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虎呀(1/1)

再过两日就是中秋佳节,池浅想要办的事情还是毫无头绪。

她觉得公孙实是个不地道的,不给出主意只给出难题,还师父呢!狗屁。

正直池浅一筹莫展之际,陈帝给她布置了一个新任务,往各宫送几块月饼,以示恩宠。据说,往年这事儿都是由盛海亲办的。今年,盛海也得了一个新任务,那就是出宫往各大臣的家里送几块月饼。

月饼不是人人都有,给谁送,送几块,得了陈帝吩咐的公孙茂提前就拟好了单子。

前朝的事情池浅管不了,后宫这儿的,池浅瞧了一下名单。

陈帝毕竟是年岁不小,后宫里的女人不算多,也就是二十来个。

可名单所列有十八位嫔妃,这是想让池浅跑断腿的节奏。

这还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名单所列一共有十九人,最后一个就是长青宫的安定公主。

盛海领了陈帝的口谕,早就乐呵呵出了宫门。

池浅还在磨蹭,只因她拿不准,叫她去给安定公主送月饼,是陈帝在试探她?还是公孙茂?

盛海的干儿子小五子给陈帝端来了雨前的龙井,不待他亲手呈上,池浅就劫了过来。

小五子没好气地一瞪,对上的是池浅笑嘻嘻的脸,和这样的人没法生气,他只好低着头又退了出去。

池浅将茶奉到了陈帝的案前。

陈帝本是不经意地抬了一下头,却看见了池浅的笑脸,他顿下了手上的朱红笔,“咦,朕不是让你去办事,你怎么还不去?”

池浅收了笑容,面有难色,还不肯把话说利索了,“皇上,小的……”

“说‘臣’…你怎么了?”陈帝不解的紧,“你可知道这个差事旁的人想办朕都不会交给他,特意留给了你。你瞧瞧盛海出宫时那合不上的嘴……”

这是个肥差,池浅的心里当然明白。能挣银子和生命安全相比,孰轻孰重,她也明白的很。

她指着名单的最后,叹了口气说:“臣就是害怕,安定公主一看见我又晕了过去。”

陈帝也叹了口气,道:“你真以为你的脸那么大,去送个月饼就能看见安定?”

陈帝的心情是复杂的,要知道,往年他让人送去的月饼,长青宫可都是拒收的。

更别说安定会亲自出来谢恩了。

他不耐烦地道:“去吧去吧!办好了差事,朕也会赏你的。”

池浅还是没动,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臣还有一个问题……皇上您为什么会把这个肥差…给臣呢?”

陈帝又拿起了朱红笔,头也没抬就道:“因为朕身边伺候的人,就数你最寒酸。”被扯坏个束发带,就得心疼上一大天。

也是,冷宫里头出来的能有什么家底!

陈帝摆了摆手。

池浅也不敢再多言语,再加上看起来陈帝并不像在试探她。

她行了礼,自行退出了寿昌宫的大殿。

池浅没有看见,她转身之时,陈帝注视着她的眼睛。

人活至六十,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许的糊涂,就连以前清如水的眼睛,也像是被风搅得浑浊了。

可过往的生活经历还在,糊涂又能糊涂到哪里去呢!

陈帝的心里很清楚,莫名的想要袒护,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难道他真的老了?不仅有了妇人之仁,还变的爱多管闲事了。

陈帝将自己的奇怪当做了年纪问题。他自然是想不到,想当年他千辛万苦才找来了池姓的旁支小儿,并且扶持那小儿做了数日皇帝,他若再坚持上几天,他的女儿便会如实告诉他她已生怀有孕。

当年的所有事情早就无迹可寻,陈帝甚至可以肯定,那小阿余就是池元吉的遗腹子,却从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血缘关系。

——

昔日长秋宫的狗监,摇身一变成了今日寿昌宫的新晋红人。

再来到后宫,哪个也不敢怠慢了。

几块月饼,就能换上不少的金银。池浅做的可是无本的生意。

皇后娘娘、柳妃娘娘、李妃娘娘,这后宫里的三大巨头,她们的赏赐自然是又沉又重。

就是其他位份低的嫔妃,出手也皆是阔绰的。

池浅不是个吃独食的,将所得的金银全数平分,自己留了一份儿,其余的皆给了和她一同送月饼的其他太监。

一共用时两个时辰,几乎将后宫转了个遍。

名单所列就剩长青宫的月饼还没有送到。

长青宫可以算得上后宫里除冷宫外最冷清的地方,宫门常年紧闭。

池浅立在宫门前,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答应。

池浅身后的太监,就是拎着提篮的那个,供职在御膳房,去年便随着盛海往各宫中送过月饼。

他将提篮放在台阶上,甩了甩酸疼的手,小声道:“恐怕又和去年一样,不仅没拿到赏赐,就连月饼都送不出去。”

池浅故意问:“安定公主真敢?”

那太监撇了撇嘴:“还不是皇上纵容的。”

池浅略一沉思,又道:“咱们已经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不如这样,几位哥哥年长于我,先找个地方歇歇脚,长青宫的差事就交由我一个人办可好?”

像是怕他们不信任,她又道:“各位哥哥放心,若今年我侥幸能将月饼送出去又得了安定公主的赏赐,一定会与几位哥哥平分的。”

能拿到安定公主的赏赐,简直比登天攀月还要难。

再说了,他们今年所得比往年跟着盛海当差可要多得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又想着去皇上那儿回话也用不着他们。

几个人对池浅表示了感谢,便各自散去。

待其他人走远,池浅再一次叩响了长青宫的大门。

七长五短,大门应声而开。

池浅站在宫门外道:“奉皇上的旨意,来给安定公主送中秋月饼。”

开门的太监便是上一次将池浅领到佛堂的那个。

池浅打听了一下,他叫越林,是安定公主身为皇后时的大长秋。

越林还是如上一次那般的不多言语,径直将她领到了佛堂边。

这一次竟没有进去通禀,便道:“你去吧!她已经等你很久了。”

先前只想着该怎么来,却没想到来了之后竟是这般的心情。

佛堂的门槛并没有多高,池浅几次伸脚都没能跨过去。

听着佛堂里头传出来的木鱼声音,她竟是有些怕的。

哪怕面对着盛怒的陈帝,她都不曾有过这般的恐惧。

进去了该说什么呢?安定公主要是太过伤心,该怎么相劝呢?还有,最重要的,她应该怎么称呼她?

池浅的脚就悬在佛堂的门槛上,冷不丁,后头的越林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往前扑了好几步,才算站稳了。

本在专心念经的安定公主,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池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生身的母亲哪怕没有养育过她一天,也受得起她的大礼。

人总要经历过许多,才会在再次遇到悲伤的事情时,不做出寻死觅活的事情。

安定公主前些日子生的那场病,太医院的太医们没有心药医,陈帝便命公孙实走了一趟长青宫。

陈帝为什么会想起公孙实,原因不好说。

反正,当时陈帝的口谕是这样的——“既然药石无用,多半是冲撞了什么东西,忠国公家的老三正好擅长这个,叫他看看也无妨。”

安定公主一开始是不肯与公孙实相见的,隔着厚厚的帷幔,公孙实给安定公主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翁是一个女子,具体是哪个朝代的已经无从追寻,是真有其人还是编造出来的故事也无从得知。那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假扮成太监的女子,故事的内容只有寥寥几句,故事的结局就是那女子被人发现了身份,被皇帝下旨赐死。

公孙实的口才只适合在庙堂上辩论,死板的紧,叫他绘声绘色地讲出一个完整的故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旁的人听了公孙实的故事肯定觉得无聊死了,安定公主却越听越惊心,惊得连病都好了大半。

是的,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接受自己本应该成为太子的可怜儿子阴差阳错成了太监。那一刻,安定公主真是恨不得立刻死去。

但是,为母则强,也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儿身陷危险而无动于衷,即使她十数年的软弱,十数年的不曾经营,也愿意为了女儿拼上一拼,甚至宁愿付出生命。

安定公主将池浅上下打量,仿佛要将其印到眼睛里。

良久,她才颤抖着声音问:“你想出宫吗?”

池浅一愣,随即点头。

“可是出宫了之后你要怎么过活?”安定公主忍不住担心。

池浅笑了,小声道:“知道吗?只要能够出宫,咱们就铁定会比在这宫里过得好。”

“咱们?”安定公主只觉得心都要化掉了。

池浅点了点头:“嗯,咱们,你,我,再带上方荷。”

她看出了安定公主面上的难色,又道:“我知道很难,但也不一定就没有一点儿可能。”

安定公主看着她明亮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池浅便又道:“如此,你便先将方荷弄出冷宫,接到你这长青宫来,可行?”

“好,那要好好的谋划。”

“不需阴谋,也用不着诡计。阳谋,阳谋就行。”

阴谋那是公孙家的男人们擅用的,池浅不懂,若以己之短攻彼之长,除非她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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