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瘟疫(1/1)

“能跟无相女神医做朋友,真的是方寸的福气。”

到了被宁安军队封锁的地域,易清很快就遇见了方寸。

身为方家一家之主,他着实是不应该到这里来的。瘟疫无情,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方家可就要发愁许多事情。但这人着实是酷爱医术,而且,跟易清这样只要名声好做事的假善人不同,方寸是真的有些医者仁心、慈悲为怀的感觉的。

易清也听说了,这一次受到家中万般阻挠,之所以还能来这瘟疫之地,是因为方寸把还没有坐多久的家主的位置,让给了族中别的有为子弟。

这是已经做好了直接赴死的准备,决定哪怕是死,也要到这种地方研究一下瘟疫,看看能否有解除之法。

一路走来,看着城中处处惨淡狼藉,方寸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直到听说易清也在这里,他才又是担心又是欢喜的去见了易清,心中的种种沉重,也才略微退散了一点,还有心情调侃一下易清了。

“无相”,这就是别人给易清的称号。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叫法,比如什么“小玄医”之类的。

无相是因为易清给人家看病从来都没露过脸,至于小玄医,那是因为她还是比较偏爱沉墨缎这种东西,走到哪里总喜欢披着。别人称呼她小玄医,其实也是玄衣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在前面要加一个小字,这主要是因为她的名气还是不够大。这荧珑界还有一位游医,也是爱穿着黑衣服到处跑来跑去。

人家医术精绝,几大杏林世家都要以贵宾之礼相待的。即便是以前的荧珑三大家,请人家看病,人家不来,你也不能说什么。还有中原三大国的皇室,要让这位玄医看病,那真的得是用求的,还得看人家的心情。

玄医的名声在这荧珑界响起来有好几十年了,说起游医,别人当先就会想到玄医。但玄医就只有那么一位,小玄医却有很多,易清只是其中一个。

“才有多久不见,你这嘴倒是伶俐许多。”还女神医,她现在的水平在什么位置,怕是方寸比她还要清楚,毕竟当了她一段时间的老师。

“你来这里做什么呢?”方寸笑了笑,心里的担忧再次泛起。

“我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走呀!反正顺路,就过来凑个热闹!”易清这话其实说的蛮诚实的,她还没有那么狂妄自大,觉得她可以在解除这场瘟疫之中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所以真的就是过来看一看,也过来见一见更多的好大夫。

不算几国皇室强行派过来的那些太医,愿意在瘟疫闹的这么凶的时候来宁安北境的大夫,其实真的都是好大夫,至少他们有那个医者的心,其次,敢来这里,总是对自己有些自信的。

就比如方寸,比如荧珑界另外几家杏林世家来到这里的医生,再比如那些很有名气的游医,或者是开着很有名气的医馆的馆主。

易清是来看一看这些大夫,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处理这次瘟疫,然后准备猫着机会,看下能不能学到点什么东西。让她来研究瘟疫,其实易清是没有那个想法的。至于来这种地方之后,她自身的安全,会不会也染上病之类的可能,易清倒是不在乎。

小小的瘟疫,说到底,也就是一种传染性比较强的病而已。听到过在难民堆里爆发瘟疫,谁听到过在修士群中爆发瘟疫吗?

修士的身体素质远远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比的,尽管这瘟疫再可怕,修士其实也是不在乎的。

以易清的实力,确实不必怎么担心她。哪怕是在这种地方待上个十年八年,她估计也是没事的。易清的不在乎让方寸有些放心,只是,嗅着空气之中似乎都有些发霉腐臭的味道,他的心中,还是有种沉重和不安,挥之不去。

易清虽然说并不觉得自己能帮上多大的忙,但她对这瘟疫还是好奇,还是准备去探究一下的,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瘟疫,到底是由什么引发的。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她上辈子知道的一些知识,可以发挥些作用呢!毕竟,要论医学的先进程度,这个人人都痴迷于修仙的世界,是根本比不上她从前生活的世界的。

虽说这里的修士可以让人死而复生,这种玄幻的奇迹都可以完成,但这其实已经不算是医术,这算是仙术了,不能一概而论。

方寸挂心着城中染了瘟疫的老百姓,跟易清叙了几句旧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出去找病人看了起来。宁安把消息封锁的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瘟疫是怎么回事。

从瘟疫爆发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这些瘟疫蔓延的地区,肯定也有不少大夫整理了有关于瘟疫的一些资料。但既然都到了这里,很多大夫都是和方寸一样,先出去自己查一查看一看。自己心里有个数了之后,再去对比别人整理的资料。

易清跟着方寸一起出去,从宽敞干净,还熏着淡淡的熏香,好像跟别的地方差不多的屋子,走到弥漫着一股老百姓觉得能祛除瘟疫的药草被烧焦的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的街上,饶是易清只是来凑热闹的,心里也没有那么欢快了。

“神医,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大夫,求你看看我的孩子!”

……

虽说宁安北境的十几座城池都被封锁了起来,但其实这些城中,并不是人人都染了瘟疫。被瘟疫传染的人只是百分之一左右,这个比例看似小,其实已经很不小。

确认被瘟疫传染的人,全部都被赶到城中固定的地方,严加看守。易清带着宝儿,和方寸一起到了瘟疫区,眼前的画面真的是惨不忍睹,令人不愿直视。

一对夫妇,浑身上下瘦的就剩骨头。女的怀里抱着个孩子,脸孔漆黑,双眼紧闭,已经没呼吸了。但她却紧紧抓着一个黑衣男子的衣角,求着他让给她的孩子看一看病。

男的跪在旁边,也不知流没流泪,就是一个劲儿地冲着那黑衣男子磕头,不知道是怕那男子被他心智已经不清楚的妻子闹烦了,还是他其实也想请那男子给他的孩子看一看病。

那黑衣男子也是斗篷加身,把一张脸挡的严严实实,看不到他什么神情。就只见他叹一口气,突然蹲下身去,在抓着他衣角的那个妇人怀中的孩子的脸上摸了两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那绝对是没了生息的孩子,突然就抖了两下。

那妇人兴奋的尖叫,叫着她孩子的名字,高兴地又哭又笑。黑衣男子又是叹息,站起身,朝易清和方寸所在的方向走去。

“方某见过玄医。”沉痛的眼光从那一家人身上移开,方寸看向他面前的黑衣男子,恭恭敬敬的弯腰行了个礼。

“方小家主客气了。怎么?方家就来了你一人吗?”

那黑衣男子说起话来,有份很是斯文的温柔,听着像是似曾相识,不过易清暂时没心思管。身为小玄医,此刻在知道面前这个黑衣男子是真正的玄医之后,她能压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问候一句,真的已经尽她所能。

玄医的问话让方寸有些难堪,身为医者,本来就是该为了解他人病痛。但方家一整个杏林世家,多少医术高绝的医者,却怕死,没有半分医者仁心。宁安北境瘟疫猖獗,愿意跟着他来这地方的,却是寥寥可数。

方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玄医也不再多问,只当刚才的话没说过,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几丝疲惫的道:“罢了,我会在这通城待上几日,方小家主若是有什么发现,还请不吝赐教。”

“您说笑了,待方某看一看这些百姓后,定然去找您讨教。”

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眼易清身边的宝儿,尽管没有露脸,谁也都能看出玄医的那种疲倦。他离开这被重兵圈起来的瘟疫区时,所有人都自发的给他让开一条道路。

“医者,便该如他那般模样。”收回望向玄医背影的眼光,方寸只有这么一句评价。

“阿清,虽说该叫你一声师姐,但这瘟疫还是无常,你来看看,过些日子便离开吧。不是我说你,你如今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即便以你的实力,不怕这瘟疫,可还是早走,安全些……”

“嗯。”易清没有看方寸,恍恍惚惚嗯了一声。

评价过后,方寸又劝了易清一句。见她答应下来之后,便与她告辞,一头扎进了瘟疫区。

“小姐,宝儿去那边看看。”瞧见两个孩子走着走着就摔倒,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宝儿跟易清说了一声,便跑过去了。

易清周围人很多,医生,老百姓,兵士,谁都有他们要做的事情。人人都在这混浊的空气里忙忙碌碌或者呆呆滞滞,易清觉得侥幸,幸好是没人注意她。

过了许久,易清才缓缓迈开步子走进瘟疫区,人人都是那种即便是没有被瘟疫传染,估计身体也垮了,活不了多久的瘦。易清一路走过去,看到有死去的人,在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中,或者是无声无息的被兵士架走,也看到有刚刚感染瘟疫的人,拼命挣扎着哭叫着被兵士架进来,迎接估计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这些人,这所有的感染瘟疫的人,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掉的,不知别人看在眼里是什么样子,他们被易清看在眼里的时候,简直是让她骇然。

走进这通城,她看到的第一个感染了瘟疫的人,其实就是刚才那抓住了玄医的妇人手中抱着的孩子。宁安把消息封锁的真的很死,她来通城也没有多久,关于这场瘟疫的资料真的是一无所知。她应该早点做一点准备的,这样就不会在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吓的都不会说话了。

她不觉得她能对这场瘟疫起到什么贡献,方寸刚才不也说了,他那么不会揭人短处的人,也说她在这里,实在是起不到什么作用。方寸可能想不到,因为她自己都没想到,如果真的要解决这场瘟疫,可能她起到的作用会很大。

因为这见鬼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瘟疫,刚刚那个孩子……她还要再找几个死人看一看,说句缺德的话,她真的很希望这就只是一场瘟疫,不是什么别的!

因瘟疫而死的人,都是被放到一个地方去烧死的,不能留下一点痕迹和再次传染的可能。易清打听到专门烧尸体的地方之后,就直直的朝那里去了。

巨大的火坑,热浪和能把人熏晕过去的臭味一起散发开来,到这里做烧尸体的差事的兵士,肯定是得罪了人。捂着鼻子晕头转向的坐着这件事,看到走来这里,然后十分专心的研究起了尸体的易清时,那些兵士打心眼里佩服。

再敬业的医者,也少有如这位一样,直接跑来这里研究的。

被不少兵士看着,易清虽然非常想把她手底下的这具尸体的心脏挖开来看看,但她还是有条不紊地跟别的医者一样,从头,从眼睛、鼻子、嘴唇,慢慢的开始研究起来。

一具尸体,她心不在焉的研究了半个时辰,最后才停在心脏。拿出刀子,在她手下的尸体肋骨之间划了个小口,看着从这么个小伤口之中喷涌而出的黑红色液体,易清握着刀,在原地蹲了很久。

很久之后,她不信邪的开始研究第二具尸体。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到天亮,烧尸体的那些兵士都把易清当神看了的时候,易清收起了她手中的小刀,有些心神俱疲的离开了。

死掉时间很久的尸体,整个心脏就只剩下一包血水,什么都找不出来。死去时间不久的尸体,那血水当中就能看到别的一点点颜色。刚刚死掉的尸体,她碰巧遇到被兵士架来的两个刚刚死掉的尸体,无暇去掩饰的立刻在其胸前开了一道口,然后……她就看着一条死虫子流了出来。

死虫子!

说实话,易清从来都没有怕过虫子,长的短的,圆的扁的,腿多腿少的,都没怕过。但她现在一看到这种东西,就有一种背后发凉,毛骨悚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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