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爽风从田野上经过，靛蓝色潮汐漫上淡蓝色天空,云纱漫卷流苏,缀深深浅浅蓝色上像是浮起白浪。123456789
午前日光耀眼明亮,小莱克斯蹲翠绿点点菜畦边，脸蛋被晒红扑扑,汗水打湿了他红色卷发,黏他犹带婴儿肥稚嫩脸颊上,蓝色眼睛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盯着从土里钻出来没几天嫩绿色菜苗。他右手拿着一个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嫩叶上小毛毛虫,放进左手拿着小瓶子里,很他就装满了半瓶多。
一道影子遮住了他幼小身体,他转过头，看到站阡陌上人，咧嘴笑起来，露出小一排白像柚子瓣整齐牙齿，弯起蓝眼睛里是满满喜悦。像是一只看到栗子小松鼠，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扑倒了来人身上，甜蜜地喊着，“妈妈！”
女人稳住被轻轻冲撞了一下身体，她皮肤阳光下白耀眼，只是没有半点血色，皮肤很薄，仔细看可以看见她皮肤下静静伏着蓝色静脉；她蓝眼睛温柔像是一泊冰凉湖水，红色长发却仿佛比火焰还灼烫，这让她身上充斥着一种奇异美丽。为了方便，她穿了一身农妇旧衣裳，但看上去仍然是个十足十美人。她摸了摸莱克斯从自己那继承去红色头发，问莱克斯，“今天给几颗小苗抓了虫子啊？”
莱克斯松开妈妈，他抬起手举起手里装着半瓶绿毛虫玻璃瓶，用骄傲语气说，“莉莉安，你看，这么多！”
“我莱克斯真厉害。”女人一边微笑着说，一边蹲下去，给莱克斯擦了擦脸颊汗珠。为了能让莱克斯田里随意地跑来跑去，莱克斯穿是一件棉t恤和牛仔背带裤，红色微长头发脑袋后面扎了一个下，露出覆盖着绒毛纤细脖颈。她给莱克斯擦完汗，又给莱克斯把滑下来袖子卷了上去。“小黑手！全是泥巴！”她玩笑似捏了捏莱克斯小脏手，对莱克斯说，“干了活，累不累？”
莱克斯眼神明亮，“有点累，但是莱克斯很高兴。”
“那我们莱克斯小肚子有没有咕咕叫？”
说到这个，莱克斯才恍然大悟似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
“妈妈做了你喜欢菜。我们回家吧。”莉莉安给莱克斯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妈妈抱你回家。”
莱克斯红了红脸颊，挺着胸膛，像个男子汉一样说，“才不用妈妈抱，莱克斯自己可以走回家……”
“好，我们莱克斯长大了。”莉莉安站起来，又摸摸莱克斯小脑袋，毫不介意地牵起他小脏手，把他带回农场吃饭。
“我可以养这些毛毛虫吗？”
“你为什么要养他们啊？”
“我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变成蝴蝶，他们变成蝴蝶之后还是挺可爱……”
“那你得给他们做个屋子。”
“哦，我准备了一个纸盒子……咦，妈妈你是答应了吗？”
“我怎么可能不同意我小莱克斯呢？”
和妈妈一起，就是吃烤焦土豆，莱克斯也可以津津有味。123456789
妈妈还没有去世时候，七岁之前，每年夏天去妈妈农场玩耍是莱克斯期待事情。那时候卢瑟企业规模还不是很大，爸爸莱昂内尔为了业务亲力亲为，一个月回家一次也不稀奇。每次回来，也都对莱克斯没有好脸色。
直到后来莱克斯回忆起那段日子，爸爸总是那副表情——严峻、僵硬脸，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告诉他指点他，爸爸从一件事上看到其它失败像恶性细胞一样莱克斯身上扩散开来，他坐姿，他站姿，他走路动作，他吃饭动作，他做每一件事，几乎都会得到莱昂内尔同一个评价，“不，不行，你这样不行。”
“站直！再站直一点！昂首挺胸！别像个女孩！”
“脚并拢！不要内八！走直！”
“吃饭声音怎么那么大？还吃那么，我们家可不穷，莱克斯。”
“你害怕什么？你们连这也害怕！”
“莱克斯睁开眼睛！向前看！闭着眼睛是到不了未来！”
“要做就给我做到好！你是我莱昂内尔儿子，别像那些穷人家孩子上不了台面！”
爸爸买房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但是待那空旷寂寞屋子里，莱克斯却经常惊慌，他觉得爸爸对他是如此失望透顶。他像是住黄金笼子里小鸟，每天爸爸都会要他唱一首美妙歌曲，可他一看见爸爸出现就会战栗和惶然无措。
他觉得爸爸心里，自己无论干什么都是错，不管他做什么，爸爸都要反对。
就比如想去妈妈农场玩，爸爸却讨厌妈妈带他去乡下度假——“我莱昂内尔儿子，有必要学那些农夫做事吗？”
这时，妈妈总会冷冷地对爸爸说，“莱克斯身体太弱了，小心翼翼地关珠宝盒子里，放天鹅绒上孩子怎么健康长大？他需要一些锻炼……而且，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镌刻着精致花纹银叉敲盘子上，叮微响。
这个华丽而阒静屋子里清晰可闻。
莱克斯后来知道了爸爸身世，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样。莱昂内尔·卢瑟出身于斯莫维尔乡下，世世代代都是穷苦农民，他爷爷曾经还是个不学无术无业游民，甚至还有犯罪前科记录。莱昂内尔从小就跟着妈妈田里长大，每日每日勤苦劳作，所以看到热爱田野莱克斯之后，他就会想起幼年浸满汗水和贫困回忆，难堪心情让他无法对莱克斯有好脸色。
莱昂内尔觉得自己现已经穿上了好衣裳，住上了大房子，跻身上流社会，成为了一个体面人。可莱克斯却喜欢当一个农夫，这件事仿佛是嘲笑他，嘲笑他骨子里流着就是穷酸血，才会让儿子天生就那样子懦弱、无能、上不了台面。
莱克斯印象中，他童年就是这样布满了阴霾——冷战、争执、控诉，仿佛没什么事情是特别清楚，因为他不想记住，总是努力去忘记，沉默时候，他思想会自己翻滚和延伸，只有幻想时候他才是热烈而大胆，而他天生高智商让他学业上一直得心应手。123456789豪华别墅时，他总是睡不着，凌晨爬起来，趴床边看破晓前、像是凝固般琉璃色天空，光明和黑暗混成一团。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到底是留恋黑暗还是等待光明。
莱克斯知道爸爸和妈妈一直为了自己而吵架，那些不幸都是自己引来，他得为这负责。他想让爸爸妈妈像电视上那些家庭剧里演那样亲密友善。
如果我变得乖好，他们应该就不会吵架了。莱克斯想，并将这想法付诸行动，他学习礼仪，认真读书，从不大声说话，“请”“谢谢”无时无刻不挂嘴边。
然而父母之间矛盾却无半点缓解，甚至愈演愈烈。
他苦恼、难过，但是无能为力。
有一回争吵之后，莱昂内尔带着莱克斯去了斯莫维尔，考察收购斯莫维尔化学工厂。
就是那一次，他们遇上了一场流星雨。
因为好奇地跑进田里莱克斯被陨石落地气浪波及，再醒过来时候掉光了他漂亮头发。
他昏迷了整整三天。
醒过来时候就听见爸爸妈妈争吵要掀翻屋顶声音。
——他们还是隔壁房间吵。
他听了一会儿，紧紧闭上眼睛劝说自己睡觉，装成是第二天才苏醒过来。
他受伤让父母关系陷入了低冰点。
他们看彼此眼神仿佛不是夫妻，而是水火不容敌人。
莱克斯愈发沉默。
学校也没有人愿意搭理乖僻而古怪他。
这样日子妈妈一次晕倒之后发生了改变——医生检查出来，妈妈又怀孕了。
再为人父让爸爸很高兴，他甚至收起了自己坏脾气，重对妈妈露出了笑容来。而妈妈却愈发忧郁和偏执，成了一个暴躁孕妇。而且她身体变差，已经好几年没有带莱克斯去农场度假。
有时候莱克斯会看看以前日记本怀念。
上面记录了许多，比如他第一次种花，那是一次失败却充满热情经历，他播下种子，一天起码得浇七八次水，等种子发出芽，他兴奋极了，没过半天都要把小苗拔出来用尺子量一量根又长长了多少……可想而知，他记录只过了几次就没有了下文。
他现觉得自己就是那颗小苗，但爸爸妈妈并不给自己浇水，却依然每天都将自己拔出来，丈量一下自己有什么长进。
爸爸对他说，“莱克斯，你马上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以后要当一个称职哥哥。”
莱克斯深以为然，做好了许多当哥哥准备。比如学会换尿布什么。
但是妈妈一点都不情愿，管他们已经试图避开他，但还是让莱克斯无意中撞见了他们吵架场景——
“莉莉安，不要这样，对肚子里孩子不好……”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已经有莱克斯了，光是教他我都已经费了心血。我可没有心气再养一个孩子。”
“我有钱，莉莉安。你不必担心这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莱昂内尔。你就是故意，我一直避孕，怎么可能又怀上。你不喜欢莱克斯，你讨厌我将他教成那样子……所以你一点一点将他改成你要模样，是，他现成了你想模样。你得意了吧？高兴了吧？我可不高兴，他现完全是翻版你。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你，一想到你，我就觉得恶心想吐。你嫌弃我教不好，又嫌弃他还是不能达到你心中完美儿子，所以你逼我再生一个孩子，你好从头调教一次是不是？”
“莉莉安……”
妈妈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神经质地尖叫起来，“别碰我！！”
“莉莉安！”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不要这个孩子！他会被你变成怪物！”
“……”
后面话莱克斯听不清了，他看到妈妈像个疯子一样扑腾……不，后来医生说，妈妈就是疯了，她得了精神病。
但有时候也会变得正常，她会像以前那样穿着漂亮裙子，一边弹奏美妙钢琴曲一边唱歌给莱克斯听，还给莱克斯讲睡前故事。这个时候她都是不记得自己又怀上孩子了。
当她记起来时候，她就会重变成那个疯女人，怀着朱利安那段时间里，她尝试自杀了三次，但都没有成功。到后来，爸爸撤掉了房间里所有利器和有棱角东西，墙壁上垫上了厚厚一层棉花，找了三个女仆日夜不歇看管她，迫不得已时候还会将她绑床上叫她不能动作。
她疯狂眼神经常吓坏莱克斯，他脑袋里像是幻觉、回荡起妈妈尖叫声——“莱昂内尔！你这个混蛋！我不是你用来生孩子工具！放了我！放了我！！”
妈妈讨厌那个孩子，那妈妈讨厌自己吗？
莱克斯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特别是看到妈妈看着自己模样之后，某些时候，莱克斯觉得妈妈是真恨不得掐死自己。
大概是因为妈妈之前身体就不好，怀上朱利安之后情绪波动大，管有一个队伍人给她调理身体，但朱利安一生下来就是很羸弱。
征得同意之后，莱克斯进入病房看自己亲爱弟弟。
他看着洁白床单上像是小老鼠一样、都还不能睁开眼睛小宝宝，看见小宝宝微微动了一下，看到他因为呼吸而浅浅起伏胸膛，看到他蠕动小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哭了起来。
他有一个亲人了。
莱克斯心里坚定地决定，他会当一个好哥哥，这样朱利安才会喜欢他。
从朱利安出生之后，他几乎一天到晚都腻朱利安房间里，看着小宝宝一举一动，感动不能自己。
然后，朱利安可以睁开眼睛，朱利安学会了笑，朱利安冲着他哭，朱利安用小手握住他手指，每一次莱克斯都能高兴上好半天。
和弟弟一起，是他唯一慰藉。
可莱克斯从未料想到妈妈真那么讨厌朱利安。
那天傍晚，吃过饭，莱克斯同前几天一样跑去朱利安房间，就算只能安静地看着朱利安睡觉，他也能心情愉悦不少。
莱克斯推开半掩门，看到妈妈站婴儿床旁边，她把手伸进婴儿床里，像按着什么。
莱克斯莫名地心慌起来，问，“妈妈，你干什么？”
莉莉安转过身，她嘴角噙着一抹诡异微笑。看了一眼莱克斯，她拿起枕头来，松手，让枕头掉地上，声音飘渺，像是从很远很远地方飘来，冰冷而阴森，“嘘……我把朱利安带走了……”
“告诉莱昂内尔，我不会让他创造出一个小怪物……”
说完，莉莉安像是幽灵似离开了房间。
悲恸莱克斯胸腔里蔓延开来，他手脚一片冰凉，原地僵立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走到婴儿床边。
他看到朱利安冰凉尸体。
莱克斯忍不住哭泣起来，但紧逼脚步声叫他揩拭了一下泪水——是爸爸声音。
爸爸，如果让爸爸知道了妈妈杀死了弟弟会怎么样？
爸爸已经那样子对待妈妈了，如果让他知道妈妈杀死了弟弟，他一定会让妈妈偿命！想到这，莱克斯害怕极了。
他慌张地从地上捡起了枕头，装作自己把枕头埋朱利安脸上。
“莱克斯，你做什么？”
莱克斯听见爸爸询问，恐惧叫他背脊发寒，但是他又因此松了一口气。
——让爸爸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弟弟，他就不会对付妈妈了。
随着朱利安过世，爸爸和妈妈关系恶化到了差地步。
管一直接受好治疗，但妈妈病越来越严重，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参加完朱利安葬礼后过了半年，莱克斯站了妈妈坟墓前。
看着冰冷石碑，他愈发怀念曾经日子——
他和妈妈乡下农场，他们沿着阡陌慢慢地走着，阳光温暖，风掠过田野，麦田像是绿色海波动翻滚，植物香气叫人身心开阔舒畅。
“我莱克斯是个好孩子。”妈妈总是这样夸奖他。
他就会仰起头，眯着眼睛笑起来，握住妈妈柔软手，阳光从树间落下，地上跳跃着一地金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laptv手榴弹！
五千字，二合体版。
唔，好像很久以前就说了要写莱克斯番外来着……
说实话这几天有点卡文，让我缓一缓……abdef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