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束光(1/1)

《心动也行动》(又名《予光与你》)

文/苑执

第一章

十一月初的J市已经蔓延起了初冬的气息,这几日的天气很是多变,医院里来看病的人也随之多了起来。

好不容易在大厅领药窗口上方的电子显示屏等到自己的名字,宁思连忙从不锈钢排椅中起身,拿过自己的药,快步往住院部走去。

前一晚猝不及防下了场雨,今天的气温能感受到明显的下降。

宁思昨晚就有些身体不舒服了,一开始以为是这几天照顾住院的母亲太累,没想到一早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

情况越发严重了,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可能是感冒。

本来母亲这边就需要人照顾,要是她真生病了,估计会很麻烦。

宁思没过多考虑,当即就决定洗漱完后去急诊挂个号。

拎着药从电梯出来,转角到了走廊,风呼啦啦地顺着大开着通风用的窗户灌进,带着雨后的湿冷,宁思冷不丁被激起了满手臂的鸡皮疙瘩。

她早上从病房里出来得匆忙,在大厅等拿药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隐隐尿意,心想着反正不是很急,干脆等回去放下药了再去解决。

而眼下被风猛地一吹,除了冷意,腹中的尿意也更凶猛了些。

宁思半缩起脖子,避着风,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宁母的病房在1318室。

宁思小心地推开门,放轻了脚步进去,看到宁母还在睡,暗暗松了一口气。

将药搁在一旁,拿起自己出门时遗落的大衣,又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才一边哆嗦着套上外套,一边小跑着往厕所奔去。

低头走得着急,结果在厕所门口跟一个男人迎面撞上。

实在是忍得难受,宁思只好抬脸匆匆道了声抱歉,就绕过他钻了进去。

也没注意到,被自己撞到那人在身后拧头半张着嘴盯着她,在看到她冲进隔间之后,又犹豫着闭上嘴巴时的欲说还休。

-

从隔间出来,外头已经是空荡荡的。

伴随着对面男厕所传来的抽水声,宁思总觉得这边的安静有些怪异,只是也没多在意。

整理着因手忙脚乱穿上外套而往里缩的毛衣袖子,走到洗手台前。

洗手台上方安装了一面大镜子,此时镜面里映照出自己一张面色寡淡的脸。

宁思舔了舔唇,润出了一层血色,才将手放置到水龙头的下放。

红外线感应到了温度,冰凉的水一下子从出水口涌出,又添了一抹冷意。

宁思倒吸了一口气,没敢多洗,三两下搓了搓就打算离开。

右侧的洗手位忽然多了一个人,她顺势抬眼一看,认出来人,撤回手的动作一顿。

“陆医生。”宁思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陆景和半抬眼,从镜子里跟她对视上,“嗯”了一声,就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宁思蓦地有丝窘迫。

陆景和是她母亲的主治医生。

两天前母亲因车祸住院,造成了脊髓震荡,就是他手术并且一直负责后续治疗的。

只是作为病人家属,她除了几次跟陆景和有过因为母亲病情而产生的沟通之外,两人就没有其他过多的交流。

除去工作时间,她本身就是个不太习惯主动跟他人去交流的人,更何况是不熟悉的人。

虽然陆景和平时看着温温和和,给人看病的时候也平易近人,但她总觉得这位陆医生实际上的性子有些冷清。

不知道是他这身白袍子带给她的错觉,还是因为上回瞥见他跟护士谈话时,微抿着唇角一副清冷的样子留给她的印象太深。

而当下他一脸的淡漠,看似没什么情绪,自己的这种感觉就愈发分明。

宁思主动打完招呼之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有些尴尬,只不过又没好意思先行离开,索性就着依旧源源不断涌出的水流,继续装模作样地洗手。

哗啦啦的流水声清晰地回荡在这片空间里。

直到三十秒过后,感应水龙头因为超时洗涤自动关水功能而暂停供水,宁思才不得不直起腰。

却突然跟镜子内出现的第三个人的目光对上——

两人双双愣住。

对方看了看宁思又看了看陆景和的背影,然后后退几步往后仰了仰腰,用视线去够厕所外挂着的标识牌。

宁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从隔间出来时的不对劲从何而来了,她下意识去看陆景和。

对方依旧在认真洗着手,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洗手间里突然变得诡异的气氛。

宁思没傻到会觉得他不抬头就不会发现自己走错了厕所这个事实。

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在门口男人又转回来的视线中,一声不吭地落荒而逃。

-

回到病房,母亲已经醒了过来,在跟隔壁病床的张姨在聊天。

宁母住的是三人病房,38号,刚好是中间位置。

左侧37号的张姨是个51岁的转移性骨癌患者。

据这几天相处下来的了解,张姨四年前患过乳腺癌,前一段时间发现了转移,好在是早期,手术过后现在已经是准备出院的阶段。

开门声打断了门内的聊天。

宁母见她回来,脸上还有些不对劲的微红,关心问:“刚去哪儿了?”

宁思走上前,先是与一同望过来的张姨道了好,才回答:“去了趟洗手间。”

宁母点头,指了指柜子上的白色袋子,“你的?”

宁思实话实说:“有点感冒。”

宁母脸上霎时浮现出了心疼的神色。

家里一直就只有她们母女两人一起生活,她的身体不算特别好,也就宁思上了大学有拿奖学金,也有兼职帮补生活费跟学费,家里的条件才慢慢好起来。

之后女儿参与了工作,本身就辛苦,没想到自己突然出事,还要她分身乏术来照顾自己。

宁思一看母亲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乱揽责任到自己身上。

有些无奈,连忙补充解释:“就是这几天天气变化得有些快,我没太注意而已。妈,我什么没事。”

“诶,”宁母赶紧回道,“那你记得好好休息,别太累。”

“知道的。”宁思听话应下。

给母亲刷了牙擦完脸,还打理好其他东西,正准备扶她起来喝点水,却听见了短促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宁思往后一偏头,就看到陆景和还有其他几个医生走了进来。

——查房。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相对,宁思赧然,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

只是陆景和仍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地跟她点了头,就先去张姨的病床前询问。

其实宁思在洗手间到病房那小段路回来的时候也想明白了。

任谁从里头出来就看到一个异性都会吓一跳,而且男女厕的格局如此迥异,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究竟是谁走错了。

一开始没有告诉她,估计是想着反正厕所没人给她留个面子,之后不抬头装作毫不知情,可能也是为了日后见面,避免她会尴尬。

虽然以上都是自己的猜测,但是这么一想,宁思还是好受一点。

检查得出的情况陆景和是直接说的,大部分时间是看着宁母,偶尔才转头看她一眼。

直到查房结束,两人都没实际上的交流。

房门轻轻地被阖上。

宁思犹豫了会,还是想着要去找陆景和问一问。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掖好宁母的被角,跟她说一声,就起身出去。

她这两天有上网搜过关于脊髓震荡的病例,除去那些例外,大部分的说法都是二十四小时之内能恢复知觉。

虽然陆景和之前有给她做过心理准备,说了母亲的情况不算严重。

只不过每个人的恢复时间最根本还是要看个人体质,所以具体什么时候恢复不太敢保证。

但是这么多个小时过去了,宁母没有好转的情况还是让她忍不住多想。

毕竟这种类似于瘫痪的症状,拖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让人惶惶不安。

宁思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刚好从另一个病房里出来的陆景和。

大抵是他那边也结束了,同身后跟着的几个医生说了点什么,就单独走到她面前。

宁思还在琢磨着要怎么问出口比较恰当。

陆景和每次跟她说完母亲病况之后,都会宽慰几句,让她心里有个底,而现在自己胡思乱想之后又来打扰他,总觉得挺麻烦他的。

只不过对方没等她开口,就先猜出了她的想法。

宁思瞬间缓了手足无措,点点头模样乖张地顺着他的话开始提问。

陆景和有预料到她会来找自己的。

刚在给宁母检查的时候,就有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猜到她有什么要问,但又应该顾忌了母亲在场,不方便多说。

他早习惯了病人或家属不断从医生这儿求得安心的这种需求,能理解的,所以每次都会很耐心地给他们解答。

即便这些问题的答案自己早就在他们面前重复过很多遍。

而现如今自己面对的人是宁思,陆景和就更加不厌其烦了。

宁思是个很怕麻烦别人的人,所以这会儿问完自己胡乱思量出的东西,稍又安了一点心,就没再多说。

跟他道了谢,准备离开。

却在一转身看到了不远处倚着墙站着的男人,有些惊讶。

“温师兄?”

温戚就站在离他们七八步以外的距离。

他是来找陆景和的,见到他跟病人家属在聊天,就自觉没上前,到一旁先等着他。

没想到玩着玩着手机就听到久违的一种称呼。

声音很陌生,但是他一抬起头,看到对方,也露出了同样的意外。

思考了几秒,才在脑子里将样子跟名字对上号。

“宁思?”他走上前去确认,“你怎么在这儿?”

“我妈出了点事。”宁思避重就轻地回着。

这边是住院部,能住院的多多少少都不是小毛病。

温戚听了之后没好奇细问,跟她寒暄了几句,知道了病房号,就说一会儿再去探望。

宁思不知道他来是什么事,只应承了下来。

走的时候也没察觉到自己身后的陆景和还没离开,直直地就往病房走去。

陆景和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好几秒才收回目光。

视线一偏,就到了温戚的身上,没等他开口,陆景和先说话了。

“宁思记得你?”

温戚没听出他话中暗带的不爽,“唔”了一声,倒是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她没认出你?”温戚问道。

“……”虽然觉得有些憋屈,但陆景和还是老老实实回了,“没有。”

温戚依旧没看出他脸上的不开心。

听到他的话,点点头,脱口而出的就说出自己的想法:“可能是跟你不太熟吧。”

陆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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