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八长河嗟叹那时容,无限云愁旧日思(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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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后周朝廷兵强将强,朱友善心底十分清楚,郭氏父子以勤俭治国,治理得当,又力征契丹,与外族相抗,获取不少中原百姓的信服,在百姓心中颇有一定威信,仅仅两年,已民心归向,逃难依附周廷者更是数不胜数,大有正统王朝之象。

作为积攒兵马欲图复起的朱室,见此现象,难免担忧忌惮,现下周廷占据中原有利地势,疆域甚阔,势力远胜周边,又得周边大小数国依附称臣,几方联手互倚。若有异心,必不可硬拼。而这其中,惟南唐、南汉、北汉、后蜀不奉中原为正朔。

南汉居岭南,远离中原,远攻不利,后蜀居西南,山势险要,难以攻克。

北汉与后周乃世仇,依附契丹抵周室兵马,长期威胁周廷北方,使得周廷无法南征,而南唐因偏于一隅,为扩充实力又将目标放在南方诸国,以致南北分界淮水一带出现松懈,故早在许多年前,这里便暗藏朱室人马走动。

一年前,朱室内部决定转移阵地,原本他们实力藏在关中,尤以长安为甚。但发现此种情况后,便在淮河一线暗地活动,大肆扩展势力,并翻蜀道渡渭河,从各方远购船只,瞅准河道,顺江而下,一点一点地将潜伏在长安的兵马分次转移。

最后一次便是千余众的神策军,只是神策军撤离时,故意与关河家族挑衅大战了一场,仅是相抗相持并无正式交战,一方面为了掳劫人马,一方面则是为了引起周廷注意,他日好做磋商。

当时李征迎战,每逢挑战,朱思啸便指挥几百亲兵佯做拼命状,借故拖延时辰,李征心有怀疑,但一时半刻无法揣摩对方用意,直至那天夜幕神策军无故撤退。

神策军损伤不大,离去时掳走了城内两千壮丁。

事后,众人纷纷纳闷,如何神策军会一夜间消失了个干净?李征便派人彻查此事,不久前,关河家族中有人发现唐旧址大明宫附近藏一地下暗道,待李征领人由暗道走出,方觉是关中漕运渭河的一处渡口,多方打探,李征方才探知,神策军大闹长安当日,曾有十余艘船由渭河驶出,分别朝泾水、洛河等不同支流而去。当然亦有百余人分批经潼关大摇大摆而行,而关河家族看守潼关者正是简氏一族,故任其而去不足为奇。

而这泾水入渭乃是汉武帝年间所开,在此以前沿秦岭北麓还有从长安引渭入黄的漕渠,此漕渠不但拥有灌溉之利,更是水运航道,即是朱室长安的多数兵马分散着由水路而遁。

可怜月明教在淮河一带屯居,竟丝毫不曾发觉,那端木静可一向都藏在月明教内行事。待到戍边开战,月明教诸人方才想方设法逃遁别处分坛,逃遁那日,边灵甚至与朱室部分士兵拼命而致重伤,这些事情都不为外人所知,隐藏甚深。

神策军在长安闹起不小的风波,不久为柴荣所窥,但此时已晚了一步,正如朱友善所料那般,先前柴荣等皆将主力调在北方攻契丹与北汉,较少留意南方事宜,待柴荣发觉时,淮河一线已为朱室占领了多处。

柴荣心下大骇,调兵遣将讨伐?那北方必定势危,何况契丹一向对中原藏有觊觎之心;容忍朱室,自然也是下下之策。

正在他踌躇苦恼间,朱友善携徒登门造访,那一天正逢夜阑时刻,双方各怀心思,朱友善心想:如果柴荣与契丹互相攻伐,一旦周室敌不过契丹与北汉的兵马,那朱室就可以趁机进攻中原腹地,继而趁机捞一把油水。但又担心柳枫会在后方蠢蠢欲动,故此前多方派人暗杀柳枫,大有不死不休之势,不知内情者,只当他是因为朱李两家的世仇,实则尚掖内情。

朱友善一面说话,一面打量柴荣。

素闻柴荣贵为大周朝皇帝郭威的养子兼内侄,郭威称帝不久,其膝下无子,遂封柴荣为周室太子。

市井道柴荣军纪严明,为人刚正不阿,少喜怒性沉重,又沾得郭威熏染,以勤俭在外立威,与部下相处极好,极为和善,颇得中原一带百姓推崇。

朱友善先前担忧柴荣过于精明不好应付,心道说服他借周室庇护,恐要费一番口舌。但此刻观柴荣,衣着华丽讲究,方才一位仕女奉茶不慎倾翻茶杯,仅仅几滴茶水滴在他的衣袖,他便怒言回叱,朱友善立刻觉得这柴荣无容人之量,料坊间传闻过甚。

他心中顿起轻看之意,与燕千崇对视一眼,一道望向柴荣,两人不约而同一笑。

室内烛光缭然,廊上灯盏飘摇,院中物景明媚,金翠相鲜。

柴荣端然正座,风神洒落,迷离的灯光下,只见他四下张望一番,瞅见赵匡胤就立在自己一旁,回头迎视朱友善师徒时笑容更浓。待朱友善来意道罢,他笑容顿时一敛,凝眉不语,朱友善立刻跟着紧张起来。

柴荣低首沉吟,挥手散开婢女,沉思良久,与赵匡胤走入偏厅议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明白,古往今来,同族同宗尚存异心,因此相残者甚众,何况一个与自己从无交好往来的复起朱室?

柴荣陷入沉思,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眉头紧皱,思索了一阵,最后决定用柳枫牵制朱室,赵匡胤则建议派宋州节度使韩通相助朱室,明里笼络以示诚心,暗里检视其一举一动,见机行事。

柴荣与他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柴荣点首道:“好计!姑且先欲擒故纵,使朱室等人与柳枫打个不相上下再说,如此一来,既可以拖垮南唐,又可以削弱朱室势力,待我攻退契丹,拿下北汉,可以卷土反扑朱室,将其与南唐一并歼灭。”

当下刻意理了理衣摆,由内室走出,换了一副散漫的笑容,朝朱友善朗声笑道:“阁下既有投靠之心,本太子岂有不受之礼?我这就遣宋州节度使韩通一旁助你,并赐你等边疆大将之职……”适时增朱室少余兵马,欲稳住朱室再图后事。

基于此,李泗义以岐王府名义投靠他,他后来暗中窥得李泗义心思,毫不犹豫地放李泗义而去,任其逃亡柳枫处,而并不迁怪岐王府,实际上就是放纵,一面支持朱室攻打南唐,纵容其气焰,一面又不动声色地放纵李泗义为柳枫通风报信,只要柳枫与朱室双方进行长期战争,他就有利可图。

但作为朱室而言,自然是希望尽快取胜,拖得越久,危险也越多一分,故极力号召黑云十八骑,欲求速战速决。

柳枫亦是如此,他当然希望提早结束战争,利弊衡量都很清楚。战争相持,纵观历史,不管是西晋的八王之乱,还是南唐灭闽,长时间打仗,只会劳民伤财,损伤国力,容易为他国趁虚而入,于己不利。

柳枫担心的便是双方兵力消耗之际,柴荣突然取消进攻北方契丹的计划,或提早结束与契丹一战,回头反攻,若自己与朱室战得久了,必要被柴荣讨得便宜。

柳枫坐在屋内,喃喃道:“后周疆域辽阔,实力雄厚,若速战速决不得,如何才能在周廷后方控扼周室?”

故而这个夜晚,自李记与王岩离去之后,他以手支额,伏案凝思,先前虚耗多时,身上伤势严重,又有内伤在身,不知不觉便闭了双目。

屋内一时安静,再无任何声音。

直到天明,倾盆暴雨散去,淮河面也已收拾干净,众士兵各就各位,城门口已有人来来往往,柳枫却睡着了。

这个时候,只见赵铭希与玄天门数名子弟徘徊在城下,因城门口盘查甚是严谨,若非濠州人士,入内必要出示通关文牒,赵铭希一时不得入城。

秦琅陪立在侧,他虽是玉柳庄人,人脉极广,但面对如此盘查,也无计可施,只好目望城楼,找寻有无熟识的故交。

赵铭希则四下张望,他一行人徘徊不去,立即引得几个盘查士兵的注意,就在几人欲转身速离这个当口,正遇到柳敏儿挽着赵琦琦手臂从淮河那边走来,另有七八个随从模样的男子跟随在后。

秦琅见识广博,认得其中一个随从的相貌和兵器,知道是柳敏儿身侧的武士,见之不免轻讶道:“滁州大东家柳敏儿?”

赵铭希也听闻柳敏儿大名,只是昨夜太过混乱,不曾一睹真容,见此亦不免面露疑惑,悄然打量着柳敏儿从旁经过,又怕柳敏儿发觉,遂低首侧身以作掩饰,待柳敏儿走过时,又望着柳敏儿等人走去城门口那个方向。

那柳敏儿伤势似乎好了大半,与赵琦琦一路走来有说有笑,不时回视一笑,道:“琦琦,这回你来,可不许走了哦,话说你我可是一别两年,真不想会在这濠州相遇呀!”

赵琦琦尚未答话,她忙又停步,正停在赵铭希旁边,柳敏儿扯着赵琦琦的衣袖,道:“对啦,刚才我带你到船上看了一番,你第一次见我那船舰,觉得怎样?”

赵琦琦莞尔一笑:“很不错啊,你真有本事!”

柳敏儿心情大好,手捋耳鬓,亦笑道:“昨晚大风大雨的,风向由东而来,水势高涨,船虽是顺流却处于逆风之中,不过我的船坚固,这等天色,是不会难倒我的!”说此,看向赵琦琦,信心十足地道:“我早就知道你一定喜欢了!”

赵琦琦定睛看紧柳敏儿,戏言道:“我看啊,不止我喜欢,李太尉也一定很喜欢!”

这句由衷夸赞使得柳敏儿两靥飞花,顿时转过身垂首微笑,默然不语,良久,猛地红脸道:“哪有?你很讨厌啦!”扔下话,夺路而逃。

赵琦琦在后面追着她道:“还不承认?昨晚上你拼了命去救他,他又反过来救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一阵嬉戏追赶,顷刻便又奔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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