为母亲身体不好,外祖父一直以为自父亲过世后母亲便生了臆症,从此让她在内宅休息。

而她只当是母亲不喜她,便不愿见她。

母亲闭门不出,病重时从不愿她探望。

她跟母亲赌气,便不再见她,直到临终,她心疼难过,但心里还是存着怨念。

这都是上一世,这一世她拼劲全力保护母亲,拼劲全力不再重蹈覆辙。

她浑浑噩噩的,也不知立在院子立了多久。

她抬头扫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院落,似乎她离开了很久。

微风轻拂,枝头颤颤。

有月白的光照在地上,她踩着影子一步一步,踏雪一般。

“怎么回事?怎会受伤?”

“奴婢看着像夫人自己伤的,也不知夫人怎么又想不开了,大小姐刚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这让大小姐怎么想,大小姐岂不是更难过。”听雪哭着说。

“现在怎么样了?”

“流了不少血,索性已经止住,现在昏迷着。”

“拿我的牌子快去请大夫。”

“是,老爷。”

听雪一路小跑着出去。

颜含玉回身望着祖父微微佝偻的背影,心里一阵心酸。

这是一个怎样的魔鬼纠缠着他们?占用着她父亲的脸,恐吓她的母亲,如今又寻上她。

修长的红影出现在面前,她望过去,身形不自觉抖了抖。

“要不要去看看你的父亲?”

她应,“好。”这一次她答应跟着他。

她缓缓睁开眼,手指动了动,触目的红帘飘来荡去。

到处是红色的帐幔,颜含玉只感觉想要窒息,她爬起身,触到了受伤的肩胛,她忍着疼,寻找出去的路。

寻到了门,她狼狈不堪,近乎逃出去。

碧沙蓝天,一望无际的水,扑面而来的咸味。

门外的景象突然开阔,视野宽广,望不到头。

小舅舅曾告诉他,大海的味道就是咸。

这里是大海?

她到了海边!

她冲上前,跑的直喘气,海边立着一块巨石,那巨石像身体歪着打坐的老僧,巨石上刻着两个字,蓬莱!

蓬莱?

她到了蓬莱?

蓬莱有仙境,仙境出神仙。

“走吧。”突兀的声音传到耳中。

她转身,红衣人远在三角楼的屋子下。

“去哪里?”她心生警惕。

“看你父亲!”

且不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既然到了这里,断没有退缩的理由。

后面不知还有几栋房子,但看前面的几栋角楼,与她平常看到过的区别就很大。

她远远跟着,看他进了三角楼后侧的六角楼。

扇形门半开,她跟进去,通往下方的道路赫然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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