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希德的蜕变(1/1)

希德已经很久没有被连名带姓地叫过了。

他对于童年的记忆一直很淡,许多事情早就想不起来了,脑海中更多的,反倒是到了伦敦以后的事。

至于曾经的在家乡的生活,与其说是童年,倒更像是一场幻梦,蒙着一层薄纱,让他自己也分辨不清,那些日子是做梦还是真的是回忆。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伦敦的日子里,除了日常的交流外,他与母亲的关系并不亲近,母亲几乎是将全部的心神放在了工作上,对于他的关注反倒成了可有可无。

在家的时候,虽然她会按时接送他,按时为他做好饭,但她却很少贴心地嘱托他,就算在家,她也很少说话,她就像这个家的厨师,而这个家是她的宾馆。

她像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单亲家庭的孩子往往早熟。一开始,希德以为是母亲的冷漠是因为太忙了,忙得累坏了,所以没有精力搭理他,于是年幼的他就想,以后长大了,他要报答母亲,不让母亲这么累了。

但是后来他才知道他想错了。

他记忆深刻那一次他被几个男生堵在厕所里,他们高声地笑骂他是没爸的野种,还把他锁在厕所里,然后用水管往隔间里冲水。

他被折腾地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当夜他就感冒了,因为难受,一整个晚上他都没能睡安稳。

可就连钟点工都看出来了的他的惨白的脸色,他的母亲却像是瞎了一般毫无反应,亦或是她只是视而不见所以才一言不发,总之她只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饭然后扒拉了两口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时候年幼的他就知道了,他曾渴盼过母亲的关怀,根本就只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既然不可能,他也就不奢求了。

对于他来说,母亲是监护人,是抚养他长大的人,却不是教养她的人。

她不是能够贴心交谈的对象。

直到乔汐的出现。

乔汐温柔,体贴,能够倾听他毫无重点的絮絮叨叨,她拥有着的那种圣洁的气质,不礼貌点说,就像是一位母亲。

她的存在,弥补了希德这么多年来对关怀的缺失。

而单亲家庭的孩子,特点不仅仅在于早熟,他们往往都偏执——因为得到的少,所以特别的在意拥有的。

而乔汐从不叫他的全名,她总是温和的叫他“希德”,这让希德常常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记忆里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过一个温柔的女人,她把他搂在怀里,口中唱着咿咿呀呀的摇篮曲,曲调轻缓,怀抱温柔。

但是很快的他的眼前便略过母亲冷漠的脸,于是他总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都是幻想。他对自己说。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他迷恋乔汐,更多的只是因为乔汐能够带给她的救赎感。

【他被需要着。

他被倾听着。

有人把她当做重要的存在。】

这些本该由亲人执行的职务,最后却被乔汐一手包揽了。

而听习惯了乔汐的“希德”,同事们生疏有余,亲近不够的“希德里克”,咋一下被喊了全名,他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茫然。

来到伦敦以后,他虽然没有隐瞒自己的名字,但是因为母亲的坚持,来之前,他原本的姓氏就已经被改成了母亲的姓氏——而戴斯德却来源于他的父亲!

希德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一个熟人,而且必然还是他小时候的熟人。

可他小时候的性格孤僻,交友不多,而且基本上是父母的亲戚们的孩子,受了他们爸妈的命令要照顾他。

而非要说认识的而且是差不多年龄的男孩,翻了半天的记忆,他也只找到一个,下一刻他脱口而出,“阿斯德斯!”

“果然是你。”听到了希德叫出的名字,阿斯德斯也不否认,他眼中的惊慌已经褪去了不少,但暴戾却丝毫未减,他冷笑了声讽刺道,“多年未见,你杀人的技术有所进步啊。”

见到了幼时朋友的希德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样子,“彼此彼此,至少我杀的只是陌生人,而你却是个杀父杀母的渣滓。”

再一次被捅到了伤口的阿斯德斯脸色蓦然一沉,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压抑的沙哑,“我说过了不是我,我可不比你,你不知道吧?当年你的母亲可是一口咬定你才是凶手。”

凶手!?

当年的事希德基本上都记不太清了,但是记忆中最清楚的片段是父亲死后,他就被送入了警局,在那里他认识了阿斯德斯,而后来他和母亲去往了伦敦,然后母亲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

结合阿斯德斯的话,母亲是认为,他是杀了父亲的凶手,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才对他如此冷淡的?

希德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母亲从哪里看出来,他才是凶手的?

当时父亲胸口上的高度,除非父亲跪下让他刺,否则凭借他的身高,他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那位身手敏捷的做警察的父亲。

而且那伤口的深度,根本不是一个孩子可以用出的力道。

愚蠢蒙蔽了这个女人的心智。

“你敢否认,你杀了你父亲这个事实么?”故意避开阿斯德斯的问题,希德深吸了一口气,汉尼拔给他的毕业任务不止是杀了阿斯德斯,还有一项是【让阿斯德斯承认当年是他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我去翻过多年前的案子的卷宗,那伤口低矮,虽浅却长,而死者毫无防备,显然凶手是他的亲近之人。”勉强自己冷静下来的希德分析道,“如果你需要证据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看看当年那些专业刑警们保留的证据。那个时候没有逮捕你,只是因为你是个孩子。”

而他的母亲没有被逮捕,却是因为那时候她做过精神方便的调查,母亲患有轻微的抑郁症,并且伴生有一些精神方面的疾病。当然并不涉及虐待性质的,否则当年警方根本不会让她继续养希德。

希德想,正是因为母亲的这些病,她潜意识地修改了自己的记忆,让他成为了凶手,这样子母亲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受害者,在她那自私的认知里,他是她的儿子,却也是杀害了她的丈夫的凶手。

“你说谎!就算你有证据那又怎么样,不是我就不是我!”阿斯德斯下意识地否认道,“你就不愧疚么!杀了人还如此的理直气壮!蛤!你母亲真是明智!要不是当年警察们拦着,你这样的野种,又是个懂得弑父的,她当年就可以不要你了!”

大概是被逼急了,小混混根本就口不择言,但他的话却没有给希德带来半分不安,甚至让希德脸上最后一分歉疚都消失了。

“我知道我在做错事。”他轻声说道,“但是没有关系,只要那个人不知道就可以了。

我可以杀人可以做坏事,可以变成一个万劫不复的渣滓,可是只要那个人的心里,我还是最初见面的时候,那个腼腆的小警察就可以了啊。

其余的,就算是每日都要承受责骂,侮辱,污蔑,就算是要我杀人,任何的一切,我都无所谓。

只要可以陪着她,什么都无所谓。

那个人就是我的全世界。”

阿斯德斯无言以对,“疯子!”

“谢谢夸奖。”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赞誉,希德乖巧的笑笑,“你的恼羞成怒也是一种承认,你应该想起来了吧,当年你那致命的一刀。”

“如此,我便放心地可以继续了。”

*

巴尔的摩似乎是迎来了犯罪的旺季。

以巴依盖的报案为开头,那位女士的死为发展,那么阿斯德斯与他的母亲,还有黄毛这三个人的死,就把这个犯罪的海浪推向了高,潮。

大概是平静了太久因此犯罪波来的时候他们根本应接不暇。

这直接导致了,去查探阿斯德斯他们的死亡现场的时候,警局差点分不出足够的人手。

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过这么集中的杀人案了,案子一下子凑在了一起,估计连先解决哪一件都能让上级们头疼好久。

但毕竟死了人,又不能不解决,迫不得已,刚从巴依盖的小蜜的别墅那回来不久的奥萨西又一次被派了过去。

不是警局没有人手,只是像奥萨西这样经验丰富推理能力也不错的警察根本没几个,稍微好点的已经被派去了巴依盖的别墅,毕竟对方是查理伯特家的,必须慎重对待,而那位女士的案子也得放在心上不能冷落,他们可都听说了,那个女孩是查理伯特家的大小姐。

于是相对之下,这位混混背景的死者就没有那么受到重视了。

当然,不受重视只是相对的,事实上,这么密集的犯罪事件已经引起了上面的关注,奥萨西猜测他们大概只是走个过场,最终会接手这些案子的,肯定是那些重案部门。

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她要关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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