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1)

“跟别的女人做是什么滋味?”许流年喘着气问道。

“跟别的女人做?”程迩然蓦地停住,艳丽灿烂的红还在脸颊氤氲,眼角眉梢鲜活热烈,眼神却如千百年寒潭沉淀的水,十分冷肃,“流年,除了你,我从未碰过别的女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果是如此,那个孩子从何而来?

“我随便说说,你干嘛这么紧张。”许流年嗤一声笑,微低头,阴暗里,悲愤和激昂深深隐去。

“这种玩笑开不得,不管是试探还是猜忌。”程迩然低低道,勾抱着许流年的臂弯紧了紧,“流年,我真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你看。”

他的样子不像作伪。

许流年对自己亲眼所见的鉴定书也怀疑起来。

白纸黑字跟程迩然的表白相比,她更相信程迩然,或者,是相信自己与他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

无数个日夜堆积在一起的感情!

“越来越像老头子了,开玩笑都不行。”许流年嘻笑,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似,手指勾挑程迩然脸颊。

白皙的手指上新买的红宝石戒指随着轻佻的动作晃动,陈年干红佳酿的颜色,诱人沉迷。

“你可不能嫌弃我。”程迩然撒娇,脖颈微倾在许流年手指上蹭动。

有服务员推着餐车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许流年推程迩然,“你进去,我回去了。”

这会儿显然不是亲热的好时机,程迩然想拉许流年进去,又不想勉强她,那服务员就是给程氏宴客的宴会厅上菜的,遂招手让过来,看了看,端起一个白瓷炖盎,里面是燕窝。

“吃点东西再走。”

怕许流年不肯,又笑道:“贼不走空哦。”

“你才是贼呢。”许流年被他逗笑了,瞪了他一眼,终究没舍得拂他的好意,接过燕窝,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燕窝炖得粘稠软滑,清甜香腻,吃进口中顺着食道滑下,不只心,手足也温暖开来。

粘粘稠稠好一会,程迩然才依依不舍进了宴会厅,出了电梯,许流年给高伯傭打电话。

“你母亲还能再找到那孩子吗?帮我再弄一根那孩子的头发来。”

“干嘛?上次要了没去做鉴定?”高伯傭奇怪地反问:“你还真以为那是程迩然的孩子啊?怎么可能呢!程迩然对你那么好……”

“行啦,你只说能不能办到。”许流年不耐烦地打断她。

“能,我让我妈去办。”高伯傭没敢再追问。

“你爸和你妈要离婚的事现在怎么样?”要挂电话了,许流年想了想又问道。

“离婚手续办完了,我妈已搬了出去。”高伯傭声音有些颓丧,道:“这一离婚,严家丢尽了脸,以后怕是不会插手我的事了。”

“但是你爷爷让你负责和程氏合作的事,不是有意让你上位了吗?”许流年不解。

成方周也这么认为,显然是从高庆明那里听来的内部消息。

“我爷爷一压一抬的,如果他不同意我爸和我妈离婚,再加上最近对我的器重,差不多就可以算定局,谁知他又来这一手,我都搞不清了,总不成他同意我爸跟我妈离婚,是为了帮我找一个比严家对我更有帮助的靠山吧?”高伯傭埋怨道。

当年高老爷子越过高庆阳指定他进入董事局,他也以为高老爷子有意让他这个嫡长孙接班,谁知几年下来,高老爷子总是对他和高庆明两个又抬又压的,弄成一碗水端平的姿势。

除了母族,最有力的另一个靠山就是妻族,高老爷子却没逼高伯傭和谁联姻的举动,许流年也糊涂了。

跟高伯傭的合作虽然没达到目的,不过,合作过程中高伯傭没将她当利益伙伴看待,许流年也便不想将他推入死地,提醒道:“程氏我势必要弄垮的,跟程氏的合作你最好考虑好退步。”

“你怎么这么固执,程迩然对你够掏心挖肺的,我真不是为自己,为了你,我也不赞成你这么做。”没看到,也可以猜出,高伯傭的眉头皱得很紧,似乎在斥责恶作剧的妹妹。

许流年实在不习惯他如此亲昵亲密的口气,霎地挂了电话。

跟他父亲一样,有病!

出了大堂,许流年烦躁得想甩手机。

不该提醒高伯傭,也不该再让她帮自己要那孩子的头发,不管程迩然在外面有没有一个私生子,她不会改变既定目标。

来时满天霞彩,此刻却夜色深深,阴影下有奢靡,也有万家灯火的温馨。

许流年抬步,忽而顿住。

孟子梓就在大厦一侧一棵树下,树冠像一把巨大的黑伞,将夜空本就飘渺的光明阻隔,看不清眉眼,连身形都微有模糊,能认出来,委实是奇迹。

看到许流年望过来,孟子梓僵了僵,抬足朝前迈了一步又退回。

盼相见,怕相见,便是他一直以来的矛盾心思吧。

许流年走过去,坦然道:“迩然在十七楼参加宴会。”

“我……我不是找他。”孟子梓嗫嚅,低低道:“你下午为什么哭?伤心什么事?”

不想他再陷进去,不想陈思怡从他那里感觉到什么然后被成方周利用,许流年低低笑道:

“我伤心什么事也是应该向迩然诉说,你说是不是?”

若有若无的调侃,清楚分明的拒绝,孟子梓低低嗯了一声,黯然转身。

少了程迩然,房子寂寞空旷,许流年给自己随便煮了碗面条吃完便出了门。

本来打算去看望儿子的,半路上又改变了主意进了生鲜超市。

留给她和程迩然的时间都不多了,此后,她们将相逢如陌路,回想起来,在一起的这些年,一直是程迩然在照顾她,最后,最后为他做一件事吧。

许流年在超市买了鲜鳙鱼头、嫩豆腐、冬笋等,回家做醒酒汤。

十几材料精心烹煮,计算好时间,程迩然进门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恰好端上餐桌。

红油麻油香醋调和,香味浓郁,冬笋丝香菇浮在汤面上,色泽鲜艳,看着便开胃可口。

“我怎么觉得像死囚犯临刑前那一顿美味?”程迩然在餐桌前坐下,拿着汤勺苦着脸看许流年。

“说的没错,那你吃不吃。”许流年淡淡道。

“当然吃,就是穿肠毒-药,只要是你端给我的,我都吃。”程迩然笑道。

餐厅小吊灯闪粪池着桔色光芒,他的眼睫和鼻翼下是淡淡的阴影,许流年看着他一勺一勺喝汤,忽然间有一种程迩然对她的所做所为了如指掌的错觉。

不可能,程氏毕竟是他的心血,如果知道她心中所想,没理由听之任之,由得她毁掉。

许流年将这一想法甩出脑海,平静自若地,浅笑着看程迩然喝汤。

饭后,程迩然进浴室洗澡,名符其实的战斗澡,许流年才洗完汤碗他就出来了。

“那么急干什么?还没洗干净吧?”许流年嗤笑。

“欢迎检查。”他嗤笑,哗一下扯了浴巾。

只要在家中,外人面前那个沉稳淡定的人就不见了,弱智又急色,小馋狗一只。

“刚吃的不是醒酒汤是牛-鞭汤吗?”许流年嗔骂。

“牛-鞭汤算啥,没有你的万分之一功力,你天下无敌,你是食人藤,我被你的藤条困住,除非你愿意放开我,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程迩然低低笑。

食人藤,看起来很普通的一种植物,绿色,千丝万缕的绿,触碰到它的人或生物,它的钩刺却极有力,一拥而上,极致而肆意缠缚,让人无法脱身。

这个比喻不错,许流年抓住程迩然肩膀,仰起身体,柔软的嘴唇擦过他脸颊,对着咬噬下来。

似是索求,又似是破坏,残忍的血腥味溢开,程迩然疼得微微变色,却并没挣扎,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揽住许流年,由得她咬。

肉眼看不见的魔障在血液里稀释,许流年闭了眼,脱力地一下子软了下去。

床单被汗水润湿,漾开的湿渍痕迹像一朵绽放的桃花,干涸的叶脉被灌溉、浇注,瞬间饱-满鲜润,脆薄透明,花瓣的脉络挑起花朵的骨肉风情,摇曳着,袅袅娜娜,芳香紧紧地缠绕住程迩然。

……

程迩然倦极睡着了,许流年轻轻起身,来到书房,打开程迩然的电脑。

加密文件里有此次洽谈定下的商业计划,里面有程氏的推广决策,也有凯伦不能为人知的商业秘密,许流年一一细看,而后,闭上眼。

按成方周的提议偷出合同,程氏也会措手无策,可是却要牵扯进孟子梓和陈思怡,她不想再拉进无辜的人了。

夜深,更漏静,蹦跳的只有心脏,再睁开眼时,许流年眼里一片清明,毫不迟疑复制,发送到网络上。

这个方案泄露出去,谁都得不到利益,可是,它能一下子将程氏毁掉,程迩然什么挽救手段都没用。

狠!毒!快!

没有一个人报仇会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因为没有一个公司的当家人会如此儿戏地将最绝密的文件让心怀不轨的人完整得到。

半磨砂蓝色玻璃灯罩颜色深重,灯光忽明忽暗,做完这一切,许流年站了起来,伸伸懒腰走出书房。

卧室里静悄悄地,许流年拿起起居厅挂衣柜上的长外套穿上,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不必,亦没必要再留在程迩然身边了,谁泄密的连猜都不用猜。

嫌疑人除了她就只有程迩然,程氏不管哪个高层都掌握不了这么完整的资料。

整个小区静悄悄的,许流年无声无息走着,地上夜灯照下的影子在地上拖曳,大衣衫摆轻动,影子微有破碎。

“许小姐这么晚出去?怎么不开车?”保卫奇怪地问。

喉咙被撕裂开过似难受,晚上喊得有些大声了,许流年微微笑,不说话,脸庞白皙丰润,姿态淡然,极为平常的模样,缓步走出小区大门。

一辆警车呼啸着从身边驶过,许流年怔了一下,忽然有些恍惚。

自己这么明目张胆,不是不畏惧坐牢,只是笃定,程迩然不会说出一切,不会把她交给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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